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珙胸有成竹道:“弓箭手放弃攒射,以狙杀想要上城楼的士卒。”
“这不行啊,如果不攒射截断对方中部的支援,就算抵挡住了前部的攻势,中部的黄巾贼也会立刻补上前部的空缺。况且放弃攒射意味着让弓箭手精准射击的话定然会放慢射速,到时候翻上墙头的黄巾贼便只会更多。”
戎马一生的皇甫嵩一言否决了王珙的想法。
王珙却笑着摇摇头道:“对于训练有素的士卒来说,放弃攒射却是不可行。但是对于黄巾贼却能够起到极好的效果。”
皇甫嵩不解道:“为何。”
“黄巾贼虽然声势浩大,且人数众多,但多数人皆是被强征的流民。因此在进攻时绝对做不到职业军人那般舍生忘死。”
“我们只要拼命的打击对方的前部部队,给对方一种入城即死的恐惧感,那么后补的士卒定然会心生恐惧,进而迟迟不进。
“只要拖得足够多的时间,对方定然会因为人马疲乏而撤军整顿。”
听了王珙的解释,皇甫嵩顿时陷入了沉思。
在他听来这王珙的建议却是不无道理,可是这老将军用兵向来靠的是谨慎,如今却要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让他兵行险着,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看着皇甫嵩面露犹豫,王珙自觉不能在拖延,于是便开口劝解道:“皇甫将军,当今之际您可有更好的计策以报长社不失?按我的估计,若是在这么守下去,长社不出明早便会被攻陷!您多耽误一刻,这城楼上便会多出一具袍泽的尸体,望将军明断。”
在王珙的提醒下,皇甫嵩霍然起身。虽是老骥伏枥,可那老将军的眼神中却透露着一股杀伐果决的英气。
王珙看了一眼皇甫嵩,心中便已经知道此事已成。
果不然皇甫嵩对亲卫下令道:“传令弓箭手上城墙,射杀一切胆敢靠近城墙的黄巾贼,远五十步者不用理会,盾兵掩护防止对方还弓箭手还射。后方士卒立即补上,咱们一鼓作气将城楼上的黄巾贼清理干净。”
随着传令,汉军一改往日的防守策略,遵循着王珙提出的方针进行了针对性的防守。
虽然战斗依旧惨烈,汉军也在对方那宛若潮水似的扑杀下损失惨重。可任凭黄巾贼如何冲锋,这长社便如同摇曳在大海中的帆船一般看似颤颤巍巍,可就是屹立不倒。
这场攻坚战此后持续了近五个时辰,但却在汉军的死守下没有让任何一名黄巾贼再登上过长社的城楼。
那长社不过几丈高的城楼在如今黄巾军的士卒眼中,却如同巍峨的天宫一般难以攀登。随着时间的推移,黄巾军的人马也开始显露出了疲态。即便是身处大军后方进行指挥的波才先显露出了倦容。
此后攻势虽然依旧不断,但却显得越来越弱。直至最后波才才在军中众人的劝说下愤愤收兵。
听闻黄巾军的鸣金声,看着黄巾贼兵们狼狈撤离的背影,汉军的众将士好似是卸下了负在身上的千钧重担一般,个个瘫坐在地上。有的朝天嘶吼,有的更是伏地痛哭。
见着士卒们个个欢呼雀跃的发泄着自己心中的喜悦不同。王珙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一丝喜态,因为他深知即便这一次勉强挡住了对方的攻势,那么下一次他们是否能够有机会抵挡呢?
而跟王珙有着同样担忧的便是这三军的统帅皇甫嵩。
这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那一抹忧虑。
“多亏了先生及时献策才保得长社不失。”皇甫嵩嘴上说着感谢,可眼中却尽是忧郁。
王珙也懒得同皇甫嵩过多客套,便直切主题道:“这长社虽能保一时却不能长久。”
皇甫嵩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道:“那先生可有良策?”
按照三国的历史,这时候曹操等义军领袖应该已经带兵来支援长社了。可是部队的支援恐怕也只能算是杯水车薪,真想要保住长社,那还得从根本上去解决那十万的黄巾军才是。
王珙只能提出了三国历史中的破解长社之围的计策——釜底抽薪。
黄巾军这十万大军便是这烧开的水,而粮草便是支持水沸腾的薪。因此只要断了粮草这黄巾军即便有着十万之众等待他们的也不过是灰飞烟灭罢了。
“烧粮仓。”王珙淡然的向皇甫嵩建议道。
“但是黄巾军有十万之众,他们的粮仓哪是这么容易便可以烧掉的?”皇甫嵩同此前赵破虏的顾虑一模一样。
王珙举起了三根手指解释道:“理由有三。”
“其一,敌众我寡,黄巾军气焰嚣张,定会大意。敌军新败,波才断然会把注意力放在整顿士气上,根本无暇顾及粮草的保护,而我军刚刚惨胜已入背水之地将士们定然会向死而生,此人和。”
“其二,对方粮草离我方城门不过二十里,西边有密林掩护可以三百人袭营根本没有人可以注意到,东边是主营一旦着火黄巾军只会自乱阵脚,此地利。”
“其三,今夜无月,东风正盛,粮草一旦着火势必会向主营地蔓延,此天时。”
“天时、地利、人和,我军皆占。某虽不才愿请三百精兵夜袭粮仓,望将军成全。”王珙说着朝皇甫嵩单膝一拜,请求道。
听完了王珙的分析,皇甫嵩也明白想要解长社之围便必须出奇制胜。不然一旦被黄巾军缓过气来,那么当十万大军再次压境的时候,便是这长社不保之时。
皇甫嵩虽不惜命,可他却还是要为这长社的几千名守军和百姓们着想,也得为皇甫家的荣誉着想,也还要为岌岌可危的汉室江山着想。
长社一旦沦陷,被压抑了如此之久的黄巾军定然会屠城作乐,到那时候整个颍川一带便会再次化作人间地狱。
权衡之下,皇甫嵩已无退路,他走到王珙的身边轻轻拍了拍那年轻人的肩膀柔声道:“老夫已无退路,长社的将士和百姓也已无退路,他们的命便全托付在先生的手中了。”
王珙呵呵一笑,好似并不在意的说道:“将军放心,此计必成。”
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