当日下午,帽子胡同79号。
时应染找到这儿的房主,微微一笑:“开个价吧,这房子我要了!”
房主林黑皮十分惊讶,心道怪了,怎么最近好几个人都瞧上了他的四合院。
“不好意思啊老板,我这房子已经有人定下了。”
时应染打开背包,掏出二十张崭新的“老人头”,递到他面前。
“对方定金给了多少,我帮你赔付双倍。至于这套房子,不管原先开价多少,我都多加一千。”
一千?林黑皮惊呆了,这房子总共他就只卖三千八啊。
“好好好!时先生您放心,明天,哦不……最迟今晚,我一准把这事给您办妥了!”
时应染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交房前,麻烦你请人打扫干净屋子和院子,把所有的家具都给搬走。此外,我需要买些花草,如果你有认识的熟人,可以介绍给我。”
林黑皮连忙答应,未免这到嘴的鸭子飞了,当场喊来一位友人做见证,手写了两份房屋交易合同,和他一起签字画押。
下次见面,只要时应染交付尾款,跟他去房管局办理一下手续就行了。
把合同卷巴卷巴塞进背包,时应染骑上他的二八杠,按照曾经的记忆,在一条巷子里找到专门做老式糕点的如意坊,买了一盒枣泥酥,还有一盒椒盐酥。
当他拎着东西回到医院时,贺知风已经睡醒了,正披着件米色的针织衫,斜靠在床头,探寻着窗外的燕子。
她就静静地坐在那儿,既像是半开半合的白玉兰,又像是幽远沉静的茉莉。
时应染不明白。
为什么这个人为何经过数年岁月的磋磨,却比当初还要干净纯白,冷冽完美,高不可攀?
而她脸上又总是覆盖着一片迷雾。
一开始认识知风时,他就知道她不爱说话,总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但眼眸始终是明亮的。
而现在,这层迷雾变得更加稀薄,也更加寒冷了。
“那个,你也在看窗外那只癞蛤蟆吗?”
“刚才还趴在池边看蝴蝶呢,结果屁股一撅,跌进泥里了。”
时应染对她挥了挥手,故意插科打诨地对说了这么一句。
虽然有些突兀了,但贺知风听到后,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此时的她,脸色仍旧苍白,只眼角微红,却犹如桃花零落,藏着旁人不易察觉的美。
唇瓣像是刚刚咬过,红得滴血,几缕发丝恰好垂落鬓边,将她巴掌大的脸蛋勾勒得宛若白玉。
只这一眼,时应染的心便乱了。
他仓惶低头,把食品袋扔到李倩的床上。
“表姐,我给你买了点吃的……”
李倩撇撇嘴,忍不住埋怨:“我记得上次跟你说过的,我不爱吃枣泥酥,不爱吃枣泥酥,你怎么又买?”
说罢,发现时应染悄悄对自己使了个眼色,突然间恍然大悟。
敢情,这本来就不是给她买的!
“妹子,你喜欢甜食不?要不这盒就给你吃吧。”
贺知风看着眼前陡然出现的枣泥酥,脸上掠过一丝惊讶,“这是……”
李倩笑了笑说:“我这个表弟啊,记性不好,你权当帮我的忙,吃了呗。”
贺知风不禁晃了晃神。
以前爸爸仍在时,每周都会给她买这家的枣泥酥。说来也怪,家里除了她,其他人都不怎么喜欢。这么多年过去,她几乎都快忘了。
“谢谢。”
她抬头看向时应染,真心道谢。
时应染却根本笑不出来,他特意走近了几步,想要她能够看清自己的脸。然而,她的眼神仍然是那么陌生。
看来……她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