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购物从不像女人那样精挑细选,反复比较,最后在一堆喜欢的物品中选出最爱的。
种类、款式、颜色、尺码,五分钟就能把要买的东西搞定。
楚辞刚买好奶茶手还没暖热,秦沐阳就提着手提袋出了男装区域。
“还有什么要买的吗?没有就回去。”
楚辞点头,于是两人又跑到超市选购新年糖果。
挑选糖果的时候秦沐阳就在超市晃悠,他换上了新衣,短款羽绒服,黑色,薄薄的一层,但比之前单薄的风衣好上太多。
选好糖果付钱,秦沐阳正好晃悠出来,手里拎着个包果冻,外包装是塑胶书包的那种最幼稚的果冻。
楚辞咬了下嘴唇,露出费解的表情。
秦沐阳假装看不到,大摇大摆地走向收银台,顺便勾走了楚辞手里的糖果。
回去时终于有了座位,秦沐阳在走廊边,身子往椅背一靠,慢条斯理地拉开书包拉链,把果冻一个一个拿出来。
走廊另一侧坐着个五六岁的男孩,琉璃珠子般的眼睛死死地盯住秦沐阳手里的果冻,连眨都不肯眨一下。
楚辞碰了下秦沐阳的胳膊。
他刚撕开一个果冻的包装,还没丢进嘴里,于是晃了晃胳膊,“你要吃啊?”
说着就往楚辞嘴里塞。
楚辞偏头躲过去,紧靠着车窗冲他使眼色,“我不吃,你回头看一眼。”
秦沐阳回头,那男孩正在咽口水,乌黑的眼珠转动,跟只贪吃的小仓鼠一样。
“你要吃呀?”
秦沐阳把果冻倒进嘴里,冲男孩露出个自认为纯良的笑容。
男孩吓呆了,双手扶着座椅靠背,一路小跑冲到前面妇女的怀里。
“哈哈。”楚辞靠着车窗笑得欢快,“秦沐阳,你可真行。”
半个小时后两人顺利回到院里,陈伯不在,楚辞跑到后院先把糖果分给小朋友,一人一大把,小口袋都塞得鼓鼓囊囊。
食堂王姨听到动静特意从厨房出来查看情况,楚辞连把最后一把糖果塞进王姨的围裙口袋,妇人眉开眼笑地拆开一颗水果糖,“院长出去办年货了,估计东西很多,你跟沐阳出去接一下,就在前头菜市场,近的很。”
话正说着那边就传来陈伯的声音:“菜农都不进城送菜了,早知道就多买点存起来。”
接着是秦沐阳的声音:“存起来不是不新鲜吗?我们也吃不了多少,随便买的就行了。”
“这可是春节,马虎不得。”说着人已经进了后院。
满满三包东西,瓜子糖果、酒水饮料、灯笼对联、水果蔬菜、鸡鱼肉蛋……楚辞真的挺佩服陈伯,过年需要的东西一样没少。
当晚院里几个人都在为除夕做准备,陈伯裁剪对联,生活阿姨收拾杂物,秦沐阳清理院子,大点的孩子打扫房间卫生,楚辞则在厨房帮王姨择菜洗碗。
饭后,几个人又围在厨房剁馅料包饺子,本来这活应该除夕晚上做,可院里孩子多,又闹腾,到时候肯定忙不过来,索性都提前做好了放进冰箱。
等饺子全都包好已经到十一点半,楚辞累得眼都睁不开,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太阳都已经挂得老高,陈伯正在院里贴春联挂灯笼,秦沐阳扶着梯子如临大敌。
厨房里王姨煮了汤圆,满满一大碗,米酒汤圆混着蛋花,楚辞最喜欢的吃法。
吃过饭春联也贴得差不多了,陈伯端着剩余半碗的浆糊念叨:“这春节过得越来越没意思了,之前三十早晨都要放鞭炮的,一睁眼就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热闹喜气。”
秦沐阳正好放完梯子出来,接他的话:“您要是想放,我这就出去买。”
“不用了。”陈伯连摆手,“咱得响应国家号召不是?说起来烟花爆竹也的确危险,尤其是咱们院里,孩子多,万一出了什么事就坏了。”
“可不是嘛。”王姨笑眯眯地解开围裙,“院长你要觉得不够热闹,晚上让这群孩子出来唱首歌跳个舞,他们正好都学了。”
楚辞:“……”终于知道当年她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被人拉上舞台表演节目了。
下午三点院里就开始准备晚餐,男的就搬个板凳坐厨房门口择菜,女的就穿上围裙切菜炒菜,整个厨房都热腾腾的。
六点时荤菜的香味已经飘得整个院子都是,总有嘴馋的孩子溜过来伸头看一眼,好像闻一闻那味道就已经饱了一样。
人来得多了,陈伯就开始赶人,厨房地方小,东西杂,大过年的就怕磕着碰着,不吉利。
那群孩子最害怕陈伯,年龄在那摆着,脸一板,没一个孩子敢吱声。
开始炒素菜,葱姜蒜在热油里一滚,顿时香气扑鼻。
王姨炒,楚辞负责装盘。
最后一道菜下锅时厨房门口又趴了个脑袋,不等陈伯站起来赶人,小家伙就进来了,“楚辞姐姐,外面有个姐姐找你。”
“谁找我啊?”楚辞放下锅铲,一边脱围裙一边往外走。
小家伙抓了下脑袋,摇头,“我见过她,但是不知道名字。”
楚辞拍了拍他的脑袋,“知道了,你回去玩吧。”
能找到孤儿院的人,只有一个——林琪,可今天除夕,按道理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果然是林琪,她披散着头发,穿着件粉色大号羽绒服,脖子上还缠着加绒围巾,远远看去像只染了色的北极熊。
“楚辞……”林琪抬头,一双眼睛通红。
楚辞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伸手直接把人拉进院里。
秦沐阳在院子里观望,一见来人是林琪又默不作声地转身去了厨房。
楚辞把人带进房间,关上门,也不说话,安静地抽出纸巾给林琪擦眼泪,顺便把笨重的围巾取下来。
林琪已经不哭了,正对着窗户坐着。
天已经很暗了,走廊的大红灯笼全都被点亮,一群孩子围在院子里做游戏,笑声喊声说话声响成一团。
林琪的一只手搭在玻璃上,轻呵一口气,“楚辞,我好想回来啊。”
楚辞的瞳孔里泛起波纹,片刻,黑暗又将那波纹吞噬。
她将手放在林琪的肩膀,顺着颈线落到她凌乱的头发。
她的声音轻轻的,仿佛深夜里的喃喃自语:“林琪,我们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