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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步凡升迁记 十六

王步凡到天野市志办帮忙和学习已经将近四个月了。在这期间由于校对书稿的工作太忙,有些问题还得不断核实,任务很繁重,他很少回家。期间就回去过几次,一次是取衣服;一次是时运成的老婆死了,他去吊丧;另一次是舒袖与丈夫离婚他回去礼节性地问了问情况。他曾把舒袖夫妇叫到饭店里劝他们不要离婚,舒袖根本听不进去,饭也没吃就走了。舒袖的丈夫则坐在那里久久地一动也不动,像孩子般地哭个不停。王步凡觉得他很可怜,他从来没有获得过舒袖的爱,他们一直同床异梦。舒袖当初因为下岗才嫁给他,但她根本就不爱他,他结婚后还觉得自己幸福得要命,其实已经生活在爱的荒漠之中,自己竟浑然不知,仍不遗余力地去爱舒袖。他爱她的容貌,爱她的性格,但舒袖从来就不爱他,早已经红杏出墙,他却一点也不知道。现在他将永远失去舒袖了,伤心是必然的。王步凡好一阵劝,他没有吃饭离开了。王步凡一直为这个男人感到悲哀,一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舒袖为什么和他离婚。

王步凡自从到天野市志办帮忙以来,一般情况下平均每月回家一次,每次回去舒爽都要嘟噜上几句。舒爽埋怨着说天野离家也不远,一个月才回来一次,要是在北京工作可能一年也不一定能回家一次。王步凡最烦的就是舒爽这张唠叨嘴,每次回去都只隔一夜就走,并不与她多说话,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两个人已经到了谁也不想多见谁的地步。夫妻关系到了这一步,已经发出了危险的信号,但舒爽依然唠叨不停,并没有反省过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婚姻上的危机。

王步凡在天野期间虽然回来的次数不多,却几乎天天打电话给张沉和叶知秋询问孔庙葡萄和烟叶的情况,这是他树政绩的关键所在,他一直放心不下。时运成、乐思蜀、叶知秋、舒袖和南瑰妍来看过他几次。南瑰妍是乐思蜀的情人,舒袖看来和时运成的关系已经公开,可能因为时运成的妻子死亡的时间太短,故意要推迟婚期,免得别人说闲话。叶知秋来看王步凡,他心里特别高兴,但当着舒袖的面不便和叶知秋说过多的话。叶知秋一直暗恋着王步凡,但是她的暗恋是迷茫的,不敢多和王步凡说话。越是这样,王步凡就越觉得叶知秋可爱。他悔恨与叶知秋相见太晚,而娶了舒爽这样的母夜叉。但回头一想自己比叶知秋大十二岁,命中也许注定要娶庸俗不堪的舒爽,而不是典雅俊秀的叶知秋。每逢想到婚姻的不幸,他就会想起同样不幸的扬眉,但是在叶知秋面前他从来不提扬眉的名字。有些时候,王步凡也自责自己:既然娶了舒爽,就应该好好爱她,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其实是不负责任的表现,是不道德的行为!可是到见了舒爽,他就一点也爱不起来了。

叶知秋和张沉一块儿也来看望过王步凡,他们是来向他汇报工作的。叶知秋说今年葡萄的长势特别好,几家葡萄酒厂来人看过了很满意,看来今年葡萄的销路不成问题。一些果农种植葡萄的积极性又被调动起来了,明年的种植面积可能会恢复到二万亩。张沉向他汇报了今年三万亩烟草的长势情况,他说今年雨水适中,正好适合烟叶生长。目前每亩已经收入五百元了,看来每亩五百元的任务是要超额完成的。

王步凡最关心的就是今年葡萄和烟草的情况,听了叶知秋和张沉的汇报,他心里特别高兴,看来今年自己抓的两项工作要为他挣点面子的,为此他专门请叶知秋和张沉吃了饭,并嘱咐他们要注意后期管理工作,要善始善终,争取在中南树立起这两个方面的先进典型。临别张沉向王步凡透漏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说各村群众对镇政府强令集资盖楼的事情意见很大,一提起马风就骂娘,有几个村的群众还准备上访告他加重农民负担。王步凡听了这话心情很沉重,他很为马风担心,认为马风是在玩火,是在用政绩赌前程,这样风险很大。

