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巧玉急忙敛起笑意,小声解释道:“殷姑娘不要误会,先前王主簿特意交代过,要我专心伺候你,其实她们学的只是些媚俗讨好的招式罢了,你生得这样标致,大可不必费此周折!”
上官翎听得一头雾水,感觉身在云里雾里,急忙追问:“小玉,你在说些什么?快带我过去看看,要不真的赶不上了。”
宋巧玉犹豫犯难,过了一阵,才说:“殷姑娘,还是不去了吧?这钱你拿着,收好,给我没用,留下来或许会派上大用场。实话跟你说吧,春香楼那边来了几个花魁,正在后院暖阁传授那种不堪入目的献媚技巧,带过去只怕会吓到你,王主簿特意嘱咐,你跟她们不一样,不用学那些媚俗的手段,安安分分等着被宫里传唤好了。”
上官翎没听过春香楼,也不知其中的花魁是些什么人,觉得大家都去那边接受教导,而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里,被冷落和隔离了,慢慢引起警觉,想了一阵又问:“小玉,春香楼是种什么地方,花魁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献媚讨好的手段,你快给我详细说说,免得我落后于人呀!”
听到这里,宋巧玉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才小声红着脸解释道:“春香楼就是府衙门外不远处的一家妓院,而所说的花魁就是那里面的顶尖绝色小姐,至于她们所传授的手段和技巧我就不用明说了吧?”
上官翎这才后悔问了不该问的幼稚问题,俊俏的脸瞬间变得绯红,很快背转过身子,低头暗暗自责叫苦。
过了一会,宋巧玉绕到她面前,小声说道:“殷姑娘,你很单纯,看得出来,你没怎么出过门,不过这样也好,她们都去学那些低俗下作的招式,你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走清纯简单的那一路,说句好听的,在她们中间,你是鹤立鸡群出淤泥而不染,说难听点的,就是不屑于同她们为伍合流,这大概也是王主簿和你舅父的真实用意吧!”
上官翎绯红着脸,慢慢抬起头,见宋巧玉早已收敛起了笑意,觉得刚才误会了她的好意,忙道歉说:“小玉,刚才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呀!”
“殷姑娘,你别这样说,其实我也看不惯她们投机钻营的恶俗做法,算了,不提这事,你还没用晚饭吧?我这就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来,免得挨饿睡不好觉!”说着,急忙往门口走去。
到现在,上官翎只喝过一小碗米粥,早已被饿得头重脚轻有些发昏,见宋巧玉挺好相处,便说道:“谢谢小玉,烦请给我找一两个馒头过来充饥就行,不用劳烦大家的!”
宋巧玉笑了笑,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上官翎掩上门,挑了挑灯芯,在屋里寻到一面铜镜,在烛光前开始收拢头发,心里在想明天的事。
刚坐下没多久,有人推门进来,一见到上官翎,就吃惊地问:“你就是殷离愁吧?”
上官翎有心事,受到惊吓,在慌忙起身回看中失手弄翻了铜镜,随意答应一声,便弯腰去捡摔落在地的铜镜。
那人嗤嗤作笑,随即又问:“你怎么没去习礼数听规矩呀?”
上官翎放稳铜镜,走过去,猜对方身份和她一样,不再慌乱紧张,镇定下来说:“我刚来还不知道呢!姐姐怎么称呼呀?”
那人又是一阵嬉笑,围着上官翎走动观看几圈,才停下来说道:“妹妹模样姣好身段绝美,确实不用学那些东西,只是也不能妄自菲薄,走了,歇着吧,明天再说,我有些困乏了。”
上官翎没问到她的名字,但却记下了她的大致样貌,主动送出门,喊了声“姐姐慢走”就又把门掩上了。
回到房间,上官翎开始猜想这人突然造访又匆忙离开的用意,随后也猜到了大概,心里透亮,慢慢平稳了情绪。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宋巧玉带来丰盛晚饭,足足摆下一炕桌,弄得上官翎不好意思,连声责怪有些浪费和奢侈。
上官翎劝说宋巧玉跟她一同晚饭,期间探问道:“小玉,你刚走那会,一个身段高挑穿着绿袄有桂花香味的姐姐来过我这边,问了我的名字,还耻笑我没和她们一同过去,这人到底叫什么名字呀?”
宋巧玉略微一想,就笑说道:“呵呵,她叫张泽梅,其他人都称她梅疯子,对了,她没难为你吧?”
