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越开越远,慢慢地远离码头,朝着大海深处开去,夜色静谧得如同一段黑绸带。
游艇上有十几个年轻男女,穿着打扮看上去都是富家子弟。
大晚上戴着太阳镜的的女子靠在游艇的护栏上,化着很浓的妆,烫着极夸张的卷发,全身散发着光芒。
她手执一杯红酒,啜着杯中剩下三分之一的酒,一边望着沉沉的夜色。
海上风浪要比陆地上大很多,大冬天的,她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却露在空气中,冰冷的空气迅速包裹了全身,她打了个寒战。
钟乐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肩膀,怕冻着她,脱下身上的皮外套披在她身上,“琳琳,别在船头站着了,那多冷,过来船舱。”
琳琳以自然的动作撩头发,对于他这样触碰自己感到不快,但还是讨好地冲他笑了笑,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好啊,亲爱的。”
钟乐搂着那个叫琳琳的女子进了船舱,来到一个豪华套房内,他满脑子都想要早点抱着这个女人睡觉。
一进房间,钟乐就从背后抱住了她,撩起她脖子的长发,她的脖子有一颗黑痣。
他想要亲吻似的抬起下颌,她却转过身来说,“我先去洗澡。”
他呲着黄牙笑道,“好吧。”
“等我啊。”她娇媚地说。
钟乐坐在沙发上,朝着半空吐了几个眼圈后,突然想起了一个星期前的傍晚。
那天很冷,他从水疗会所出来。
车的旁边站着一位身披驼绒大衣的女子,看样不到三十岁。穿着打扮华丽,可一看对方的脸,他立刻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皮肤像少女一样细腻柔软,微微上翘的眼睛放出妖艳的光,完全可以去当演员了。
“请问您是这车的车主吗?”她那动人的嘴唇渗出一丝微笑,足以让钟乐心跳加速。
“是的。”钟乐以轻松的语气回答。
她用歉意地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在倒车的时候,把您的车给刮花了,又联系不您,所以只好在这里等您。”
“没关系,小问题......”钟乐看着被刮花的位置,无所谓地笑笑。
“我已经报了保险,然后报了交警。”
“小问题,不用这样处理。”
“实在是抱歉,给您带来困扰。”她礼貌地低头道歉,鲜花般的香气飘进钟乐的鼻孔。
“没事。”
见她想离开,他赶紧说,“请稍等。”
她随后转身一看,开口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眯着眼睛笑了,那表情中有什么东西深深吸引着钟乐。
“那个……”他添了添嘴唇,心砰砰直跳,“美女,请问怎么称呼?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她略微思索,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我叫琳琳。”
一个星期后是钟乐的生日,他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打电话邀请琳琳来参加他的生日派对,没想到她居然会答应。挂电话之前,她说了一句,生日聚会是在游艇上举行吗?我还没坐过游艇呢,坐游艇应该很有趣。
因为美人的一句话,钟乐取消了在酒吧过生日的念头,改成在游艇上过生日。
钟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浴室,瞬间他浑浊的眼球亮了一下。
浴室是半透明玻璃,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从外面看不清里面,但也能够看到一个凹凸有致的身影。
琳琳趴在铺满玫瑰花的桌子,傲人的事业线若隐若现十足惹火,性感程度让人血脉喷张。
她把右手绕到钟乐的脖子上,顺势把他拉过来,形状优美的嘴唇就在眼前,他贪婪的将嘴唇贴了过去……
琳琳挑起了一侧的眉毛,嘴角也弯曲了一下,“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钟乐笑眯眯地说。
琳琳的声音中增添了让人发毛的意味,“是不是有点晕?”
钟乐想张口说着什么,但感觉呼吸困难,浑身像铅一样沉重,甚至失去了站立的力气,一下子摔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的嘴角渗出微妙的笑意,“我在口红里下了迷药。”
她凝视着趴在地板上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一只手还在摆动。
琳琳打开房门,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走进房间,拿着放大镜,开始清理现场的痕迹。
她对着现场指挥道,“洗手间我用过,沙发坐过,还有这张桌子。”
黎明时分,海面一片乌蓝,海平面与天交接的地方出现鱼肚白,霎时间万道金光洒向碧海蓝天,染得海面绚丽无比,波光粼粼,却笼罩着悲凉的意境。
陈氏父子俩像往日一样,驾驶着渔船出海捕鱼。
他们往滨江新区方向航行十多海里后开始捕鱼作业,天将亮时,站在渔船甲板前面的陈信开始收渔网。凭多年收网时的手感,他总觉得今天特费劲,似乎有什么大件的东西被渔网网住了。
如果是大鱼应该会动才对啊?陈信心里开始犯嘀咕。随着渔网越拉越近,他开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开始怀疑渔网里有一个死人浮在那里,便小心翼翼收网,收着收着,越看越像,拉近仔细一看,还真是一个死人。
陈信吓得扔下渔网就朝父亲身边跑,边跑边叫,“老爸,有尸体!”