马风和夏侯知也来找过王步凡一次,他们是请王步凡帮忙找天野市著名书画家李知书为孔庙镇新建办公大楼题字的。王步凡喜爱书法,在孔庙初中教书时曾拜李知书为师学习过书法,他跟李知书的关系很好,因此那天在米达文家对李知书的字没有多评理。那天他和夏侯知、马风买了些礼品一块儿去找李知书,听王步凡介绍了马风和夏侯知的身份后,李知书并没有与他们握手,直接进了书房。王步凡站在李知书身边打下手,马风和夏侯知则只能站着傻看。李知书挥笔泼墨写了“孔庙镇办公大楼 ”几个大字,又应马风之请,为他写了一幅字,内容是王之涣的《凉州词》。

黄河远上白云间,

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

春风不度玉门关。

马风不懂书法,也赶时髦讨要书法作品,竟把“羌笛”念成“恙笛”,李知书当面给予纠正,让马风泛着青色的脸一下子红涨得发紫,似乎丢了很大的面子。夏侯知讨要了一幅“龙腾虎跃”的字。李知书还特意说:“我这一幅字一般是要卖三千块钱的,像今天这种情况如果没有一万块钱你拿不走。不过步凡是我的学生,我分文不取,只当与小马交个朋友吧。其实我视金钱如粪土,金钱这东西能脏了人的灵魂,与书香是很不相称的。可惜现在书画界也存在不正之风,很多人唯利是图,把文人的脸面都丢尽了。”马风很赞赏李知书的人品和书法,望着这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书法家,不免要奉承几句。夏侯知很会玩事,他看李知书是个很清高的人,就没有奉承他。王步凡知道李老师最看不起、最讨厌的就是一些不学无术的官痞和奸商,只怕他今天已经把马风当作官痞把夏侯知当作奸商了。其实马风在王步凡心目中还是有地位的,人虽然有些鲁莽,办事有些急功近利,但人品不错。与现时官场上许多吃喝嫖赌贪污受贿的人相比,马风还算是个清正廉洁的人。夏侯知也不是那么奸的包工头,他在包工头里边还算一个品质不错的人,就是有一个爱搞女人的毛病。于是就向李老师介绍了马风的为人和政绩,介绍了夏侯知的一些情况。这时李知书才和马风、夏侯知握了手。马风还告诉王步凡,镇办公大楼落成典礼准备放在八月中秋节过后第四天举行,正好是国庆节。王步凡一算日期,他差不多那个时候也该结束市志办的工作了。马风主张典礼要隆重举行,王步凡却劝他注意负面影响,最好低调一些,二人意见没有统一。王步凡还提醒马风要立即停止让各村集资的事,这种事情最容易引起民愤和上访。马风不以为然,还很自豪地说:“举行落成典礼是米书记的意思,老百姓支持政府也是应该的嘛。”王步凡有点吃惊,不知道马风的话是真是假,如果是真,说明米达文的决定简直是糊涂透顶;如果是假,则说明马风是拿米达文当令箭。当天中午夏侯知做东请了李知书和王步凡的客。李知书起先不想去吃饭,后经王步凡再三请求他才去了,那天一桌酒席夏侯知花了三千多元,李知书有些微醉,滔滔不绝地在说书法精髓和自己的成就……

事后王步凡揣摸李知书为马风写的条幅就很有说处,“一片孤城万仞山”是否含有“孤城” 被万山包围之势,是否含有在贪污腐败屡禁不止的时代“孤城”要洁身自好,不被遮掩是很难很难的。“春风不度玉门关”是否含有这样的意思:那些违法乱纪的贪官污吏也不要怨这怨那,党纪国法和民心民情的春风是与他们无缘的,一旦违法乱纪,党和政府也不会饶恕他们。他给官僚们大多写《凉州词》或者“名位利禄皆身外,品格事业才是本”这类内容的作品。每每想到这些,王步凡既敬佩老人家企盼社会风气好转的良苦用心,也笑老人家书生意气的迂腐。然而人生就是怪,人如果没有点迂劲,很多事情就办不0好,只有迂腐的人,才会执着,而有了执着才会成功。

