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能在阿叔和修真界之间搭起沟通桥梁的童师玄,一番解释后,所有误会都烟消云散。
万灵宗大佬们虽然依然有重重疑虑,然而阮湘玲的地位在那里摆着,只要她不是被胁迫的,这里还没他们置喙的份儿。
也就资格最老的张丛峻,在临走前硬着头皮朝阮湘玲抱拳道:“圣母在上,张某及万灵宗、妙法宗数十万弟子宗众担不起历史罪人这个名,还请圣母三思!”
“张师兄!”俞丛简连忙伸手扯着他就跑,还一脸尴尬地朝阮湘玲打着哈哈赔不是,“圣母大人,张师兄老糊涂了,不会说话,您别介意!我们先走了……对了,蒲师弟,你和圣母大人久未重逢,想是有许多话要说,我们就不打扰了。”
在张丛峻一番看似搏命般的挣扎中,三位万灵宗太上,就这样拉拉扯扯地极速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他们也难,还请师妹体谅。”望着同门消失的地方,蒲丛舒轻叹一声,苦笑道。
“我不体谅他们,万灵宗应该在修真界除名了吧。”阮湘玲轻轻搂着童师玄,一脸凄然地道。
阮湘玲这话,一点都没有夸张。
当年童师玄的圣名,照耀了整个修真界,所有宗门,都将他与自家的开山祖师并列,供于庙堂上。
然而童师玄却不是万灵宗弟子,而是一个在通元大陆上名不见经传的四品宗门妙法宗的弟子,虽然他也号称真传弟子,可是四品宗门和一品宗门的真传比起来,连渣都不是。
就是这样一个宗门,居然出了一个圣人!这对于万灵宗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没有人能凌驾于圣人的宗门之上!
除了万灵宗自己,中池星其他大陆乃至整个黄庭星系的所有宗门,都认为万灵宗应该让出通元大陆统治者的地位。
不让?那正好借这个机会灭了万灵宗,抢了通元大陆这块资源丰富的沃土!
别以为有妙法宗这个祖宗一样的宗门在那杵着,抢了通元大陆也白抢。
事实上这些蠢蠢欲动的宗门中的绝大多数,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将包括阮湘玲在内的妙法宗所有弟子一起连根给拔掉,然后把忘恩负义的罪名扔给万灵宗!
这就是人性,好处我虽然得到了,可是我还想要更多的好处。我们会设计杀了你们,然后把你们连同妙法宗这个宗门,和童圣人一起供在神坛上……
万灵宗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众位太上顾不得增寿带来的喜悦,匆忙拉着才回归宗门的蒲云舒,再次登门拜访妙法宗。
妙法宗新任宗主连书香,和一众宗门管事,差的只是修为,而不是见识。他们当然也看到了其中潜藏的危险,并将这种危险第一时间分析给了当时还不到三十岁,从小被父母惯着,后来则被童师玄惯着,跟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似的阮湘玲听。
历经了重大变故的阮湘玲,一夜之间似是成熟了太多。不用连书香太费唇舌,她就理通了其间的关节,于是走出望圣峰,昭告天下,妙法宗与万灵宗结万世盟,使得那帮不怀好意的宗门师出无名,从而化解了万灵宗,也是妙法宗的一场灭宗之危。
“要不,还是不要让他叫师弟的名字吧?师妹,这件事任性不得。”蒲丛舒建议道。
他知道自己同门留下他来的目的,一是他们确实是外人,碍于阮湘玲的身份,一些话无法开口。二是万一将来有什么差错,自己就是那个背锅侠。
他不怕背锅,而且乐于背锅,但是如果自己背了锅却害了阮湘玲乃至万灵宗和妙法宗所有人,那就违背他的初衷了。
“不是任性,他就是小师弟,蒲师兄,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不能跟你说,说了会出大事的。”阮湘玲温言道。
“师妹……我该怎么跟你说呢。”蒲丛舒焦虑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道,“咱们私下谈谈可好?”
