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日清晨,三月份的风还是有些凉,清晨起来尤是冻人,坚硬的泥土地上也覆上
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城墙上,少年正眺望着远方冉冉升起的旭日,虽然耀眼,但却让人感受到无比充实的温暖。
依旧是一头银发,一身黑衣,在阵阵风吹下飘扬在城墙上,倒也让人生出一丝敬畏之心来。
想起昨晚伯仲大哥说过的赵雷调查暴乱传播源头一事,乔义虽面上不显,心里头还是有点高兴的。
赵雷这个蠢货,当然不知道这消息其实是他乔义散播出去的。
“想来,赵雷如今正在家里像那热锅上的蚂蚁,着急的不行了吧。”
自那晚与乔武深入分析了赵雷此人的“用心良苦”之后,乔义就立即派府中下人乔装打扮,易容换脸,趁着早市人多的时候,混进百姓中,将八州暴乱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那些平头百姓平日里除了劳作,也就是凑到一起唠唠嗑,这么劲爆的消息,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也传到了赵雷耳中。
而乔义这样做的目的,正是为了逼赵雷出兵。
并州虽然环境不好,经济发展也不是很进步,但占地面积广,人口也多,所以朝廷对并州也是比较重视的,若是暴乱的事情传到天家耳朵里,而赵雷又不出兵平反,到时候天子一怒,可不是赵雷承受得起的。
就算天家不会知道这件事,可并州的百姓已经知道了,若是赵雷不出征,百姓难免会起疑,再加上武将们想出征的意愿,难免会引发整个并州的不满。要知道民能载舟,亦能覆舟,赵雷这个“土皇帝”也不会例外,他能力再大,也压不住整个并州的人啊。
所以这兵,赵雷是想出也得出,不想出也得出!
……
回到府中,乔义一眼便看到坐在回廊里的乔武,正盯着院子里蹦来蹦去的鸽子发呆呢。
乔义走过去,重重拍了一下乔武的肩膀:
“伯仲大哥走了?”
“是啊,你伯仲大哥还有事务没有交接完,忙得很,哪像你啊,成天闲的跟什么似的。”
乔武没好气的说道。
原本乔武就因为只是跟好兄弟聚了这么一晚就要别离而忧伤,下次他们兄弟再见面可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乔义这小兔崽子又突然冒出来打断他,乔武可是要让这个小兔崽子知道:
大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乔义看着难得如此多愁善感的大哥,也是稀奇得很,便也不打扰他,独自转身回屋了。
……
刺史府中,赵雷正发着雷霆大火,抄起博古架上的一个文玩就摔倒了地上,就这还觉得不解气,又顺手一挥,将书桌上整齐摆放的笔墨竹简全都扫到了地上。
一时间,屋里叮叮当当,一片狼藉。
跪在下首的阿澜低低的埋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查找泄露消息的事情还是没能完成,不管是并州军队,还是赵雷的金启军,都没能查出最先散播消息的人。
赵雷得知后大发雷霆,想想也是,赵雷一向认为自己在并州已经如鱼得水,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可这次,他可真是碰到了个硬钉子。
经过几天几夜的严格排查和审讯,连政治对头派来的密探都揪了出来,可就是没查到想查的,这对自负的赵雷来说无疑很挫败。
赵雷是越想越气,又顺手砸了博古架上的一个精美瓷器。
眼看着博古架上的宝物都快被糟蹋完了,阿澜还是硬着头皮,颤巍巍的出声道:
“大人,您先消消气……”
“消什么气!不给我找到这个人你们就提着头来见我吧!马上给我出去张贴告示,凡是提供嫌疑人有用信息的,赏黄金十两;直接抓住送来的,赏黄金百两!快给我去!”
一顿狂吼之下,阿澜只得连滚带爬的出去,赶忙张罗贴榜的事情。
可贴榜又有什么用呢,昨日阿澜变已经将嫌疑人画像呈给赵雷看过了,那些画像都是按照百姓的描述画出来的,可不画不知道,这画出来一看,这不就是赵雷本人吗!
看到画像的赵雷又是一顿怒火:
“难不成我还自己出去跟那些贱民说的!你们都是群什么废物!是不是本官平时对你们太过仁慈了,你们敢这样诓骗本官???”
阿澜冤的不行,又不敢抱怨,只能练声叫冤:
“大人,小的们忠心耿耿,是丝毫不敢欺骗大人的啊!这画像确实是按照百姓描述所画,他们平时见不到大人,却能说的这样详尽,必是有人从中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故意加害于您啊!”
听到阿澜如此说,赵雷也渐渐反应过来,那个人既然能知道他们那晚开会的内容,那乔装成他自然也难不倒他。
赵雷平复下情绪,略微思考了一下,问:
“这世间真有这么神奇的乔装之术?”
“是的,大人。小的曾听说从外邦流传进来过一种叫做易容术的妖术,只要身量相近,那便可轻易乔装成任何人,而且即使是被模仿者本人也瞧不出端倪来!”
阿澜突然想起曾经在民间听到的这个传闻,顿觉自己得救了,连忙向赵雷介绍起来。
听罢,赵雷脸色越来越严肃,不为别的,只因为易容术既是外邦传来的,那一定不容易知晓其功法,此人又能探听到刺史府的密会内容,又能通晓这赵雷从未听说过的奇术,想来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而且能在刺史府来去自如还不叫他发现,是刺史府里的奸细也说不定啊……
阿澜看着赵雷陷入沉思的样子,轻轻报了一声“小的退下”,就出了门,他一抹额头,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出了这么多冷汗。
“这差事真是越来越不好当了……”
阿澜咕哝着走了。
屋里,赵雷仍旧保持着阿澜走时的姿势,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把并州吃了个通透,可这次的事情,真的让他感到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