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不安的搅动着，朴灿烈无视了我的不安，向前迈了几步就坐在了我身边，眼睛还在看着那几个小孩子，比刚才看我的时候多了一些温度。明知他现在心里应该充满了对我憎恨与厌恶，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看他，哪怕他的眼神再冰冷再无情，我也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许久，真的是酝酿了许久我才有勇气问出口：“灿烈，你还好吗？”

“不好。”灿烈转头看向我：“可是不好，又能怎么样呢？”

对呀，又能怎么样呢？于朴灿烈来说我终究只是个外人，虽然我们曾经差点成为最亲近的人，可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我知道，我也明白，只是心里接受的不那么痛快。

“袁浅，你不会想知道我有多恨你，我躺了四年，用了近一年的时间做复建才算是重新活了过来，那时候支撑我的就是对你的恨，我在心中无数遍的想着我要如何的报复你，如何让你痛苦，如何看你悔不当初，可是我最恨的是你现在这幅样子，你居然没有我想象中过的那么好，现在的你居然是这幅鬼样子。”

突然深刻的意识到这是我所不熟悉的朴灿烈，从前那个温文无害的朴灿烈已经消失不见了，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难过，我起身低声道：“对不起，我先走了。”

手腕一紧，接着我就被朴灿烈有些粗鲁的一把扯进了他怀中，整个身子瞬间失去重心，我有些狼狈的趴在朴灿烈身上，惊慌失措的对上他略带怒意的双眼。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到别的男人身边去？”

我一直是个厚脸皮的人，或许以前习惯了朴灿烈的温柔对待，那颗深藏的玻璃心也只有在面对朴灿烈的时候才会被激发出来，眼前的水雾让我明白只要朴灿烈再说一句重话这些泪将不再受我的控制，可是他没有再说，温热的气息扑在我脸上，他的脸近到我只能看到他闭着双眼的睫毛，唇上是温暖柔软的触感。

这一刻我似乎又感受到了昔日熟悉的他，和他的人不同，和他对我的态度不同，他的吻还是带着暖意的，而我是如此眷恋这暖意，顺从的闭着眼感受着这个深吻。

许久之后朴灿烈才放开我，胸膛有些微微的起伏，脸上带着明显的懊恼之色：“妈的，我真是疯了。”

我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朴灿烈大步离去的背影，无论如何不敢相信他会一下子就把我扔到了地上，直到尾椎骨传来隐隐的痛感我才反应过来。

司机送我回鹿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我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下卧室和书房的灯都关着，想必鹿晗是还没有回来，这个男人总是把事业看的比一切都重。

心情一直无法平复，我走进卧室的时候也没有开灯，黑暗笼罩着整个空间，其实黑暗中视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只要你减少一点对光明的依赖。

“回来了？”

被鹿晗的声音吓了一跳，我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我和他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空间里，或许因为看不到，所以听觉就会变的特别敏锐，我觉得今夜鹿晗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落寞的感觉，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那种落寞与寂寥。

我不习惯这样的鹿晗，试着用还算轻松的语气说道：“朴灿美让我帮她挑选订婚典礼要穿的礼服，可是她嫌我品位不好，要是...要是我也有你那么高的品位就好了。”

“就这些？”

“嗯。”

我不知道鹿晗是不是知道我见了朴灿烈，在心里存了一丝侥幸心理，但是鹿晗这个人心思太重，一不小心就会把我的话全部套出来，所以多说不如不说。

我又往前走近了一点，才察觉空气中漂浮着酒精的味道，鹿晗是个极度节制的人，除非必要场合他一般都不会喝酒，即使是喝也都会在达到喝醉前的临界点停止，所以我没有见过喝醉的他。

又走近了一点我才勉强看到鹿晗的身影，他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院子里的灯光隔着玻璃窗影影绰绰打在鹿晗脸上，在他脸上蒙上了一层银白色的纱。

“过来。”

我脱下身上的外套，乖顺的走了过去，足够近的距离下才发现鹿晗身边散落着的空酒瓶，他手中的酒杯里还剩下半杯。这样的鹿晗不是一般的反常，但我也只是坐到了他对面和他一起看着窗外，我不会问，也不想去过问，无论是出于我尴尬的身份还是现在这样尴尬的境地，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是维持囚禁者与被囚者这样简单的范畴，这样最好。

鹿晗将手中的酒杯递来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我是个喝啤酒都会醉的人，所以从很久以前就鲜少碰酒，尤其是这样的烈性洋酒与我更是不沾边，但是我还是喝了，当那辛辣苦涩却带着说不上来香气的液体滑过喉咙的时候居然有一种畅快的感觉。

鹿晗伸手将我拉到他身前坐着，喝酒之后的我会比平日更加顺从，我背靠着鹿晗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没有那么激烈，甚至不是那么有力，莫名的让人觉得心疼。

“我喜欢夜晚，但又不喜欢有月亮的夜晚，月亮的明亮总会让星星显得那么黯淡无光，但是其实星星也是明亮的，只要没有月亮就可以。可是月亮虽然总会圆了又缺，它却一直都在，浅浅，你说有什么办法让星星胜过月亮？”

鹿晗的下巴抵在我的头上，带着酒气的呼吸温热而惑人，我望着今夜的窗外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低声道：“只要仰望星空的人变成盲人，那不就可以了？盲人连太阳的万丈光芒都看不到，何况是清冷的月光？只有都看不到就不存在比较了。”

鹿晗在笑，我感觉到了他的胸膛起伏，好一会儿他才又问：“那那个仰望星空的盲人为什么还要仰望星空，他都已经是盲人了。”

我转头十分认真的看着鹿晗：“虽然他看不到，可是在他心里他会清楚的记得无论星星还是月亮都还在那个位置，他仅仅只是看不到了而已。”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和鹿晗讨论这样无聊的话题，好在他没有再继续追问，酒意来袭我就开始昏昏沉沉，似睡非睡间似乎感觉到有人亲了我的脸颊，还有一个显得有些缥缈不真实的声音在我耳边：“也好，永远坠入黑暗就再也分辨不出谁是月亮，谁又是星星了。”

我许久不曾做梦，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即便睡的不安稳我还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生活在一个荒岛上，但不是作为人，而是一棵树，这个荒岛上唯一的一棵树，在这个荒岛上我可以随意行走，有飞鸟，有花香，我甚至还能看清水中的鱼，一切真实却又不合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