上官翎听得迷糊,说:“她没敲门,推门进来就问我的名字,之后问我为什么不去学规矩识礼数,我说刚来不知道,她很怀疑,随后又埋汰说我生得标致不用学那些,最后突然走掉,名字都没说,差点吓死我了。”
宋巧玉放松下来,淡笑着说:“是邻县大盐商的庶女,说话一惊一乍,来得最早的一个,刚来那会,逢人就问叫什么名字,从哪来,几岁了,爹娘是做什么的,等等,很能说话,所以‘梅疯子’这个外号也在大家口中传开了,以我对她的了解,看上去没什么心眼,只是话多胆子大,其实估计也没多少教养,大大咧咧,许多人都很厌烦。”
上官翎试探道:“她刚来,围着我打量一番后,便生气走掉了,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她。”
宋巧玉一下猜到缘由,笑说:“是被你的容貌和身段吓跑了,没准正在其他人面前挑你的刺呢!不过别去理会,她们谈论你越多就越说明你占优势,让她们吃醋嫉妒去吧!”
“小玉,你别再笑话我了,不说这些,快跟我说说明天的事吧,心里这会乱糟糟的,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好呢!”上官翎急忙扭转话题问道。
“听王主簿说过,明天圣驾会经过这里,但具体情况我也不得而知,这是秘密,就连他也弄不明白,估计只有知府大人一人尽知吧!殷姑娘不必过分焦虑,只要一切听从王主簿调度就会好了的。”
上官翎见问不出什么,心里也很坦然,随意吃几口饭菜,又问:“小玉,你来这里多长时间,多久没回过家了?”
宋巧玉沉默一阵,犯起愁来,说:“我家离这边很远,五年前逃荒来到这里,听这里管事的说,一天下午被饿昏在了府衙门外,随后被收留下来,之前服侍过老夫人,后来她走了,这才没了固定差事,唉,我跟家人走散,现在也不知那边还有什么亲人,唉……”
上官翎想起被草草殓埋的娘亲,顿时没了胃口,随即掩饰悲痛,劝慰她说:“等过了明天,你去家乡找一找,问问街坊邻居一定会找到家人的,赶快多吃点东西,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早早歇息呀!”
宋巧玉含泪点头,这才扒拉起了米饭,而眼泪扑簌簌从脸庞滑落流到了碗里。
上官翎不敢提及自己的真实身份,强忍着悲痛,也跟她勉强吃喝起来。
两人将悲痛化为食欲,很快将三碟素菜和两碗米饭吞下肚去,吃到最后,竟相顾傻笑起来。
宋巧玉收拾碗筷走了出去,上官翎锁好门窗,打算及早歇息,免得耽误明日大事。
正当上官翎脱衣歇息不久,院中人声喧嚣,很快惊得她毫无睡意,慢慢爬到窗前,仔细探听外面动静。
知府大人回府,手下人恣意说笑,这才传出不小的喧嚣声响,但因他们说话声小杂乱,上官翎听得并不真切。只听得哪里布防了多少人手,又说明天要早起巡逻检查,等等之类的事务,说说笑笑。
上官翎没了睡意,索性裹紧被子倚靠在墙角,在想皇上长什么样,见到她会是什么表情,见到怎么样,见不到又会怎么样,万一要她明晚侍寝该是什么场景,等等,想了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一直挨到鸡叫天明之时才泛起了浓浓的睡意,不知不觉迷糊过去。
天色微微发亮,上官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看了看现在的窘状,这才后悔昨夜没躺下好好睡觉养足精神,急忙穿戴整齐,才拖着疲惫身子去开门。
宋巧玉见她一脸倦怠神情,就猜她昨晚熬夜没睡好,责怪道:“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昨夜该早些休息养足精神的,唉,你看你,脸色暗黑,快洗漱一下,王主簿刚才专门找我过去嘱咐,打算给你说说今天的安排,估计是看了马掌柜的面子,对其他人还没这样关照过呢!”
上官翎慌了,一边答应,一边问她洗漱用品在哪,确实乱了阵脚。
宋巧玉叹口气,埋怨几句,这才从门外端来一盆温水,又找来新毛巾,还有梳篦胭脂之类的东西,都交给她,又去准备早餐了。
上官翎匆忙梳洗一阵,对着铜镜随意装扮一番,这才套穿外衣,叠被整理床褥。
宋巧玉提饭匣进来,见上官翎已经收拾齐备,这才露出了笑意,说道:“你快些用早餐,完事我带你去见王主簿,你的时间很紧,而他也有许多大事要做,再不敢耽搁了呀!”
上官翎答应一声,拉拢她一块用餐。宋巧玉起得早,已经用过了,便守在一边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