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时间标准时四二七年四月二十七日丑时四刻三分】
杰尔西带着陈潇走过保洁室,拐入楼梯,通往下层。灯光渐渐转至昏黄,像夕阳落日之光。还未等到步下楼梯便可观得一整个偌大的空间,本是灰银色的空间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橙黄色。两座半环型的大型建筑物围着中心的一个上下相连的奇怪装置,构成了一个断开的圆环。
杰尔西带着陈潇一步步走近:“这里就是休息区了,那边那两座就是寝室了。左边是男性寝室,另一边就是女性的。以后千万不能走错哦,进错房间会很尴尬的。”
“维希姐姐就在那里面休息吗?”陈潇这一问来得猝不及防,杰尔西支支吾吾道:
“呃,嗯,对,在里面。呃,看那个,那中间那个就是这艘航舰的空气生成转换器了。”杰尔西转移了话题,“现在每艘航舰上都有。有了这种仪器,我们现在才能够呼吸到空气,尽管魔龙族并不太需要。”
“好大,我还以为只是一根奇怪的柱子。”陈潇仰望着。
杰尔西道:“其实这算小的了。那些超大型母舰上面那几个才叫大。一般这种仪器下面就是重力生成器,再下去就是能源室了,那里一般都会被重点保护,逃生系统也在它附近,再下去就是最底层的防护层了。有一些型号的母舰在最底下是子舰的释放口。如果你以后有机会参加太空战役的话,他们就会告诉你更多,更详细。”
“还能开这种太空船吗?”
杰尔西笑道:“哈哈,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不会开这种小型舰的。一般都是战斗舰或是战机。嗯,我们魔龙族以前就有人去当了太空战斗员。他现在就在冬顿星上统领着一支太空舰队。”
陈潇瞬间来了精神:“还能带舰队!?”
“怎么?想当统帅吗?”杰尔西笑道。
陈潇想象着:“嗯,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杰尔西道:“不知道你以后会以什么身份回来。法武者?学士?工匠?医生?军士?政客?又或者是别的呢?”
陈潇依旧抬头观看着面前巨大的仪器:“法武者?是什么?”
杰尔西往寝室走去:“这个,有时间你也可以去了解一下。走吧,赶紧睡了,我站着都快睡着了。”
陈潇快步赶上,入门前还回了下头。随后跟着杰尔西走入寝室,却见这里一片深蓝,深到近乎发黑,许多具外形奇特的椭圆仪器整齐地微微悬浮在地上,发出微微光芒。
(难道就睡这里面?看着倒确实像是给人睡觉用的。)
陈潇靠近了细细观看,依稀觉得上面是一个黑色的盖子,摸着仪器坚硬的盖子。
“陈潇这里!”杰尔西站在一台已经打开了仪器前面呼喊。
陈潇跑了过去。看着已经打开的仪器,里面开着蓝色的夜灯,却忽然发觉别的仪器的盖子都是黑色的,唯独后面这几台是透明的:“诶,这几个怎么不一样?别的都是黑的。”
“没什么,盖上了,只要里面睡了人就会变成黑色的了。你换一套睡衣,然后躺进去吧。这是第七台,以后你就睡在这台吧。”说完杰尔西便走往前面第六台前,准备换衣睡觉。
陈潇换好了一身黄底白斑的睡衣,打着赤脚,刚要顺着台阶进去,却发觉这里面连一张被子都没有。陈潇马上转过身问道:
“你们睡觉不盖被子的吗?”
“睡在休眠器里是不需要盖被子的,它会自动调节温度,安心睡吧。”
陈潇这才爬了进去,躺好,刚想伸手去拉盖子,那盖子已经开始缓缓盖下。看见陈潇已经睡下,杰尔西也放松躺了下去。
这些休眠器虽说多是单人制式,然而睡在其中却一点都不拥挤。而陈潇本小孩身躯,躺在里面更是觉得宽阔。纵使有些躺在棺材里的感觉,也一点都不会感到困闷。
(好黑啊,灯都关了。)
陈潇第一次睡在这样的仪器当中,难免无法适应。他翻来覆去,睁眼闭眼都是一样的黑暗,心中有点虚慌,便想出去。抬手一推,纹丝不动,倒是顶上浮现了青色的微光,尽是些选项。
(什么鬼!?不会要出去,还要按手印吧?诶!有打开的选择!)
手起指落,这盖子才缓缓打开。陈潇坐起一看,周围一片泛着蓝的昏暗,寂静无声。仪器发出的微光,有些瘆人,瞬间没有了走出去的勇气。遂而躺下,关上盖子,点出菜单,开启一盏小夜灯。依旧翻覆不能眠,掰弄着手指头:
(根本就睡不着啊。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家那儿怎样了。陈叔有没有……对了,有个人在那里假扮我。哎,还以为出来会有好玩的,没想到还要学这学那的……不过这些东西真的蛮神奇的。还能学法术……想想倒也不错。还有了我自己的腕灵……对了,选吃的呀!)