“嗯。”阮湘玲点了点头,然后将童师玄递给阿叔,“小师弟,我和蒲师兄说点私事,一会儿就好。”
“好,师姐。我饿了,阿叔说要去帮我找吃的。”童师玄点头道。
“不行,这里找不到吃的。”阮湘玲从储物戒里拿了一堆食物递给他,然后指了指荒芜一片的三漏渊,“要找到食物,就得出这三漏渊,而出了三漏渊,蒲师兄就无法感知那么远,阿叔……阿叔又容易忘事……”
“师姐……”童师玄无奈地打断她的话,然后拿小指头指向阮湘玲背后那座光秃秃的巨峰道,“那个山头上有我想吃的,我感觉到了。”
十六年的梦境,虽然只是走马观花,看另一个人在成长,甚至大多数时候,他根本看不懂戏中那个孩子的演绎,但是心智上,童师玄绝对比一般七岁孩子成熟太多。他的本意,其实就是借故溜走罢了,没想到阮湘玲关心则乱,误会了他的意思。
“不行!”阮湘玲也意识到自己想岔了,不由抿嘴笑道,忍不住伸手揪了揪他的小脸蛋。
“又不远,师姐,那儿有东西,我感觉到了,很好吃那种,相信我。”童师玄瘪了瘪嘴。
“师妹,他不知道我能隔绝他们听到我们交谈吧?”蒲丛舒突然传音。
对啊,如果传音,何须他借故避开?阮湘玲恍悟,正欲给童师玄解释呢,一想与万灵宗间的误会已经解除,又有阿叔守护着,更有自己这个大乘巅峰的师兄在侧,让他自个儿出去玩耍放松下也不无可,便道:“好吧,别走远了,不能越过那个山头,要听师姐的话,否则师姐会很伤心的。”
“嗯,师姐您放心,我永远不会做让您伤心之事!”童师玄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拉着阿叔的手,欢天喜地地朝着那座光秃秃的山峰奔去。
“师妹,他们走得够远了。”良久之后,蒲丛舒不得不提醒道。
“嗯……”阮湘玲哽咽着,伸手抹去眼泪,缓缓回头,“蒲师兄,小师弟也曾这么说过,永远不会做让我伤心之事。”
可是他还是伤了你的心,而且伤得那么重!蒲丛舒心里一疼,暗叹一声。
师妹——不,其实我更愿意喊您师娘,如果您知道真相,会不会恨您的小师弟?
“蒲师兄,你可能猜得到我是仙神,仙神在这凡界就不会死?错了!出生,长大,老去,死亡。别说仙神,就是轮回界的天道都逃不掉这个规律。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不死,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个别倒也罢了,如果是整个群体如此,意味着这个世界完全固化,失去活力了。这本身就是死亡的征兆!这场交易,不可能不付出代价。连凡人都能增寿,仙神就不能死去?死去,就是我的代价。”这是童师玄陨落前,专门给他的交待。
“其实我可以不死,你明白吗?真正促成这场逆天壮举的,根本不是我,因为我就是个小筑基,想要翻起浪花,怎么着也得修到臻道镜巅峰才勉强够格。这一切,其实都是三漏渊那帮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在推动!我不过是被推上前台的一枚棋子。”
“你别误会,我说我是棋子,并非我身不由己,事实上我还是挺有自主权的。我的意思是,三漏渊那帮神不能站到前面来,否则这事儿根本没得商量。与天道讨价还价,本身就是妥协的结果,天道也要脸的,所以得有人替他们站出来。站出来的这个,就是棋子。”
“可是我愿意做这枚棋子,知道为什么么?因为我醒了,发现我爱错了人!”
“我曾经发过誓,这辈子只爱阿芙一个人,可是……可是……湘玲不是阿芙,这是我的报应!”
“我对不起阿芙,也对不起湘玲,除了死去,我不知道有朝一日,该怎么面对她们二人……”
“帮帮湘玲,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蒲师兄,帮我最后一个忙,设法让湘玲幸福,好吗?”
当时的蒲丛舒,虽然不知道阿芙是谁,也不知道三漏渊原来和童师玄有这么深的瓜葛,更不知道天道怎么还跟脸面扯上了关系,就算扯上了,不是三漏渊的大神们死了,比你这枚棋子之死更让天道觉得有面子么?但是他没问。
他知道童师玄如果愿意告诉他,就一定不会隐瞒。不告诉他,一定有童师玄自己的理由。
于是他二话不说,噗地跪倒在地,开始三叩九拜:“虽然您不承认,但是我一直拿您当我的授业恩师。师父,弟子向天起誓,当粉身碎骨,让师娘最终获得她该有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