八月中秋节这天下午,天空布满乌云,空气格外沉闷,看来要下大雨了。王步凡把天野志天南卷全部校对完毕到宿舍去,见叶知秋拎着个坤包在他的宿舍门口等他,那样子就像来看望丈夫的少妇。王步凡开了宿舍门把知秋让进屋里。这时同宿舍的一个同事进来了,他是奉命来审查他们县那一部分市志的,误把知秋当成王步凡的妻子,说:“嫂子来和你一块儿过中秋节?这么年轻漂亮啊!”

同事的话使叶知秋满脸红晕,有些不安。王步凡急忙解释说:“不是,不是,是镇里的妇联主任,叫叶知秋,今天来市里办事顺便来看望我。”又指着同事向叶知秋说:“这位是我在这里的同事,我们俩同住一室。”同事刚才失了口,仔细一看叶知秋确实比王步凡小许多,也很不好意思。知秋这时主动伸出手去和王步凡那个同事握手问好,屋里的气氛才算平和下来。同事问王步凡:“不回家过中秋节 ?”

“又不放假,懒得来回跑。”

“我的司机在党校门外等着接我回去过中秋节。我明天早上赶回来,跟上上班。说让我来半个月,我哪里能走开啊!”

“中秋月圆人也圆,回去吧。祝你有个好心情,度过一个愉快的中秋节夜晚。”王步凡故意把“夜晚”和“中秋节”隔开来说,同事心领神会。本想调侃几句,因叶知秋在就没有说,只是笑了笑开始收拾东西。叶知秋却红着脸偷偷看着王步凡笑,似乎愉快的夜晚是对她说的。

同事收拾好东西,与王步凡和叶知秋道别后匆匆走了。王步凡知道现在一过节人们都忙着给领导家里送礼,在这里帮忙的人几乎都走完了,说团圆是假,回去送礼是真,他不想去送礼就故意不回去。在宿舍里也很无聊,王步凡就对叶知秋说,“走,咱们到外边吃点饭好好聊聊。既然今年中秋无月,我也不回去团圆了,一回家说不定又要热脸贴个冷屁股。”

叶知秋笑着看一眼王步凡说:“别人都回家团圆你也不回家,嫂子会更有意见的。怪不得热脸贴上冷屁股,嫂子说不定正埋怨热屁股贴了冷面孔呢。”说罢觉得一连说了几个屁股,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

“走吧,去吃饭。别老提舒爽,难得有个好心情,一提她啥心情也没有了。”说罢两个人走出了宿舍。

王步凡和叶知秋来到一家快餐小吃店里,要了几个小菜和两瓶啤酒,又要了两碗浆面条。王步凡问起镇里的近况,叶知秋说:“我看马风哥根本就不是个当官的料子。他性格不好爱发脾气,说话还有点粗俗,办事思虑不周,真让人担心。前两天还挨了打呢。”

王步凡听叶知秋说马风挨了打,就有些吃惊,“怎么回事?谁那么胆大?”这个消息简直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叶知秋叹道:“也怪他,马岭村有个叫马二虎的人你知道吧。”

“知道,为了想当村委主任到镇里找过我两次,我没有表态。”

“马风姓马,马二虎也姓马,不知咋搞的,马二虎说他们是本家,论辈份马二虎还得给马风叫叔叔。我就不信八百杆子捅不住的会是本家,一个在芙蓉镇,一个在孔庙镇,太离谱了吧?可马二虎叔长叔短地叫,就把马风叫迷糊了,没通过村民选举就给马二虎弄了个代理村委主任。马二虎兄弟七个,他排行老二,平时在村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群众威信很低。刚当上村委主任那会儿因和天北县牛寨村争水的事,他大打出手把牛寨人打跑了,为村民立了功,村民还认可他,说他是马岭村的英雄。”

