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矿区,眼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欧阳燕兰和罗子鸣还在山路上蹒跚着前行,路况很不好,坑坑洼洼的。
“我们还在一个山坳里,翻过这座山看,手机是否能有信号,真是活见鬼了,怎么还能有没信号的地方。”罗子鸣找不到发泄口,只能埋怨移动网络的不给力。
本来欧阳燕兰身体就没有完全恢复,在这山路走了两三个小时了,有些体力不支。
“要不,我们歇一会再走吧?实在是走不动了。”
罗子鸣看了看天,再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不行,我们一定要趁天黑前走出这个山坳,早知道没信号,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应该把卫星电话给带上,这样至少还能和指挥中心联系上。”
欧阳燕兰摇头,“没用的,那少年就是故意把我们带到这来的,如果我们有卫星电话,想来也会被他们想办法毁掉。”
经过几天的接触,罗子鸣发现欧阳燕兰遇事时非常冷静,并且在慌乱下也能准确无误地分析出事情的利弊,越发佩服,没想到她娇娇柔柔的一个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因为心底里有了喜欢,反倒把以前吊儿郎当、放荡不羁的习性收敛了不少,努力表现得绅士和成熟。
“要不,你不介意的话,我背你走吧,毕竟你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有些发烧,感冒没有好完全。我身强力壮的,扛得住。”
欧阳燕兰没有拒绝,只低头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
入夜,山里的气温便迅速下降,可是没走多远,罗子鸣的额头却渗出了汗来,两人都没说话,仿佛不想用语言来打破这一刻的美好。
是啊,就是美好!仿佛是只有电影里才出现的情节。
四周是低矮的灌木丛,春天,到处开满了野花,虽然到了夜晚,五颜六色的花儿已经看不清了它们的颜色,但是沁人心脾的花香却一阵阵传来。不时从草丛中传来虫儿的低鸣声,万籁寂静,早已归巢的倦鸟被他们的脚步声惊飞,扑腾着在天空盘旋。
罗子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欧阳燕兰环绕着他的脖颈,柔柔的呼吸就在耳边萦绕,吐气如兰。这一刻,罗子鸣甚至希望,这条路,不要有尽头,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靠在罗子鸣宽厚的背上,欧阳燕兰觉得异常安全,仿佛都快睡着了,微微扬起头,能看到满天的星星。
“能说说你的故事吗?那天,看了你在矿井下录制的视频,我想听听你的故事。”过了很久,罗子鸣打破沉默,轻声地问道。
如若是在平时,或者是其他人问起,欧阳燕兰肯定会象刺猬一般,立马伸出保护壳,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可此刻,听着罗子鸣带着磁性的声音,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体温和浓烈的安全感,她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强烈的倾诉愿望瞬间就爆发了出来。
欧阳燕兰的声音像飘自很远,带着暗夜的冰凉传到罗子鸣的耳里。
“我是父母领养的孩子,听周围邻居说,大概我还是一个月大婴孩的时候,就被亲身父母遗弃了,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当然,除了我养父养母。”
空气里已经带着露珠的粘稠,她的声音润润的。
“这么多年里,他们就从来没有回来看过你吗?”
罗子鸣问完这句话,才发现问错了,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回来看她呢?
“想来,我就是他们的累赘,我甚至在想,他们或许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刚出生那几年,养父养母对我还是挺好的,因为在走的时候,他们留了一大笔钱下来,并且承诺会一直支付下去。”
欧阳燕兰发出一声带着嘲讽的轻笑,“可惜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两三年后,他们在走的时候拿的钱全部花光,养母开始整天在家里吵,大骂养父捡了个累赘回来。”
“当然,这些也是在我长大一点的时候,听大哥说起的,他每天就在我面前说我是捡的,是包袱和累赘,从那以后,我的待遇直线下降,纯粹就是让我自生自灭了。”
罗子鸣听到这些,心里隐隐的难过,感觉气氛太过凝重了些,想缓和下,“我都怀疑,你是怎么长大成人的。”
不知不觉间,说着话,走了好长一段路,一直在上坡,即使是身体素质很好的罗子鸣,也累得气喘吁吁起来。
欧阳燕兰挣扎着下来,说头已经不晕了,要不就在这坐坐再走吧,旁边正好有一块大石头。
两人就势坐下,也不去管它脏不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得保存体力,前方还不知道有多少路要走呢。
“你别说,我自从上大学以后,就没问他们要过一分钱,连学费也是自己赚的,自己供自己读书。”欧阳燕兰说到这,满脸的自信,那些日子总算熬过来了,其实现在说起来,已经不算什么了,反倒成了一笔成长的大财富。
和欧阳燕兰相比,罗子鸣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幸福了,从小到大,父母都把他捧手心里呵护着,虽然父亲独断专行,可哪次的决定,不是为了自己好?而他,还经常的不理解,和父亲对着干,现在想来,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了,难怪父亲后来动不动爱叫他逆子。
“你恨你的亲生父母吗?”
罗子鸣也未能免俗,问了欧阳燕兰这个问题。
“恨,何尝不恨!即使有再大的苦衷,也不应该抛下我啊,既然没法给我一个家,当初就不应该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可是我连去恨谁也不知道。”
此刻的欧阳燕兰,弱得如一阵风,罗子鸣不自觉的就把她轻轻地揽在了怀里,两人就那样依偎着,好像就是理所当然,谁也没有觉得突兀。
“忘掉恨吧,以后就让我陪在你身边,从此,你不再孤单。”
这是罗子鸣心里想的一句话,本来不羁的他,话到嘴边又被活生生地咽了回去,他怕吓着她。
平时想什么说什么的罗子鸣,第一次发现,有些话,竟然是自己开不了口的。
因为在乎,所以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