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都是一怔,这对联……似乎和之前他们见过的所有对联都有所不同啊……
再过片刻,众人便都是有些同情看向那公子哥儿。
嗯,这对联虽然与那公子哥儿之前所出的那长长叠字楹联不同,可却都属于那种短时间无法解开的类型,甚至相较而言,倒是这个显然会更费时间些。
而今日,按照比赛规则,本来就是要让对方短时间答不出来便算取胜,至于今后对方能不能摸索出答案,那又有什么重要?
那公子哥儿额头微微有些渗汗,这对联虽然看似的确简单,其中暗藏的陷阱也一目了然,可问题就在于这个时代对联不兴,这些人在对联上的见识不广,初次见识如此绕圈儿的楹联,一时脑袋全是空白,如何破题当真全无线索,而正因为那陷阱显而易见,他也就无法光明正大的避开了。
一刻钟时间转瞬而逝,周围众人早已喧哗不已,那公子哥儿身子僵得厉害。
他心中早已转过了十几个下联,可无一例外,全都无法完全符合上联的环绕特色,也便算不得解开。
“都半日啦,你还对不出来吗?”唐昔月问道。
虽然此时已然深秋,可这般在烈日下站上小半个时辰,还得陪着这小子玩这等毫无难度的游戏,唐简表示很不开心,老实说,他感觉这样与他对对子有些侮辱自己的智商,听着唐昔月说话,心中倒是颇为畅快。
那公子哥儿本自出神,被唐昔月一言惊醒,才忽然发觉,自己苦思冥想如此之久,竟不过才摸清这联子的真正韵味,想要解开,除非灵机一现,否则今日是休想的了,可他此时哪有半分灵感。
他不由颓败的摇了摇头,随即冷冷看着唐简道;“倒是低估你了,好,算你胜出一局……只是我这第二联你可听好了。”
唐简点了点头,犹自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一旁的唐昔月更是一副颇为瞧不上的神色看着那公子哥儿,直看得他心头火起却又发作不得。
那公子哥儿冷笑道:“我这上联是,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还请兄台赐教。”
这便又是一方绝妙对联了,唐简知晓这绝非他一时能够想出的联子,恐怕是平日偶得的好句,便留了下来,今日竟用在了自己身上,不过看那公子哥儿一脸慎重沉凝的脸色,恐怕这已经是他收藏的最后一幅好联了。
唐简拱了拱手,轻笑道:“赐教不敢,不过在下倒也正好想到一下联,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如此,可还算工整?”
场中一时雅雀无声……
唐简这次连想都不曾多想,几乎是那公子哥儿话音才落,他便有了答案,虽说极有可能是灵机一动所得,可毕竟这才学也是骇人。
唐简却懒得跟他多废话,轻笑道:“我这也有一联。烟,圹满柳丝碧映船,涟漪静,霭浮遮远天。还请兄台指教。”
众人一呆尚未回神,听此一句,不由又是一呆。
这是对联?这分明是一首绝美诗歌的上半阙啊!
这时候虽然也有些所谓的“词”,却总是舞者歌姬所唱,登不得大雅之堂,更远不及后世宋代的繁荣华美,可唐简这半阙词却大有不同,它简约却又场面辽阔、意境深远、用词绝佳,即便放在宋时,也算得一等一的好作……
“你作弊,这何曾是对联?”那公子哥儿呆过之后便是一怒,高声喝道。
唐简却是微微一笑,道:“有谁规定什么可以作为对联,什么不可以作为对联吗?我说风,你答雨,这是对联吗?当然是,我说山川,你答河流,这同样是对联,而现在我说一句诗歌,你答一句诗歌便是,怎的就不能作为对联了?还是说……”
唐简说着顿了顿,才微微一笑道:“还是……兄台根本就对不出来?”
那公子哥儿脸色不由一白,厉声道:“你……你欺人太甚,当真以为我方季成是软柿子吗?”
按照事先约定三局两胜的规矩,他这一联若是对不出,其实便已然算输了,可唐简出的联子却每每都如此古怪艰难,他自认自己没有三两天恐怕绝难对出此联,翻脸不认人于他而言,已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了。
他话音落下,身后两名魁梧护卫便往前踏了两步,他们身材魁梧壮硕,这一动之间当真气势迫人。
唐简嘴角不由泛起些冷笑,可不及他动手,只听身后“铛”的一声爆响,回头看去,才发现竟是那和尚以金刚杵重重跺在了地上,霎时间,金刚杵触地的周围近一丈方圆石板尽皆化作碎片,更可怕的是,那些化作粉末的石板碎屑竟无半点溅起,只是依旧平平铺在地面之上,甚至与周围地板依旧持平。
众人只感觉脚下猛地一下震荡,随即便又恢复平静。
这次骇然的却是唐简了……
他呆呆的看着那碎裂成粉末的石板空圈,脑中唯有一个念头还在跳动——说好的飞檐走壁、内功精湛、力碎大石之类的形容都只是武侠小说中才有的东西呢?说好的自己会一套八卦掌就应该在这个时代横行无忌的呢?可这一幕几乎颠覆他物理认知能力的现象,却又该如何解释?
在那爆鸣和震荡中,周围的观众圈立时扩大了一倍不止,从众人那惊骇的表情中唐简可以看出,这种情况想必也并非寻常时候能够见到的,这种能够违背物理定律的高手也定是极为稀少的。
那两名本欲上前为难唐简的两名壮汉早已呆了,随即脚步踉跄,竟再也顾不得什么凶狠,忙往后退去。
“你……你要干什么?”那公子哥儿方季成看着手提金刚杵一步步走近的和尚,脸色故作狠厉喝道,脚下却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那和尚却是面容淡然,单手行礼道;“小僧只是不愿看见施主恃强凌弱,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施主既然输了,该当遵守先前约定才是。”
那方季成面容涨红,咬牙道:“要我放弃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今日以二敌一,我输得不服。”
“那你待如何?”那和尚皱眉问道,言语虽然依旧淡然,却已然不复之前的客气,显然有些动了怒意。
那方季成强撑道:“我这里还有最后一联,若是他还能对出,我不仅可以答应放弃这四个贱奴,那作为赌注的五百两纹银,我也自会全数奉上。如若你们不答应,那你们今日便是从我手中抢到了人,可也休想出这历阳城。”
那和尚默了半晌,转头看向唐简,虽不说话,却显然是等他决定。
唐简侧移两步离他远了些,非他心中恐惧,实在是这等非人的存在,对自己生命的威胁太过厉害了些,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一个不开心,那看似重达百斤的金刚杵就会当头朝着自己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