怎样都睡不着的陈潇唤起腕灵便挑起了东西……东挑西选,不知不觉间倒头而睡……待其昏昏蒙蒙将醒之时,早已不知几时……
一睁眼:(啊!居然睡着了。)发觉休眠器里暗无光日,小夜灯不知何时关闭了,腕灵的界面也不知哪儿去了,伸腰:
“腕灵,现在几点了。”
“四月二十七日卯时十分。”
“什么?猫屎?没听懂。”
腕灵不知如何回应,竟投射出一个钟表的画面,指针拨动着。
“什么?子,丑,演什么辰什么……”陈潇识不得字,然而看着上面的指针和刻度也是觉得多少有些怪异,怎么数都感觉对不上,“什么啊,这哪国的钟啊。哎,关掉吧。”这时候倒也不管是什么时候了,只在这绵软的垫子上打滚享受,“啊,软软的,舒服。要是有枕头被子那就更好了。”直到劲头过了,方才打开盖子起身。
(怎么还是一片黑啊?)
扭头往旁边一看,其他的休眠器倒是盖得严严实实。
(还没起?)
但是陈潇又不想再继续躺着了,遂壮起胆子,翻身下地,在四下找了一下,竟不见一双鞋,无奈只能打着赤脚走了。一抬一落,蹑手蹑脚,生怕惊动了其他人。摸到之前杰尔西睡下的那台休眠器前,伸长脖子一看,诧异:(嗯!?什么情况?透明的,没人?起来了?)又悄悄地转到前面一台,(也没有人?)随后陈潇从头到尾跑了个遍,发现皆空无一人。于是马上走出去了外面,见着外面与睡前到此的景象并无二异。刚想往上层走去,却看到了另一边的寝室,想起了维希。于是乎也记不得男女有别了,立即走了过去,开门便入。其内之景致与男寝几乎一模一样。从头到尾也被他逛了一遍,根本就没有不见着有人。他开始有点慌了神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跨出门更是一路小步快跑直冲上层而去。爬上楼梯,四下寂静得有些可怕,陈潇急了,不顾得哪通哪,左右乱奔,只想找着个活人。跑着跑着便不知不觉跑到了医疗室里。
(那边条路我记得,活动舱的。)
陈潇望着路便跑,循着记忆终于来到了活动舱。然而见到的景象却是除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外,根本没有一个活物。他开始往回奔,边奔还边带着哭腔念叨着加奎和马尔。他这一路至始打着赤脚在奔走,稚嫩的脚底早已拍得生疼,却也顾不得上休息喘口气。跑了没多久,他想可能大家都在屋里,于是决定遇门则开。见着眼前不远就有一个,大步流星地跑过去,站在门前,也不管了,拍就是了。却无奈这门实在厚实,几声微微弱弱的拍击声,像一小块肉甩在结结实实的地上一样无力。陈潇心急如焚地站在门外,而此时的舱门却像个打太极的老人,慢慢悠悠地扫描着,感觉过了许久才打开。伸头一眼探进去,黑灯瞎火的房间才渐渐亮起灯来。陈潇一眼见着没人非常果断地跑向了下个门。就这样也不知寻了多久,开了多少个门,探了多少间房,忽忽悠悠间又转回了楼梯口。他心想着保洁室里应该不会有人便想下去寝室再寻找一番,不料踏出去的脚刚踩着底,背后就似乎传来了两声脚步声,立即拉紧了陈潇的神经。他赶紧跑回去保洁室门口。哪成想一个急速漂移般的拐弯直接整个脸撞到了一个肉肉的“大柱”上,随即却闻一声疼痛:
“啊!”
那一瞬间,陈潇的头就像被弹飞一般,整个人往后倒去,差点磕着墙根。这一撞,直接把他撞蒙了,捂头趴在地上。
“陈潇,你干嘛呢?”原来是天英宋:“火急火燎的。”
(终于,有人了。)陈潇趴伏在地,顺便也做了歇息。
天英宋蹲下身来,看着陈潇的样子问道:“陈潇,你没事吧?”
陈潇稍微翻过身来说道:“没事,见着人就好了。”他喘着气,小脸通红,大汗珠子直往外冒。
天英宋不知是什么情况,也有点蒙:“你这个,真,真没事啊?”陈潇累得已经不想做声了,“那,那你咋这么急呢。要进去方便也不用这样啊。那你去上吧,等一下记得过来餐厅那里吃饭啊,我先过去了。”天英宋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而陈潇却还瘫在地上。
待过不久之后,陈潇缓过气来,才撑扶着起身,刚想起天英宋说起的餐厅,突然一慌:
(餐厅在哪?)
“啊!我忘了厨房在哪儿了!那谁走的时候也没告诉我!不会又要找吧!?不要啊!”
