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殊的吻是冰凉的,似有若无的试探着烙下,轻轻的贴在鹿羽眼角下的泪痣上,像羽毛一般轻盈、飘忽。在鹿羽的心里投下一颗小石子,泛起点点涟漪。
待反应过来后,鹿羽猛地将言殊推开,良久,时间静默,只剩俩人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鹿羽清澈的眸子里映出言殊的脸,他抿紧嘴唇,与言殊擦肩而过向前方跑去。
言殊立在原地,脸隐藏在黑暗中,一语不发的盯着鹿羽离开的方向。
鹿清儿与鹿子坤隐隐约约看见言殊贴近鹿羽说了些什么,然后鹿羽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疑惑。
“走吧。”鹿羽走过俩人身边尽量平静道,见二人一动不动警惕的盯着他,鹿羽径直向前走去。
言殊走了过来,经过鹿子坤与鹿清儿时,也是目不斜视的向前大步走去。
鹿清儿两臂一抱,若有所思的盯着言殊与鹿羽的背影。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就是很精准。
深不见底的辋川深处透着熹微的光线,约莫是外界的黄昏时分,所幸,这一片漆黑的环境里,还有光线可以来去自如。然而,当日落真正来临,这里又有什么可以真正自由,只怕都是被禁锢在黑暗里的囚徒了吧。
两边的岩壁骤然收紧,继离开那片石林,四人已经约莫走了两炷香的功夫。
一扇青铜门直立立的挡住了去路,青铜门如山般遮天蔽日,顶天立地的沉默伫立着。
“这——”鹿子坤仰头打量着这突兀出现截断去路的青铜门。
青铜门依地形而建,将狭窄的深渊堵得分毫不剩,青铜门下铺设了九级平整宽阔的台阶,两头立了一对石兽,嘴里各衔着一个金属环。
鹿清儿快步走上台阶,瞟见蹲在石兽旁的鹿羽,狐疑的走过去。
石兽打磨的精致,龙头凤尾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一对招子,漆黑寂静,像是人的眼睛,凝视着前方的黑暗深渊和千百年来不断到访的来人。
鹿羽伸手去够那石兽嘴里叼着的金属环,指尖在上面留下了拂去灰尘的痕迹,他试着转动金属环看看上面有什么,在一旁的鹿清儿立刻伸手阻止了他。这里一切太过未知,不改变,便是最安全的生存之道。
言殊手抚上青铜门,繁复的花纹并没有因为岁月的磨合而变得润华,依旧棱角分明,在指肚上留下清晰的触感,像是一串神秘的符文。
鹿子坤伸手推了推青铜门,纹丝不动。他有些诧异的加大了手上的力气,青铜门的背后传来了轰隆隆的回声,鹿子坤耳朵贴在青铜门上,果然,是什么东西分崩离析的声音。
鹿子坤祭出佩剑,与此同时,言殊怀抱着的寒焰如同有灵魂般,兴奋的战栗着,言殊目光一沉。
这青铜门背后的东西,看来可没有那么简单。
还未等言殊阻止,鹿子坤已经举着剑砍了上去,剑锋落在两扇门中间的缝隙上,擦出了点点火星,在昏暗的环境中归于寂静。
鹿清儿皱着眉,被这边的声音吸引过来,道:“这门如此结实?连师兄的剑都奈何不了吗?”
鹿子坤默默捂着被震得发麻的虎口,道:“这门不是凡兵利器可以打开的,还请神官长祭出寒焰。”
就在言殊手中的寒焰出现的那一刻,青铜门后传来了更加巨大的轰鸣声,如同天崩地裂,震耳欲聋。
鹿子坤与鹿清儿一脸敬畏的盯着言殊,言殊却深知此情此景不是寒焰的缘故,回身望向那个蹲在石兽旁的沉默身影。
言殊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起鹿羽。
鹿羽的目光是飘忽不定,呆呆的盯着言殊。此时的他像是中了魔怔,右手攥着匕首,匕首上沾着血迹,左手手掌处被划出了长长一道口子,鲜血一滴一滴的打在石兽的额头上,像是仪式般,石兽染了色,两眼下流出了血泪,狰狞而诡异。
言殊挥手打掉鹿羽手上的匕首,两只手摇晃着鹿羽的肩膀,焦急的唤道:“鹿羽,鹿羽!”。
鹿子坤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倒是希望鹿羽这样死了才好。鹿清儿柳眉微蹙,盯着那石兽半晌,捂住了贝齿道:“那石兽的招子和嘴里的环——”
鹿子坤循着声音看去,一头雾水道:“染了血?清儿你想说的是这些吗?”
鹿清儿死命摇了摇头道:“不是,是那石兽染了血的招子,转了方向,它刚刚明明是目视前方的——”
鹿子坤和言殊定睛一看,果然,被鹿羽鲜血浸泡过的石兽眼睛,正直直的盯着四人所站的方向,那直勾勾的幽深眼神,仿若神鬼的凝视,死死盯着四人的眼睛。
“它,它是活的!”鹿子坤冷汗簇簇,有了石林的前车之鉴,鹿子坤对死物变活有了心理阴影,而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鹿羽,此时正迷迷瞪瞪的神游,三魂七魄丢了似的心不在焉。
鹿清儿麻利地举起从辋川溪里盛来的清水,一壶尽数泼到了鹿羽脸上。
“啊嚏——”鹿羽打了个喷嚏,终于回过了神,迷茫的盯着言殊还有手里水壶都没来得及放下的鹿清儿。
言殊放开鹿羽的手臂,退开两步,目光沉静的盯着鹿羽。
就在众人要细问鹿羽究竟发生了什么时,那青铜门轰鸣着缓缓开启一条缝,像是一个沉默的讲述者缓缓开口,吐露真相。比外面更沉重的黑暗露出了爪牙,微弱的天光彻底降下帷幕,所有的光明都主动退让,青铜门后的黑暗与未知主宰了空气。
鹿羽盯着那沉默而立的青铜门,眼里闪过一丝黠光,道:“走吧。”
鹿清儿伸手拦住他,道:“你刚刚做了什么,这青铜门为何会无缘无故打开?”
鹿羽耸了耸肩,举起鲜血淋漓的左手道:“如你所见。”
鹿子坤一脸警惕道:“你怎么知道打开青铜门的方法?你看见了什么?”
鹿羽被这样讯问,心里不爽,信口道:“志怪小说上看的。”
“满口胡说!”鹿子坤举着拳头就想冲上去。
言殊凝望着青铜门后的漆黑,淡漠打断道:“既然门都打开了,此处并无其他出路。多说无益,一探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