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细细思索,一声惊雷忽而炸响。
我抬头,发觉这天色似乎有些过于阴沉,像是在某个瞬间忽然黯淡下来的一般。
一簇黑云自东向西缓缓移动着,我定睛看去,那黑云去往的方向正是祠堂废墟!心下暗道不妙,陆建潭还在那,连同那群不知是何来路的黑影。
天生异象,难道将要发生些大事么?
李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怎么把她弄得这么生气?”
“回来再跟你说!”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我不去做点什么,恐怕会落下毕生遗憾。
我连忙卯足了劲冲过去,胸口疼的几乎炸裂,空气一口口灌进肺里,越是靠近祠堂的方向,大口呼吸便越是难以忍受。
我只好作罢,停下来撑着膝盖休息了会儿,远处闪过雷电,却是浓的发黑的紫色闪电,在祠堂废墟上方妖冶地绽放着。
那群黑影重新聚集在了废墟之上,唢呐的生意变得刺耳又悲凉。
我赶忙捂住耳朵,一眼望去,一个人影赫然立在祠堂不远处,看身形一眼就知道那是陆建潭。
于是我连忙快步走到他身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建潭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天生异象,紫电劈山,必有妖!那妖猫估计是要彻底白化了。”
我大惊:“你不是说,如果那妖猫白化,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可以镇压之物了么?”
“话虽如此,但是如果那个人彻底觉醒,就可以做到这一切。”
“那个人是谁?我二叔吗?可是他现在根本不在这里,我们应该怎么办?”
陆建潭没有说话,而是十分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异动。
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甚至带了些欣赏,他转向我,满目期盼,像是在欣赏一副即将完成的杰作:“要不要跟我一起深入祠堂,一探究竟?”
“你疯了吧!祠堂里的怪物害死了那么多村民,你想进去送死不要拉我垫背!”我气不打一出来,这个陆建潭看起来沉稳,似乎也是知道内情的人,怎么说起话做起事情根本都不考虑后果一般?
“如果我说,那个人是你呢?”
我嗤笑:“这个节骨眼了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原本阻止我插手这件事的人是你,后来要带我去找真相的人也是你,现在想要孤军深入送死的人还是你,我真搞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现在支持你的做法,要拯救村民,你还觉得不妥当吗?就算我们不去做什么,等那东西彻底完成白化,方圆百里都将寸草不生。”陆建潭盯着我,眼神里居然满是坚定。
我有些动摇了,可是就凭我?一个半吊子的摸骨人?
正当我咬咬牙想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之时,远处却出现了一大片火光。
村长带头举着火把,怒气冲冲地走来:“就是你们俩,简直丧尽了天亮!为了阻止我为村子修路,居然做出这么卑鄙无耻的事情!”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我做什么了?”
“乡亲们,我已经查清楚了,那两个可怜的挖土机师傅,就是这两个人联手杀害的!他们为了阻止我们推祠堂修路,装神弄鬼、扰乱视听,甚至还杀人!这样的祸害留着,我们全村迟早都要死在他们手上——”
不知是谁跟着喊了一句:“杀了他们!”
之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怒吼和叫骂声。
我皱紧了眉头,他们人多,就算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我们淹死。
我虽然不知道陆建潭的深浅,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这个道理,我尚且还是明白的。只是就凭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别提进祠堂了,就连自己的父老乡亲都对付不了。
火光明艳,灿如白昼,村长怒吼了一声,双眼发红,似是为了衬托他的气势,一声惊雷炸响,他刚要开口说话,便是一阵地动。
我堪堪站稳身子,陆建潭大声喊道:“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地面如同棉花做的一样,瞬间软了下去,一道道裂痕出现,如同血盆大口将人们吞入其中。
血肉之躯在陷入那裂缝的一刹那就被绞碎干净,浓稠的鲜血混合着人体器官四处飞溅,一时间整个世界都被鲜血染红了一般,我瞬间呆立在当场。
这种宛如人间地狱的场景,没有一丝一毫的过渡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所有的惊呼都灌入我脑中,还有痛苦的挣扎嚎叫,和肉体被挤爆、鲜血喷涌而出的声音……
我痛苦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都是我的父老乡亲啊。
“小心!”我听见有人都大喊一声,紧接着将我扑到了一旁。我几个翻滚,腰间撞上一块碎石,疼的钻心。
李欣!
我恍然发现将我推开的并不是其他人,正是李欣。她此刻正身处我刚才的位置,脚下的裂缝清晰可见。
陆建潭不知何时赶到我身侧,直接双手撑地侧躺下来,努力用双腿抵住裂缝,浑身青筋爆出,睚眦欲裂。
我连忙抓住李欣,她眼神中带着慌张:“源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你不会死!”我咬牙道,地下的泥土仿佛黏住了李欣的腿一般,巨大的力量拖拽着想让她彻底掉入裂缝中去。陆建潭抽出一只手想要捏诀,但是没想到力气一松,裂缝瞬间便收紧了几分。
李欣闷哼一声,我清晰听见骨头断裂的脆响。
“不——”
我学着陆建潭的样子,一边拽着她,一边使劲用腿去蹬她腰侧的泥土,可是那裂缝还是在收紧,肋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突然害怕了,从刚才那种吓懵了的状态一下子跌了回来。
我用尽了浑身解数,可是紧紧抓着李欣手臂,却总让我探知到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碎裂。
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觉得,自己是这么弱小。
连救一个人都做不到。
如果我没有打电话把她叫回来,她是否就不会陷入这样的险境中。
待在裂缝中的那个人本应该是我。
自责与愧疚的情感盈满,我四肢已经趋于麻木。
地动不知道是何时平息的,我只知道自己呆呆地跪坐在那,周遭皆是断臂残骸。
村长倒是福大命大,分毫未伤。还有几个运气好的,只断了手臂。
“疯子……陆大山你就是个疯子!”
“这种事情能是他们俩就做到的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推倒祠堂触怒了神灵!害死了这么多人!”
“陆大山,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