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梅香看着赵清琬,神色间带了点儿怜悯,又有些幸灾乐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大少爷在回来的路上,遭人伏击,受伤失踪。天这么冷,他很有可能已经——”
“你住口!”阿栀黑着脸,指着梅香,断然冷喝,“梅香,你好大的担子,竟敢咒大少爷?”
“阿栀,咱们姐妹一场,你就这样对我?是不是想冤死我,你才甘心?”梅香一脸伤心,狡辩道,“小姐,你知道我的,一向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咒大少爷。我说的都是事实。”
阿栀气结:“我看你不是心直口快,是没脑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没数吗?”
赵清琬看着梅香拙劣的表演,好脾气地道:“所以呢?”
“什、什么?”梅香不自在地挪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大哥失踪,可能已经身亡。我听到这个消息,应该心神大乱,最好吐几口血,立刻卧床不起。”赵清琬笑了笑,“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梅香讪讪地道:“小姐说笑了,我岂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我从未看清你。”赵清琬一脸淡然,“让你失望了,大哥出事,我更该立起来才是。”
“小姐,你可要好好保重啊。”阿栀紧张地道,“你若是有个好歹,太太也活不成了!”
赵清琬看着梅香,眼神冷酷:“正心院是留不得你了,你收拾一下,离开吧。”
梅香心头一震,难以置信地道:“小姐要赶我走?为什么?”
“不然呢?”赵清琬笑着反问,“背主的下人,还留着过年?”
真当她软弱好欺不成?
“我没有背主!”梅香立刻否认,心下慌乱,“就算是小姐,也不能随意冤枉人!”
“梅香,你不是头一天在正心院伺候,难道不知道我身体不好,得平心静气,忌大喜大悲?”赵清琬冷漠地道,“你说那话,是真是假且先不说,想逼死我却是真的。”
“梅香你!”阿栀怒瞪梅香,“太太待你如何?小姐待你如何?你竟吃里扒外?你还是不是人?”
“你当然没有背主,”赵清琬好整以暇地道,“只不过,你的主子,不在正心院。”
梅香狠狠咬唇,惨笑道:“小姐一心疑我,我无话可说。但背主的罪名太重,我不认。”
“随你,不认便不认。”赵清琬摆摆手,不甚在意。
“小姐当真要仗势欺人?”梅香冷冷问道。
“是又如何?”赵清琬微微一笑。
因赵清琬一向柔善宽和,梅香并不怕她,咬咬牙,恨声道:“小姐这样的脾气,难怪荣三少不喜欢!”
“荣三啊,”赵清琬叹息一般拖长了声调,眨了眨眼睛,摊手道,“我也不喜欢他啊。”
沈荣两家交好,荣太太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对赵清琬很是喜爱。
沈女士与荣太太有意让赵清琬与荣三成婚,因两人年少,荣三性情未定,赵清琬病弱,并未正式订婚。
如今,新思潮盛行,荣三口口声声婚姻自由,与赵清姝谈起了恋爱。
赵清姝是三姨太所出,在便宜爹的纵容下,对赵清琬百般挑衅。
但赵清琬有财大气粗身居高位的妈,有惊才绝艳手腕一流的哥,她自己聪慧美貌善解人意,赵清姝屡战屡败。
从赵清琬手里抢走荣三,是赵清姝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的胜绩。若赵清琬不喜欢荣三,并不在意他喜欢谁,那这胜绩就打了折扣。
梅香一噎,直愣愣地看着赵清琬:真是邪门,怎么说什么,赵清琬都不生气?这叫她如何交差?
梅香越说越不像话,阿栀再忍不得她,冲上前来,将她拖了出去。
“阿栀,你放开我!”梅香一边挣扎,一边气喘吁吁地道,“哼,你别得意,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你闭嘴吧!少在这儿挑拨,太太跟小姐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阿栀不耐烦地道,“你吃里扒外,背叛正心院,还敢说小姐的不是?你在正心院,是挨了打骂,还是少了月钱?日子再顺心不过,你偏不珍惜。我倒要看看,你离了正心院,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阿栀将梅香拖回住处,气息丝毫不乱,发型仍然一丝不苟:“赶紧收拾,然后滚蛋!”
叛徒看着就心烦。
沈时玉待下人不错,对赵清琬身边的丫鬟更是大方,新衣一做就是两套,冬天再加一件大毛衣裳。
大毛衣裳虽不是用得上等料子,却也厚实暖和。
梅香把柜子里的衣服都抱出来放到床上,很显然,一个包袱是装不下的。
阿栀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她早早没了爹娘,沦为乞儿,吃饱穿暖就是她最大的愿望。太太捡了她,才有她的今天。
她跟着小姐念书识字,懂得人要知恩的道理,恩将仇报与畜生有什么两样?
梅香背叛了太太跟小姐,她们从此再不是一路人。
“别磨磨蹭蹭。”阿栀皱眉道,“小姐心软,准你收拾。若是落到太太手里……”
梅香默默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沈时玉是资深的政客,手段老辣更胜大少爷。她变着法儿地激怒小姐,让太太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赵清琬拿着书,却没有翻开。
沈女士当她是易碎的瓷娃娃,生怕磕着碰着。外院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只有好的,没有坏的。
梅香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竟拿不准。
“小姐,”云箬没进来,就在门口略提高了声调,恭敬地道,“赵管家让人来传话,请你去前院一趟。”
难道大哥真的出了事?赵清琬微微蹙眉:“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云箬沉默了一下,才回道:“小姐,少帅来了。”
东南军少帅展鸿图,天纵英才,百战百胜。与武勋相得益彰的,是他命里带煞,克妻的凶名。
他来做什么?
赵清琬淡淡应道:“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