“这个事情我知道,马岭村和牛寨村都缺水,用的是一个沟里的泉水。牛寨在上边,村里人又多;马岭人在下边,村里人少,但马岭人凶悍,牛寨人多却打不过马岭人。两个村为水的事结下了世仇,好几辈子都不结亲戚了。支部书记张德为吃水的事跑了不少腿,磨了不少嘴,也流了不少汗,就是没有收效。”王步凡插话说。

叶知秋又说:“马二虎仗着有马风撑腰,在村里横行霸道,奸污妇女多人,致人轻伤多次,民愤很大。后来马二虎把马岭村的支部书记张德打了一顿,还恶人先告状,说张德打井劳民伤财有贪污行为。张德惹不起马二虎,又一肚子怨气没处诉,说啥也不干了。马风去解决问题,一进村就被群众围住了,村民纷纷向他反映马二虎的劣迹。说张德是几十年的老支书,人品好政绩大,不能撤换。马风身为党委书记也太没水平了,不问青红皂白一味地袒护马二虎。有的村民恼火了,指着马风的鼻子说,你当我们不知道,马二虎认你当叔叔,几句叔叔就把你姓马的喊迷糊了。马二虎为啥敢打了这个打那个,欺了一家又一家,还不是你马风这个混蛋给撑的腰?马风一听有人骂他混蛋,十分恼怒。一边骂娘,一边骂老百姓是刁民。你说你一个国家干部,身为镇党委书记是为人民服务的,现在骂老百姓是刁民,这与封建官吏有啥区别?因此激怒了群众挨了打。多亏司机机灵,把他推上车开着车跑了。事后镇派出所去调查,村民谁也不承认打了马风,这事只好不了了之。但在天南却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谁都知道孔庙镇书记挨了打,你说丢人不丢人。”

王步凡点了一支烟抽着,若有所思地说:“通过这件事,说明派出所的人对马风也有意见,他们是不想深查啊,真要是深查哪能查不出来呢?唉,马风也真是,我们天天强调做人民的公仆,为人民群众谋福利,他咋会骂老百姓是刁民呢?这事上边要是知道了,说不定还要狠狠批评他呢。”

叶知秋说:“就这他还不吸取教训,平时在镇政府里训了这个训那个,下乡骂了这个支书骂那个村委主任。据说马风还准备把马二虎任命为马岭村的支部书记呢,现在孔庙的老百姓对马风意见可大了,听说有些正准备上访呢。”

“知秋,我看马风迟早是要出事的,要出就是大事。他的性格和水平不适合当党委书记,只适合当个工头。比如盖办公大楼这件事就欠考虑啊,花的是教育扶贫款,还搞什么村民集资和落成典礼。一旦有好事的记者曝光,可要吃不清兜着走了。”王步凡说到这里,为叶知秋斟上酒说:“来,不说马风的事了,咱们俩还是第一次单独在一块儿喝酒,为认识你这个红颜知己干一杯,今年你的功劳可不小,感谢你。”

叶知秋笑了笑红着脸说:“知己可以,红颜不敢当,功劳谈不上。”说罢很豪爽地把啤酒喝完,又主动斟上酒说:“来,为你王大侠的呵护和关照干杯。”叶知秋和王步凡同时举起酒杯,碰杯后一饮而尽。

喝干了酒王步凡笑着问:“你怎么也知道王大侠这个绰号,还有两个呢,一个是甩子 ,一个是……唉,不说了,太难听。”叶知秋其实知道王步凡还有个王大喷的绰号,就抿着嘴笑。王步凡一边斟酒,一边体味叶知秋的话。用了呵护这个词好像他王步凡就是个护花使者,不由斜了眼去看叶知秋。她两杯啤酒下肚,情绪显得很好,脸蛋儿红嘟嘟的好像盛开的桃花,很耐看也很美丽。

