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双手合十,直接跪到了地上,清秀但却挂满泪痕的面上满是祈求:“我女儿身患顽疾,吃药看病费了太多钱了,求求你,求你……就施舍一点点药,等我有了钱立刻就——”
“滚!别在这儿碍事!没钱还想治病?等死吧!”
女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药铺伙计上前一脚踢开。
伙计狠狠地啐了一口:“呸!别耽误我们做生意,滚!”
李六瑶手蓦的捏紧。
只见周遭往来的人见了这一幕根本无动于衷,偶有面带不忍的,也只是微微停留,而后便快步离开。
李六瑶咬牙片刻,上前朝着那女子伸出了手。
女子抬头,睁大了眼睛看向李六瑶。
“这位夫人。”李六瑶见她愣住了,蹲下身放缓语气,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先擦擦眼泪。”
女子浑身上下脏的厉害,衣服更是破破烂烂的,在初秋的泠泠微风中,她的身子轻轻打颤,半晌后咬唇接过了李六瑶手中的手帕。
李六瑶等她擦完了泪水,面不改色的俯身将她扶了起来。
“姑娘,别……”女子躲闪了一下,但还是没能躲过李六瑶的动作。
“怎么了?”李六瑶却是疑惑起来,见她面有赧色,还以为是她觉得自己身上脏乱不堪,不好意思叫自己碰,便微微一笑,安抚道:“没事,我送你回家吧?刚刚听你说,你的女儿生了病,我恰巧会一点医术,兴许能帮你们看看呢。”
“真的吗?姑娘您真的愿意……”女子险些喜极而泣。
李六瑶冲着她安抚的笑了笑:“放心,先带我去你家吧,这里,不待也罢。”
说著,她往那生药铺的方向瞥了一眼,这才看清上面的牌匾——
“刘氏生药铺……”李六瑶好像想起了什么,看向一旁兀自抹泪的女子,“这个生药铺的东家,莫非跟城中刘氏钱庄的东家是一个人?”
只见女子神色似有些躲闪的移过了眸光:“是,就是那刘氏钱庄东家的产业,由他们家,少东家管着。”
闻言,李六瑶心中哂笑。
这不是巧了吗?
迟家那位大小姐,迟重恩的夫家,可不就是刘家?
迟大小姐这几日为了给她娘出主意,一直待在娘家,真可谓是孝子了。
要说这些让人恶心的官商勾结,倒真是臭味相投。
那女子带着李六瑶去了自己家中,就在离刘氏生药铺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一个有些破败荒凉的小院子。
李六瑶一进来,就察觉有些奇怪。
这院子看起来占地面积不小,而且又在这么一个颇为繁华的地方,这女子从前,貌似颇有些身家?
女子带着李六瑶进了院子正中央的堂屋,一进去就见一张罗汉床上,一个两三岁的瘦弱女孩儿双眸紧闭,脸色苍白的躺在上头。
李六瑶快步上前,执起女孩儿的手便开始把脉。
女子在旁低声哭泣,说起自己和女儿的遭遇:“奴家本姓冯,原是,是大户人家的外室……一年前被让府中主君厌弃,收了这院中的东西,还派人将奴家打了一顿,女儿受了惊吓,勾出胎里的病来,一直如此……”
李六瑶把完了脉,听得眉头轻皱。
许久,她才缓声道:“冯娘子,你女儿肯定不单单是受惊勾出娘胎里弱症那么简单,像是……”
李六瑶没有继续说下去,眉目深沉的思索著。
这位冯娘子的女儿,看起来像是……血癌。
就是现代,常说的白血病。
“姑娘?”冯娘子一脸的不安,“姑娘直说就是!”
李六瑶有些说不出口。
这个朝代肯定有得血癌的人,也有相应的治疗方法,她也相信血癌对于这里的人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不过,这种病,几乎没有治愈的先例。
“你女儿正气虚弱,带有先天胎毒,由表入里致使脏腑受邪,骨髓受损。邪毒耗气伤阴,阴虚内热,热伤脉络,气耗日久致气虚脾弱,气不能摄血,脾虚不能统血……”李六瑶迟疑许久,还是尽量清晰的将事实传达给了冯娘子,“不好治。”
冯娘子面上露出几分绝望。
她哀切的看向榻上面色青白,瘦的几乎两颊凹陷下去的女儿,眼泪决了堤似的流:“怎么办,那该怎么办……”
“你不是说,你是大户人家的外室?”李六瑶无意看轻她,只是就事论事,“你女儿的病被称之为热劳,要想续著命,就必须得靠药材吊著。你若没有钱,最好还是想法子,去找你原来的……夫君。”
李六瑶说著,狠心让自己站起身来,不再去看那母女俩。
她原本想着,若不是什么麻烦的病症,她能帮一帮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但是这热劳之症,在中医西医的范畴都几乎属于难以治愈的绝症。
她还要赚钱,给姨娘治病,想法子给迟临攒上玉清山的盘缠,进鸿蒙书院的束脩,她做不了普世济世的人。
“多谢姑娘,走这一遭,麻烦您了。”冯娘子在身后低声啜泣著说道,“奴家原本也是,也是被主君厌弃了的人,连从前刘家的下人都不将奴家母女放在心上,奴家去找主君,想来是不成了。”
冯娘子的话让李六瑶微微蹙眉,她转过身,有些诧异的看向冯娘子:“你是,刘家主君的外室?哪个主君?刘家东家,还是少东家?”
“是,是刘家少东家……”冯娘子紧张了一瞬,“怎么,姑娘认识?”
李六瑶闻言,面上露出了一个啼笑皆非的表情来。
还真是巧到家了。
这个冯娘子,居然是迟重恩夫君的外室。
看来之前冯娘子说的主母,也就是迟重恩了?
“这自然是不认识的。”李六瑶掩下笑意,想了想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点碎银子给了冯娘子,“这些钱,你先拿着,去药铺抓药给孩子吃了,多少能缓解缓解。”
冯娘子紧张起来,面上闪过一瞬的疑惑,被李六瑶捕捉个正著,她结巴著道:“这,这怎么好意思……”
李六瑶按下她的手,眼底划过隐秘的笑意。
“放心,我不从你这图什么,只是想帮帮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