此时保洁室的门突然打开,是莫卡尔奇,气色红润,头发湿漉漉,时不时还有水滴滴下脸颊。
突然出现的莫卡尔奇刚好听见了陈潇连声叫苦,便询问:“陈潇?你干嘛呢?”
“你是……哦~莫,莫……莫啥来着?”场面有点小尴尬。
莫卡尔奇一脸嫌弃地提示道:“莫卡尔奇。”
陈潇感觉对上了号:“哦!对对对。不好意思,这名字太奇怪了,记不太住,嘿嘿。”
“奇怪?有多奇怪?加奎罗尔杰尔西,布乍马尔天英宋,对你来说哪个名字不奇怪?”莫卡尔奇满脸不爽的样子。
“可是,可是你的名字太长了。”
“不就比三个字多了一个字吗?”
“嘿嘿。”陈潇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应答下去。
莫卡尔奇甩脸就走。陈潇这才想起问题,赶紧叫住他:“诶,等等!餐厅在哪里!?”
莫卡尔奇稍稍侧过脸:“你不是去过吗?”
“嗯,可是忘了是哪儿,怎么走了。”
莫卡尔奇指着前面的拐角,说道:“前面,第一个弯弯过去,走到尽头左拐直走,尽头倒数第二间。”
(前面弯,尽头左弯,倒数第二间。)
“嗯,记住了。谢。”
陈潇未及言谢,莫卡尔奇便走开了。
(这人好奇怪啊……前面拐了,也是去餐厅的吗?)
陈潇进到保洁室一番打理过后,换了睡衣,穿着一身怪异的童装出来,虽脚下穿着布履,还算合脚,但脚掌还是隐隐作痛,走路偶尔瘸瘸拐拐。他按着指引,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挂着“餐厅”二字的舱门。舱门一开便见着众人围合团坐在桌边,唯独缺少了一个陌生的身影。正吃着饭的众人投眼过去,知是陈潇便稀稀疏疏地打起招呼。
“来,快坐下吃吧。”加奎正对着坐在最前方招呼道,“听说你们昨晚没买好东西,我就给你准备了一些,”边说着边布置着餐具,“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试试吧。”
陈潇慢慢走近,看着大家面前色香俱佳的丰盛菜肴,心中不由诧异:(怎么都吃得这么好?我一睡睡到了中午?)见着加奎身边正有一空位,毫不犹豫地便走过去,坐定。
“一来就做到了副舰长的位子上了。可以,有野心,哈哈。”罗尔似乎在故意调侃陈潇。
陈潇一听刚要站起来就被加奎按下:“希望寄托所在,坐哪儿都行。坐下吧。吃。”
陈潇不好意思地腆着脸坐着,抬眼见着面前色肉香菜,肚子一下就虚了,拿起手边的叉子却不知该从何下手,又看着大家吃饭的样子跟昨晚不是一回事,嘀咕:
“不是各自吃各自的吗?怎么菜都放中间,叉到自己碗里头吃了?”
众人一抬头,加奎扇了扇手,示意大家继续吃,他来作答:
“这是早餐。都是见着哪个爱吃就拿去吃。我们啊,可能跟你们不一样,早上的食物都是共享的,晚上才是吃的独份。”
“这样啊。那中午呢?早上、晚上,不还缺个中午吗?”
加奎继续回道:“一般来说,魔龙族一日只吃两餐——早上卯时一餐加上晚上酉时一餐,并且早上要吃得多,吃得好,这样白天有气力劳作;而晚上则要吃得少,吃得清淡,这样晚上就可以睡得安稳一些。”
陈潇点点头,伸手就叉过来一大块肉,放到碗里吃起来。众人安静地吃着,偶尔出现几声敲碗的“叮叮”声。杰尔西率先吃饱了,用已经备好的手帕擦嘴,看着陈潇便想起一事:“诶,对了。陈潇,你叫什么名字?”
陈潇一听,奇怪了:“名字?就叫陈潇啊。你不是知道吗?”
“我是指啊,你的天赐名。”
加奎等人也都想了起来,纷纷注意过来。
陈潇嚼着肉,皱着眉头思索:(名字?天赐名……没记得有什么别的名字了呀。)摇了摇头:“不知道。”
此时有人敲起桌子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纷纷转首而视,是马尔。马尔对陈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提醒陈潇。陈潇这才想起来,赶忙吞下嘴里的食物。
“哎呀,不用这么麻烦吧。”天英宋发了话,“我最讨厌神圣天国餐桌上的那一套了。”
马尔反驳:“不行。要去神圣天国就必须要注意。”
加奎此时对着陈潇又发问:“你真的不知道吗?你仔细想想?一般都会做一个梦,梦里就有跟你名字有关的线索。”
“梦?”陈潇想想道:“昨晚也没做梦啊。睡得挺好的。”
此时鸦雀无声,除了陈潇之外,其余之人皆是迷惑不解。
“无名,之人……”马尔蹙眉思索着轻声道出。然而他的神情却似乎在告诉众人,这四个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