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接到任务的时候,以为很容易,谁知道当我们到了这里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地方空无人烟。
而且我们并没有具体的方位地点,只能强忍着身心的疲惫在周围艰难地寻找着,希望能尽快找到接应我们的人。
这里的道路高低不平,积雪下的路面缺少着力点,我们行走得很吃力。
也不知道埋头走了多久,冻成冰蛋子的窝窝头都啃了好几个也没有找到来接应我们的人。
渐渐地,兄弟们都开始有些烦躁起来,不时发出骂娘的声音,有的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起来。
这种情况,我也没有办法,也不好约束他们,看着他们在那里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情绪。
豆子有点急了,挤到我身边问:“羊头?你说是不是‘盛阎王’想害我们故意找了个借口要把我们弄死在这里?”
我心里打了个突,却不动声色地说:“你小子能值几块大洋?‘盛阎王’想害人还轮不到你。”
豆子说的话我也想到过,这雪山里分不清白天和晚上,什么时候都是白茫茫的,我估摸着我们怎么也进来三四天了吧,不但没见到接应的人,连个鸟影子都没见到,再这么下去,就算侥幸逃离这里,个个都得变成雪盲。
可现在即便是心中担心,也只能强忍着,一路上也只能拿出自己平日里的威严和手段,好不容易让他们继续找着。
就这样,我们不停地走路,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饿了就啃冻得硬邦邦的窝窝头,满嘴都是被冻成冰碴子的血,每登上一道山梁都使出吃奶的劲爬上去。
山路崎岖溜滑,雪层下都是厚厚的冰,几乎没有任何支撑,随着海拔的渐渐增高,我们的腿都快变成了冰柱子。
所有的人都捂着嘴脸大口喘着气,就露出两只眼睛,根本没了说话的力气,只能听见自己的肺像正在剧烈拉动的风箱。
渐渐地,看着兄弟们坚持不住了,我也只能顾不上风雪会不会将我们埋住,让兄弟们赶紧先找了个避风点的地方停下来扎了帐篷,然后十个人挤在一起取暖。
作为班长,他们可以休息,我却不能。掀开帐篷往外扫了一眼,问石头:“咱们还有多少吃的东西?”
石头解开身上的包袱,里面就剩下最后两个窝窝头,这窝窝头虽然又硬又苦,但吃下去总不会饿死。
我们都是长时间在沙漠里行走的人,没有在雪山里生存的经验,这大雪山里,喝水倒不怕,但总不能饿了也用雪来充饥。
十个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壮汉子,两个窝窝头还不够一个人吃的,眼睛里就慢慢浮上了杀气。
眼看着大家盯着那两个窝窝头,眼睛都已经红了,我害怕他们为了这两个窝窝头发生殴斗,我也顾不上什么军令和“新疆王”的物资了,当前最重要的是吃饱肚子活命。
我连忙转身对他们说道:“有想活命的就扛上你们的枪,跟我一起去打野味。”
石头愣了愣,一把拽住我说:“羊头,这样的天气出去打野味就是送死,还是等风雪停了吧。”
小西安用枪杆挑开石头的手说:“等风雪停了?我们进山这么多天,风雪哪有停的意思?你要是害怕就别去。”
石头不理小西安,又对我说:“我们有军令在身,延误军机……”
“去他妈的军机。”豆子扯着脖子低吼:“老子是被硬抓来的,现在都要死在这里了还管他什么军机,谁知到‘盛阎王’让我们运什么?搞不好东西运回去我们的死期也就到了,还不如现在就反了呢。”
大家的脸色一僵,谁也不敢接豆子的茬,这小子向来心直口快,继续说:“你们要是怕就别去了,我和羊头、小西安一起去,只是打来了兔子你们谁也别吃。”
一听见兔子,所有的人都舔了舔嘴唇,毕竟都是把脑袋挂在裤腰上活命的人,心一横都站了起来。
石头还有点犹豫,我看看他,说:“你就留在这里等着吧,要是打了野味也有你的份,要是我们都死在雪山里,你靠这两个窝窝头逃命去吧。”说完再也不理石头,我带着手下的兵钻出了帐篷。
不过石头的话我还是听进去了些,根据石头的推测现在应该是晚上,山里猎物虽少,但也不是完全绝种,即便能抓住几只乘着晚上出来觅食的雪地鼠充饥也比饿死要强。
为了避免遇见猎物时开枪引起雪崩,我特意嘱咐大家都带上牛角刀。
老天爷也真是长了眼,我们走了不一会儿就感到风越来越小,最后雪竟然停了。
可是偌大的雪山中别说是野兔,就连棵骆驼刺也看不见。
我们从来还没有遇到过这种困难,小西安不由得有点泄气,他挨到我身边说:“羊头,你看这雪山里能有猎物吗?我怎么觉得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豆子瞪大眼睛扫了扫四周,说:“你别瞎说,但凡是这种地方,都有山鬼把守,惹恼了山鬼,我们真的要饿死在这了。”
我对豆子说:“你扯的什么蛋?哪有什么山神山鬼的,我看八成是天气太冷了,猎物们都回雪洞里冬眠去了。”
豆子诡异地说:“羊头,我观察好久了,咱们就一直在这一片打转转,按照我们老家的说法,咱们是遇见鬼打墙了。”
这个时代的人都很迷信,但新疆杂七杂八地居住着各种民族,拜的神仙也各不相同,所以对鬼神一说我不怎么相信,朝手心里啐两口吐沫,说:“妈了个把子,什么鬼打墙,你不就是说我们一直在围着这根尿棍子转圈吗?这是迷路了。”
说起来这尿棍子还是进山头一天和豆子开的玩笑话,谁知这小子就记上了,我们走的这些日子就他尿最多,一路上不停地撒尿,尿的时候还专门垒一根雪棍,把尿撒在上面,短短十几秒就冻成了一根黄灿灿的尿棍子。
起先我没太在意,以为是豆子年龄小玩性大,后来豆子悄悄告诉我这是他们家祖上的规矩,但凡是没走过的地方都要想办法留点痕迹,以便迷路后再摸回来。
但我们这次轻装上阵,没带其他东西,他只能一路撒尿做记号,也亏得这小子尿多,跟个尿壶似的,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就能尿出来几滴,才能整出这么大的记号,连日来的大风雪都盖不住这些尿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