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寻个机会同乐荣讨个花茶的方子回去自己泡来喝。顾朝想着,前世自己一颗心扑在楚墨身上,连身为女人最要紧的容貌都放弃了,后来落得个被楚墨嫌弃到看都懒得看一眼的下场。
这辈子可得好好养一养这张脸才是。
顾芷在旁边稀奇的瞧着她,颇有一种小女儿看英雄的感觉,顾朝被她看的久了,便问道:“你这么瞧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不成?”
“那倒没有,小八只是觉得大姐姐今日似乎与往常大不相同了。”顾芷扭头看了一眼顾颜道,“往日里大姐姐对谁都是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独独只会捡着我这个年纪小的欺负,如今连三姐姐的面子都敢下。”
“连?”顾朝放下茶杯,神情严肃的看着她,“身为长姐,时刻端正妹妹的一言一行乃是分内应当之事。方才我若不下了她面子,过一会她丢的可就是整个顾府的面子。往后这种话不许再说。”
顾芷也没想到会平白得了顾朝一顿说教,立时低下头去乖巧的应了声是,也没觉得心里不乐意,这同往日里常颖教导她的礼数都差不多,她知道顾朝是为了她好。
顾颜看在眼里,听得一字不差,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静静喝茶。
乐荣吩咐伺候的人把大闸蟹摆上来,那蟹子蒸的背壳红亮,香气四溢,一双钳子个头极大,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想来味道也一定是鲜嫩肥美的。
乐荣道:“这是澄阳湖出产的螃蟹,运送的船上备了澄阳湖特有的水和泥浆,一路养着送来的,上锅前还是活的,诸位尝尝,味道可还行?”
一时间底下夸赞声不绝,何况这螃蟹吃起来当真是鲜嫩至极,众人只需如实夸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拍马屁。
酒过三酣时,杜佳绮站起来道:“殿下,我们这般只饮酒未免单调了些,不如我们来玩一出行酒令如何?”
乐荣本来还懒懒的靠在榻上,听了这话顿时也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道:“这个主意甚好,今儿是十六,不如我们就以月字为令,每人接一句带有月字的诗词,接不上来的便自罚三杯。便就从本宫开始吧!”
她略一思索便道:“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园边。”
下一句便轮到了顾朝。
众人纷纷憋着看笑话的劲儿看着她,谁不知道这个怂包整日里只知道玩,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拿的出手的。
前世她于诗词一事上便十分懈怠,不过月字令倒是难不住她,前世里因着楚墨,她没少看伤离别的诗词,酸的不酸的,所幸并没忘光了。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
顾朝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合适,急忙去看乐荣脸色,果不其然乐荣面色流露出了些许哀伤。
众人却惊讶于顾朝这么痛快就接上了,没能瞧着笑话,稍稍扫兴了一下便继续玩的兴起,谁也没注意到乐荣的脸色。
乐荣如今养的那个面首,前世里她倒是见过的,同乐荣第一任驸马长的有八九分相似。她十岁那年随父母进宫赴宴,贪玩跑去御花园,恰好就见到乐荣与驸马在御花园荷花池的小亭子里。
驸马正替公主画眉,下人们都没有在身边伺候,只他们两个人,乐荣面色绯红,笑的娇羞可爱依偎在驸马怀里,瞅瞅四下无人,忽地抬起头来飞快公主的的在驸马脸上亲了一口。
顾朝躲在花丛里看着两人恩爱,只觉得稀奇的很,她从来没有在自己父母身上见过这般景况。
直至多年后她自己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见过了楚墨,才晓得当年她看到的那种景况,原是夫妻恩爱才会有的样子,她也不止一次幻想过她与楚墨之间……
哪知道到头来都是一场梦,如今乐荣说这一句,想必是想起来荷花池的那一幕,偏偏她还接了那么一句,只怕更是勾起了乐荣的伤心事。
想到这,顾朝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楚墨,却见他正盯着顾颜这边看,正好轮到顾颜接,她说了句:“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楚墨眼里明显亮了一下,顾颜察觉到他的视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举杯假作饮茶遮挡自己的娇羞。
顾芷嘴角抽了抽,凑到顾朝身边小声道:“大姐姐,三姐姐如何就能念出这么一句来?这里可还有男宾呢!”
“就连你都知道这句诗不妥,你以为她不知道?”顾朝头也不抬的剥着手里的螃蟹,别人都有侍女在旁边伺候,只有她自己在上手剥。
顾芷人挺聪明的,不过有时候也是个憨货,追问道:“那她知道为何还要……唔……”
不等她说完,顾朝就将手里剥好的蟹肉塞进了顾芷嘴巴里,“好生吃你的东西,不该问的别问,还有这等丢颜面的行径你也不要去学,可记住了?”
顾芷嘴里咬着鲜美的蟹肉点点头,顾朝又剥了一块喂给她,顾芷吃着肥美的蟹肉,很快把顾颜的事儿忘到了脑后,再也不提。
旁人都道姐妹两感情好,觥筹之间也有不少贵女贵妇过来搭讪,反倒是顾颜被一个人冷落在旁边没人理会。
她的婢女香雪看不过,上前将剥好的蟹肉放在顾颜面前的盘子里:“小姐莫要理会那些拜高踩低的人,尝尝这蟹子,奴婢就是闻着味都觉得鲜美的很呢。”
顾颜一直在瞧着顾朝给顾芷喂蟹肉,香雪这一说刚好戳在了她心窝子上,难道她就只配吃一个婢女剥的不成?
碍于人多她又不好发太大的火,只得强压着声音怒斥:“你看看你弄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这样也好意思让我吃?拿走!”
香雪不知道自己何处惹恼了小姐,委屈的收走了盘子,只可惜了这蟹肉。
顾颜瞧着顾朝在那边抬举二房一个庶子生的丫头,自己却被晾在一边没人理会,仿佛一个无形的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