“哎呀,酒!”叶知秋惊叫了一声。

王步凡回过神一看,啤酒已从杯子里泛出来流了一桌子。他这才赶快停止倒酒,用餐巾纸擦 桌面上的啤酒,这么一擦反而擦到了叶知秋的裙子上。他急忙又拿了纸去擦叶知秋裙子上的啤酒,一不心小竟摸在叶知秋雪白的大腿上。叶知秋并不回避,而是用热辣辣的眼睛盯着王步凡,平时的微笑和羞涩没有了,脉脉含情的眼神已经定格在她妩媚的脸蛋上,让王步凡的心跳遽然加速。一时间似乎与扬眉谈恋爱时的那种感觉又找回来了,这是十几年没有的感觉了,他的心情有些激动。暗想,看来今天晚上可能要发生点浪漫故事了。故事的主人公是一男一女,故事的情节应该是在某宾馆的床上。这时知秋不说话只管低头吃饭,王步凡边吃饭边胡思乱想。在他的心目中,经过去年风雪夜的那一幕,知秋似乎早已成为他的情人了,神交已久,梦交已有,身交还未开始。

吃过饭,叶知秋仍坐着不说话。不说走也不说留,似乎是专门来陪王步凡过无月的中秋夜。其实女人在男人面前往往不需要说过多的话,只要不执意说走,已经明白地告诉你她要留下,行动往往比语言更有内涵。王步凡去结了账和叶知秋走出饭店。看时间还早,王步凡说 :“看场电影吧,好久没看电影了。”

“我也有好长时间没有看过电影了。”

“那就去看一场,不要光知道工作。”王步凡故意这样说。其实叶知秋到孔庙镇的时间跟王步凡差不多,而她不看电影也许是心情不好并不是全为工作。王步凡这时忽然就想起了含愈和含嫣,中国人的传统节日中秋节是讲究团圆的,可是今夜只能和这位目前还是“无性”的情人团圆了,而舒爽、含愈和含嫣也许这时正等着他盼着他回去团圆,他心中不由升起一缕内疚,觉得愧对妻子儿女。

来到天野影院门口,海报上写着上映的影片是一部新电影。王步凡用眼光征询知秋的意见,知秋没有任何表示,女人不表示反对就是默许了。王步凡去买了两张票,顺便又买了两包瓜子,两个人就进了影院。电影院里人不多,现在看电影的人越来越少了。电影已经开始了,一个瞎眼的小女孩正在受继母的虐待。王步凡和叶知秋找个地方坐下来,边磕瓜子边看。当小女孩给别人按摩时叶知秋止不住泪就流下来了,身子颤抖得厉害。王步凡拉住她的手觉得冰凉冰凉的,就说:“不行不看吧,那是电影,用不着那么伤心……”

“看,看下去!无助的人总是令人可怜的……”叶知秋这时一脸严肃,止住了泪水,不哭了。两个人继续看电影。

等到一个男人拿着一张白纸,瞎编着给瞎眼的小女孩念她父亲的来信时,叶知秋竟哭出了声,前后左右的人都扭头看她。她忽地站起来,“不看了,走!”说罢先走了。王步凡追到影院外边,叶知秋扶着影院门口的墙,眼泪扑籁籁顺着双颊一个劲地往下掉,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失去生父的苦难遭遇。她不说,王步凡也不想多问。这时叶知秋的身子晃了晃差点跌倒。王步凡急忙搀住她问:“不舒服?”

“喝了酒,有点头晕。”

“走吧,找个宾馆你好好休息一下。”

“好吧。”

王步凡搀扶着叶知秋向影院旁边的宾馆走去,这时风刮得很大,天空中电闪雷鸣,似乎要下暴雨了。他们刚进了宾馆的大厅,暴雨就下来了。这场暴雨是近年来最大的雨,在王步凡的记忆中一九八二年下过这么大的雨,天南还遭了水灾。今晚的雨并不比那年的雨小。他此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能又要遭水灾或发生什么事故了。

王步凡在陪叶知秋看电影的时候就改变了主意,今晚决心回宿舍去住,和知秋还是保持着这种纯洁的友谊好,不必要发生什么故事。可是现在雨这么大,又走不了,知秋一进宾馆就蹲在地上呕吐起来,显然是今晚的电影勾起了她的辛酸往事,受了刺激,因此表现得特别反常。由此王步凡也可以想象到父亲的病逝,姐姐的自杀,对她的打击是何等的大。这时王步凡又不忍心丢下知秋一个人走,就去台上要了房间,服务员看过王步凡的身份证后就填了个双人间。王步凡感叹天也留人也留,不留也不行。他搀扶着叶知秋上了二楼,那情景就像丈夫搀扶着有病的妻子。也许他俩早该发生的事由于双方都不主动一直拖到这个风雨之夜,天公要让他们由异性朋友变成情人。

