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姑守在芝芝的床前,给她洗面,给她讲小时候的趣事。芝芝依旧沉睡,脸庞消瘦。
罗月浓轻轻地推开门,轻唤:“姨母。”
“月浓,有事吗?”鬼姑正在给芝芝擦洗双手。
罗月浓微笑着点点头,鬼姑洗好了,才走出房间。
“月浓怎么了?”
“姨母,有事跟你说。”
罗月浓拉着鬼姑到外面的海棠树下,详细跟她说明情况。
鬼姑直叹息:“月浓,费那心思干吗,这么多年都习惯了。那些都是好东西留着日后有用。”
“姨母,”罗月浓拉着她的手臂撒娇,“你是为了我们才变成这个样子,只要能恢复,我做什么都愿意。”
不远处,有一双深邃的眸子注视着这边,尤其是看到罗月浓对鬼姑撒娇,心里却是酸涩不已。
什么时候月浓会对自己撒娇,会露出娇羞的女儿态?赵瑞默默的望,痴痴的想。
“傻孩子,那东西只是传言可以恢复容颜,只怕……到时候好东西莫不是糟蹋了。”鬼姑长叹。
“姨母,让那太医先看看,可以我们就做,不可以就算了。”
“好孩子。”鬼姑又想起了她母亲,声音哽咽,实在不愿拂了她的心意。
“姨母,我们去大厅吧。”罗月浓拉着她来到大厅。
大厅里,赵瑞和贺太医已经等在那里了,贺太医年过五旬,个头不高,有着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睛,下巴稍尖,霜染双鬓,一身深蓝色对襟长袍。
整个人看上去身强体健,神采奕奕,肩上背着药箱。听闻也是一代名医,因先皇对其有恩,才入朝为官。
大家一一见礼,客套了一番,贺太医提出先看看鬼姑的脸损毁到什么程度。
鬼姑点头应允,只是让赵瑞和罗月浓回避,不想他们看见,怕吓着他们。
罗月浓和赵瑞本不在意,但为了鬼姑的良苦用心,也不再坚持,转过身去。
鬼姑有些忐忑不安,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摘下过垂纱斗笠,而今心里紧张莫名。
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缓缓摘下斗笠,贺太医虽然早有准备,可看见的那一刻还是大吃一惊。
那深深浅浅的疤痕如蚯蚓般盘爬着,就连脖颈上也是;如豆粒大小的脓痘布满脸颊,再加上黝黑油腻的皮肤,五官也不明朗,整个就是一怪物。
下手可真狠,世上竟有如此残忍之法。鬼教可真是名不虚传,贺太医忍不住惊叹一番,仔细瞧了瞧,示意鬼姑可以戴上了。
鬼姑迅速戴上垂纱斗笠,赵瑞和罗月浓转过身来。看一眼贺太医惨白的脸,罗月浓了然,心里更是内疚。
姨母,为我们受了太多苦,为了我们,把自己的一生都赔上了。罗月浓想着,问:“贺太医怎么样?”
“罗姑娘,您姨母的容貌损毁很严重,能恢复多少只能看天意了。”贺太医恭敬的回道。
“如此就算了吧。”鬼姑想省下那三样东西,留给他们急用。
“姨母,您若不用,那三样东西我把它们毁了!”罗月浓赌气。
“傻孩子。”鬼姑叹息。
“贺太医,现在东西都备齐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赵瑞问。
“回王爷,随时可以。”
“贺太医现在开始吧。”罗月浓早等着这一天呢,好了却一桩心事。
“好。”
罗月浓带他们出了大厅,走进厢房,又把那三样东西取出,由贺太医过目、确认。
一切准备就绪,鬼姑还是不让赵瑞和罗月浓在场,二人只好守在门外。
良久,贺太医的声音传来:“好了。”
二人推门而入,看到贺太医正在收拾东西往药箱里装,桌上还有用过的杯盏。鬼姑从头到脖子用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嘴巴,坐在桌边的凳子上。
“这几天,好好照顾她,不可沾水,三天之后解下白布,届时就看造化了。”
贺太医说完,开了一张药方递过来,说:“这药一日三次,按时服下。”
“有劳贺太医了。”罗月浓施礼道。
“罗姑娘客气了,”贺太医又对赵瑞说,“王爷,没什么事的话老臣就告辞了。”
送走了贺太医,二人才返回房间。碧玉沏了清茶端过来,“咦?太医走了吗,那我不是多沏了杯茶?”碧玉说,把茶放桌上。
“那杯你喝好了。”
“哦。”
罗月浓端起水杯,就要喝却发现——“慢着!”喊罢,又说,“碧玉,这茶叶变质了,重新沏罢。”
“啊?看着好好的啊,”碧玉不解,把茶收好端着下去。
“把杯子也换掉!”罗月浓补充道。
“月浓,茶有问题?”赵瑞问。
“这听雨小筑都是自己人,你会不会太敏感了?”鬼姑不相信,谁会在眼皮底下动手脚。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
过了一会,碧玉又重新沏了茶端上来,大家喝了几杯,闲聊了一会,瑞王府差人过来喊赵瑞回去,说是有急事。
目送赵瑞远去,又扶着鬼姑去休息,这才折了回来。碧玉正在清洗茶具,罗月浓唤:“碧玉,这种活让下人去做吧。”
闻声,碧玉回头,“宫主,你怎么又过来了?去歇歇。”
“碧玉,我有事问你。”
“宫主请说。”碧玉拿起毛巾擦了擦手。
“你刚才沏的那壶茶还在吗?”罗月浓直接了当的问。
“在,宫主有疑问,我当然留着呢。”碧玉也是一个玲珑通透的姑娘。
“那就好,我们去看看。”
“是。”
两人快步到了茶坊,看到案上摆放的那套茶具,暗暗松了口气。
上前一瞧,罗月浓脸色骤变,碧玉也怔住了,杯里空空的,一滴水也没有。再看茶壶,亦是如此。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没有倒掉啊。”碧玉奇怪道。
“罢了,碧玉别再想了,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以后要更加小心谨慎。”罗月浓拂了拂衣袖,说。
碧玉点头,眉头紧锁,“宫主放心,我懂。”说着,拿起杯子细细揣摩,回想着沏茶的经过。
“碧玉别费神了,你去守着芝芝,我得照顾好姨母,把魔琴先召回来。”罗月浓说,转身出了茶坊。
“好,我即刻去办,”碧玉郁郁寡欢的出去,又折了回来,“宫主,忘了告诉你,碧雪回来了。”
“哦?人呢?”罗月浓对她不再是从前。
“她去海味楼了。”
“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