“别怕,有爸在。”陈父一边安抚儿子,一边去拉渔网,60多岁的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渔网里裏夹着一具尸体,陈父长咽了一口唾液,试着提拉上渔船,试了几下都因太沉重没有成功。胆大的他,弯下身子,把“海漂尸”抱了上来,是一具男尸。
陈父短暂的惊慌之后,重新镇定,马上打电话报警。既然发现了尸体,无论是否认识,都应把尸体运回来。
打完电话后,他们就停止捕鱼作业,调转船头返航,一个多小时后,在滨海新区海边靠岸。岸上,滨海新区派出所已经派人在岸边等候着。
李威半蹲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只乳胶手套,缓缓套上。
张华掐着腰站在两米远的地方一脸阴沉,一张四方大脸像是被砂纸用力打磨过一遍,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即便用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脸色也不会比现在难看多少。
死者趴在水泥地面上,全身浮肿,脸朝下。
李威扳住死者的脸,轻轻转动,朝向自己。
那张脸面目狰狞,口鼻部有蕈样泡沫,嘴唇青紫。好像那张脸并没有死,好像随时都能够睁开眼睛,阴险地冲他笑。这张脸越看越熟悉,李威触电般把手缩了回来。
他仿佛受了惊吓似的动了动,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死者我认识,他叫钟乐,有犯罪前科。”
“他犯的什么罪?你怎么会认识他?”张华问道。
“他试图猥亵我高中同学,强奸未遂,被判了三年。”
“这么巧。”张华忍不住八卦一句,“你同学很漂亮吧。”
“校花,你说漂不漂亮。”
李威从头到脚,从外到内,按照顺序逐次检查尸体。
“死者死亡时间?”张华问道。
“死者手脚皮肤,尤其是掌跖部分皮肤皱缩,苍白,呈浸渍状。这种情况于入水后数小时开始出现,因此估计死亡时间不超过10个小时。具体估算应该在昨天晚上……10点到12点钟之间。”
“嗯。”张华点点头,目光下移,打量着尸体。
李威说,“死者衣服完好,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尸体从何而来?是他杀?自杀?还是意外落水身亡?这一个个谜团都等待我们去解开。”
张华敲了敲脑袋,“先把尸体带回去,既然能够确认死者的身份就好办,围绕他的工作单位、家庭逐一排查。还有他的通话记录,看看他平时与什么人来往,还有死者昨天晚上的行踪。”
旁边协同办案的民警唯命是从地点头,认真地在记事本上记录。其他的人忙于拍照、取证。
法医室在笔直走廊的底端,分五个房间:验尸间、x照相间、化验室、储藏间、殓房,没有窗,照明完全依赖白惨惨的白炽灯。
法医室十分宽敞,干净得令人窒息,空气中永远飘浮着消毒水的气味。
法医告诉张华和李威,死者的内脏完好,没有中毒和外力损坏的痕迹,体表没有没有明显的机械伤痕。
“那他的死因是?”张华低头看着陈尸台上的男尸。
法医不紧不慢地解释,“通过对死者尸体检验和解剖,排除暴力性机械性损伤死亡、机械性窒息死亡、常见毒物致死的可能,倾向于生前溺水死亡可能的结论。”
张华琢磨了一下,提出假设,“会不会是凶手事前给死者吃了安眠药,让他失去反抗能力。”
负责解刨的法医说,“我们刚才进行了毒理检验显示,死者除了服用伟哥,没有服用其他药物。”
“伟哥?!”张华盯着医生,似乎寻求肯定。
“是伟哥,市面常见的那种。”
李威说,“死者死的当天晚上在游艇上举办生日派对,那天晚上他带着女伴一起上了游艇。据目击者称,那名女子身材火辣,穿着打扮很有品味,戴着大号墨镜,脸上化着很浓的妆,年龄在25岁左右。”
“戴墨镜?化浓妆?”
“对,估计凶手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容貌。”
张华琢磨了一下,提出疑问,“可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把一个大男人活生生扔海里。”
“莫非有同谋?”
“游艇上的监控录像拿到了吗?”
李威遗憾地说,“从晚上10点到12点为止,整个轮渡的监控录像文件被盗了。”
张华一怔,“这绝对是一起谋杀案。”
李威犹豫片刻,随后开口说,“经过调查走访,死者在事发一个星期前,曾与人发生冲突。他在酒吧喝酒,遇到了曾经害入狱三年的唐雪姗独自一人在酒吧喝酒,便把她拖到包厢,企图猥亵。唐雪姗的前男友江一墨及时出现救了她,并让保镖狠狠揍了钟乐一顿。”
张华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良久他才说,“按这么说来,最有杀人动机的是唐雪姗,马上把唐雪姗带到局里问话。”
警察找到唐雪姗的时候,她才知道钟乐已经死了,她似乎非常吃惊,睁大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后又闭着眼睛呼出。像是为了安抚心脏的跳动,她捂住胸口,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