进了房间,王步凡开了房灯扶叶知秋躺在床上休息,她就像一个病人一样脸色苍白,四肢无力。王步凡给她倒了杯开水,扶起她软绵绵的身子让她喝了点水,她才觉得好多了。过了约半个小时,她的脸色恢复了红润,依然那么风姿绰约,那么容光焕发。王步凡看她好些了,就去开电视,叶知秋坐起来止住了,“现在的电视有啥好节目,别看了,难得静一静。”说罢又重新躺在床上。灯光下,叶知秋用左手支撑着头侧身躺着,样子很让人动心。王步凡催她去洗澡,叶知秋摇摇头说:“不想洗,你去洗吧。”王步凡不想勉强她,就自己脱了衣服仅穿着个小裤头去洗澡。他心里惦记着知秋,胡乱洗了几下就从卫生间里出来,躺在另一张床上,再一次催叶知秋去洗澡。叶知秋迟疑了一会儿,没脱衣服进了卫生间……王步凡听到洗澡间里的水哗哗啦啦不停地响着,心里一阵一阵地冲动,他很想冲进卫生间里去一睹叶知秋的玉体,但他认为那样太不礼貌就忍住了。约摸过了二十分钟,叶知秋裹着浴巾像出水芙蓉般从卫生间里出来了,手中抱着自己的上衣,裙子可能是洗了晾在卫生间里,她把衣服往沙发上一丢, 并不到王步凡的床上来,而是裹着浴巾躺在了另一张床上,好像并不准备与王步凡同床共枕,而仅仅要在一个屋里躺一夜,避一避这场倾盆大雨。

王步凡并不主动去碰叶知秋,他今夜有点心神不宁,根本没有任何性欲,就躺在床上抽烟,一支接一支地抽。叶知秋见王步凡不说话,她也没啥话可说。想到刚才王步凡要看电视她阻止了,现在就主动从床上起来去开电视,回身又躺在了床上。王步凡这时真的后悔了,说:“知秋,我想我还是回宿舍去住吧。”说罢也不管知秋是啥表情,穿了衣服匆匆忙忙离开了房间……他似乎听到身后有低低的哭泣声,但是他没有回头。他心里很矛盾,就自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想拐回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了宿舍。王步凡回到宿舍里,听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倍觉冷清,他有点后悔不该离开叶知秋,很想再折回去。最后理智战胜了情感,不过这一夜他又失眠了,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王步凡被手机的响声惊醒,他急忙从衣袋里掏出手机去接电话,是司机小李打来的,他在电话中心急火燎地说:“王镇长,昨天晚上孔庙镇共有十所中小学的危房倒塌,王家沟中学还砸死了十个学生,马书记让我来接你,你得赶快回去。”

王步凡一下子瘫坐在床上,手机吓掉在地上,又急忙捡起来,手抖得拿不稳手机。不幸的事情果然发生了,这个灾难可谓灭顶之灾,他一时也乱了分寸,胸口疼得厉害,好像天就要塌了,而他和马风都要被砸死……他回过神,又问小李在什么位置,小李说他在市志办门口。王步凡说他马上就到,说罢挂了电话。他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赶紧来到市志办门口,因为时间还早,主任们还没来上班,只碰见一个打着伞的同事,王步凡让他捎了个假,然后上车对小李说:“快走,立即赶回孔庙去。”此时他已经顾不上管叶知秋了。

今天的雨特别大,像巨大的水龙头从天上疯狂地往地上倾泻注水,雨点就像一个不会察言观色的蠢女人,丈夫已经很不开心了,她仍然在地上欢呼跳跃,搔首弄姿……天地都处在一片朦胧昏暗之中,让人有种压抑和心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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