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胡同的小街崎岖不平,此时,正值午夜,小街两边都是卖小吃的摊贩,三轮车混乱停放,呦呵着拉客,市井气息浓重。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手里拎着一个小板凳,拦停一辆黑色轿车,瞧着靠车窗位置,一个人的侧脸,吆喝道:“欸!美女,住宿不?”
脸的主人,沉默。
妇人上前,拍了拍车窗,继续嘴炮攻势,“你这女娃好看的嘞,算你七十!”
“不住!”被夸好看的人,转过头来,嗓音又沉又冷,细听,很不耐烦。
瞧见了正脸,妇人瞠大了眼珠子:“呦!原是个帅哥啊!比女娃娃还俊俏嘞!”
妇人很会自圆其说,眼尖的瞄到他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孩,咧嘴笑道:“俺家有双人大床房,干净又卫生!带女朋友住呗!”
“开过去!”
战靳城关上车窗,将妇人的嘈杂隔绝于耳,呵斥驾驶位的江蘅。
语气里,已有愠怒。
江蘅忙踩了油门。
战少这无处安放的美貌啊!
听老宅里阿姨们私下念叨过,战少自小,常被误认成女孩,上学的时候,还收到过男同学的情书,闹过不少乌龙。
这是一段不可说的黑历史,所以,战少最忌讳被人错认性别。
这会儿,怕是动了气。
开始轻咳低喘起来。
且越咳越厉害,脸上红潮晕浓,娇怜的让人心疼。
江蘅同情的叹了一声。
偏偏,这秦小姐没心没肺,噗嗤一声,笑了。
赤luoluo的瞧笑话。
江蘅内心慌得一匹。
然后,车厢里就响起战靳城幽凉刺骨的声音,是对秦掌珠说的:“很好笑?”
肉眼可见的心情不美丽。
秦掌珠盯着他因咳嗽泛红的桃花脸,脸上笑意依旧:“笑,又不犯法。”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总是一副无畏无惧的表情,语气里,三分玩味,三分散漫,给人一种很是傲慢的感觉。
她……一点儿都不怕他。
甚至在故意惹他。
全然没有之前在奶奶面前的那般人畜无害。
上次在会所,被他现场抓包,她亦是一副柔弱无辜,转头,就顺走了他的扳指,逃之夭夭。
这个女人,打从第一次和她碰面开始,浑身透着古怪。
怪人。
战靳城抬起恹恹的眉皮,对上她的眼睛,这双眼漂亮明媚,深看不得,会让人心慌。
“秦掌珠。”他叫她的名字。
秦掌珠目光有些恍惚。
以前,燕国太子每次直呼她全名时,不是被她气的摩拳擦掌,就是想尽办法要她的命。
下意识,她防御心顿起,正了正身子:“干什么?”
战靳城神色不明,一双眼深邃的瞧不见底,黑漆漆一片,他问:“我好看吗?”
攥紧的拳头,就像一只被扎破的气球一样,蔫了下去,秦掌珠表情呆了一下。
有些不明雾里。
他依旧盯着她,语调漫不经心的:“我问你,我好不好看?”
“呃……”她想了想,点点头:“好看。”
她的回答,不掺一丝虚假。
他是这世上,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当初,就是被他这该死的美貌所惑,才会沦落至此。
他生的好看,足够要人命。
这是她血淋淋的教训,换来的惨痛认知。
可战靳城并不知道她此时的心理活动,嘴角弯了一下。
果然,这个家伙,是瞧上他的美貌了,所以,刚才……救了他。
还有,上次在会所,她鬼鬼祟祟出现在他房间,定是跟踪了他。
席宝琛说的没错,总有人惦记他这张脸。
嗯……这是最合乎情理的解释。
也没什么奇怪的,他见得多了去了。
他下巴一抬,语气不算友好,话也够刻薄:“我是不会感激你的。”
“……”
什么鬼?
秦掌珠的表情由呆变懵了。
然后,战靳城又说话了:“别以为今天带你回战家,就代表我和你之间会有什么牵扯,老太太无论说什么,你无须当真,另外,不要喜欢我。”
“好,我不喜欢你。”秦掌珠说。
‘我会杀了你’这后半句,她没说。
战靳城被她正儿八经的回答噎了一下,一口气堵住,脸爆红,肺都疼了,捂着嘴就猛咳:“咳咳咳咳咳……”
她怎么跟追他的那些女人不一样?不应该在他拒绝后,死缠烂打地非要继续追他么?
犹记,上一次被他拒绝的女人,是龚家的小千金,求爱不成,便找人绑架他,上演美女救英雄的戏码,最后被他丢进了海里。
据说,刚出院。
所以,这家伙是玩欲擒故纵?
“咳咳咳咳……”
越咳肺越疼!
秦掌珠递过去一瓶纯净水,一本正经地说:“给!你现在还不能死。”
“……”
咳得更凶了!
战靳城一把夺过那瓶水,咳的手软无力,竟是连瓶盖都拧不下来。
恼的直接甩了水瓶,捂着嘴,咳的心肺力竭。
江衡急了:“战少,要不要去医院?”
“开你的车!”
战靳城低吼。
江蘅缩了缩脖子,闭嘴了。
秦掌珠真怕他就这么咳死了,拾起水瓶,拧开瓶盖,递给他,奉劝道:“气大伤身。”
战靳城咳的喉咙又干又疼,不大情愿地接过瓶子,灌了一大口,顺了气,脸还热着,冷着眼瞅她:“我对你不感兴趣。”
秦掌珠:“......”
呵呵!
他若是知道,她时时刻刻想弄死他,断不会这么自恋了。
战靳城被她又呆又木的表情搞得有些心烦,掏出一张卡,甩过去:“拿钱走人。”
“好。”
秦掌珠一秒接过,然后,下车走了。
去特么的白莲女主人设!
钱乃万能之源,不拿,煞笔么!
战靳城:“……”
这就打发了?
欲擒故纵呢?
回去的路上,他窝在座椅上,浑身都他妈的不舒坦,他自尊心被她踩得粉碎了,胜负欲和征服欲也被她激得空前绝后了,他怎安睡得了。
“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战靳城踢了踢驾驶位的江衡,问。
江衡挠挠后脑勺:“战少,我觉得秦小姐脑子没有问题……”
言外之意,他没胆说。
更不敢说,那位秦小姐怕是没有很喜欢战少。
若是秦小姐真心想要攀上战家这根高枝,断不会收下那张卡。
然后,就瞧见战靳城舔了舔瓶盖,对他说:“盯紧她。”
江蘅:“……”
不是对她不感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