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妆!”同事小李轻扣颂妆的格子间。
颂妆拉回飘移的思绪,半转过头,冲小李扬眉。
“同事们都说总监对你有意思呢!”小李暧昧地笑。
颂妆不带任何情绪色彩地反问:“怎么可能?”
“这两天,同事们看你上下班都坐总监的车!”
“总监和我都住在南区,搭个便车。你知道的,地铁延长线还没通车,坐公交车时间很长,要是塞车,会迟到的。”如果不解释清楚,搞不好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可是,我听人事部的同事说,你也是西大毕业。方总监是你学长呢!”
虽然早就领教过办公室政治的威力,颂妆还是小小吃了一惊。人力资源部一直在25楼办公,营销部一直在24楼,连这丁点大的事也能传得如此广泛,看来在哪个公司都一样,毫无秘密可言。
颂妆赔笑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总监也曾就读于西大。”
小李抿嘴笑了笑,说:“颂妆,我相信你。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要加油!”
颂妆舒了口气,转头看见方亦杰走向会议室的挺拔身影,微微怔了怔。严格地说,方亦杰真的很出色,长得高,也耐看,即使处事态度严肃也难掩其温文尔雅的君子气度,怪不得白秋直夸他好!
手一松,握在手里的原子笔跌下去掉在脚趾上,理性思维迅速将感性思维压下去。唉,林颂妆,大上班的,你想到哪里去了!
颂妆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桌子上摆着饭菜。白秋贴着面膜,趴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看颂妆进门,赶紧扯下面膜,问:“又加班?”
“不是。”
“那为什么这么晚?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去约会了啊?在我没吊到金龟婿之前,你不许先行动!要不然就不是我的好学姐!”白秋连珠炮似地道。
“约会?亏你想得出!”颂妆洗完手坐在餐桌边。
“难道今天方学长没送你?”
“是我不想让他送,坐公交车回来的。”颂妆据实以报。要是让白秋猜来猜去,一个小问题没两下就会被分析出大问题。
“有便车不搭,你傻啊!”
“办公室有人私下嚼舌根。我刚进公司,应该避着点儿。”
“唔,那是应该的。”白秋想了想,语气一转:“不对啊,如果方学长也是单身的话,就算弄假成真也没关系呀!恋爱自由嘛,再说了,方学长得帅,又有才干,挺好的!”
“听你这语气,你正春心荡漾。”颂妆嚼着饭菜,取笑白秋。
“我是说事实嘛!”白秋弯起嘴角,又说:“唉,对了,我今天看到全运会招标方的人事名单了。”
“我也看到了。”颂妆飞快地接话。她知道白秋是想说名单上有于子西的大名。
“你……和于学长真不打算重归于好?”白秋犹犹豫豫地问,不时用眼角余光观察颂妆表情的变化。
颂妆平静得让白秋找不出一丝破绽。“你认为我和他还能怎么样呢?”
“重新开始。”白秋答得很肯定。
“那我问你,你和赵峰还会重新开始吗?”
“不会。”
“彼此彼此。”颂妆笑着咽下最后一口饭,开始收抬餐盘。
“什么彼此彼此?我是因为赵峰背叛我,所以只能分手。你和我不同!于学长至今单身!何况你们都还爱着对方,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白秋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大为不解地道。
六年过去了,于子西也回国了。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必要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必要再向身边人隐瞒。颂妆想了想,说:“因为他的身边有另一个女人!”
“怎么可能?”白秋讶然,连跑带跳地靠到餐桌前。
“我说的是真话。”颂妆认真地看着白秋黑白分明的眸子。
“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白秋刨根问底。
颂妆无力地笑了笑,娓娓道来。于是,接下来,白秋听到这样一个背负了太多埋怨的故事。
那个女人叫斐然,和于子西一样大。两人的父母辈是故交。所以,她和于子西从小一起长大,读同样的小学、中学甚至大学,就连学的专业也都一样,可谓青梅竹马。
后来,两人同时考研,在双方家长撮合下约定考同一所大学。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于子西自己做主,临时将志愿改成了西大研究生院,成功考取并就读。两人这才暂时分开,也就是那个时候起,颂妆闯入了于子西的世界,并与之开始了长达三年的恋爱。
于子西常向颂妆提起斐然,说她就像他的妹妹一样,不单人长得漂亮,学业也极端优秀,正在x省x大读研。颂妆坚信不移,不以为意。直到后来有个暑假,斐然赶到西大看望于子西。颂妆原本打算和于子西一起带她游历西大。谁知,当斐然听说于子西与颂妆的恋情后泣不成声,旋即不辞而别,害得颂妆只远远地看了她一眼,连个照面儿也没打上。为此,颂妆把于子西训了一顿,说他连自己的妹妹都留不住,算不得好兄长。那时,颂妆并未意识到斐然对于子西的感情是爱情,因此并不曾想有一天斐然会将于子西带走。
再见斐然是颂妆大学毕业前的那个春节。颂妆忽然接到斐然电话,约在一家餐厅见面。那天的天气出奇地冷,空中飘着雪花,整座城市银白一片。餐厅里只有斐然一个客人,脸色苍白,瘦得像个纸人儿,似乎病得特别厉害。见到颂妆,斐然蹦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我爱子西,没有他我会死,你必须将他还给我。”
那一刹那,颂妆感觉自己成了她人眼中的第三者,很罪恶,却又很痛心,因为她从于子西那里听到的版本并非如此。
“我知道他爱你,也知道你爱他,但我绝不能容忍你们在一起。”斐然连说话气喘吁吁,好像每个字都用尽了一身力气:“我一定会拆散你们!”
颂妆从头到尾都没说上一个字,只见斐然笑得可怕,徐徐起身离座,像一抹邪恶的幽灵般飘出餐厅大门。
等到开学,于子西未回校报到。颂妆跑到教务处查询,得知他的学籍档案已经被提走。她开始疯狂地找他,将所有她能想得到的联系方式都试遍了,却一无所获。校园里开始流传她被遗弃的流言。她绝望得想死,爬上主教学楼的顶楼,想到养育自己多年的父母,终于没有跳下去。
到a市第三年,从静敏学姐处得知于子西陪同斐然在英国留学,颂妆的心忽然碎成了千片万片。
颂妆说完,沉默了很久,用筷子头敲了敲白秋的前额。“大概就是这些了!”
“这些……连静敏学姐也不知道?”白秋问。
“是的,她不知道。”
“我还是认为于学长爱你。要是他真的和你说的那个叫什么斐然的在一起,就不用再回来向你解释,也就不会至今单身了。”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颂妆想起那晚在酒吧走廊里的对话,周身泛起阵阵凉意。
“我相信他爱你。”
“就算他爱我,又能怎么样呢?他离开我是事实,而我的爱有底限。”颂妆起身,将碗盘收进厨房。
白秋坐在原处一个劲儿地琢磨,心想应该找个时间和静敏学姐说说这件事。
颂妆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时才七点零五分,为不影响还在大睡的白秋,只好轻手轻脚地出门。走到小区门口,她停了下来,原因是她的正前方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凯迪拉克。
方亦杰按了一下喇叭,眯着眼打量她:白色背心搭一件浅紫半袖外套,再加白底紫碎花及膝裙、白色坡跟凉鞋!唔,的确与她细瘦的身材相得益彰,简约而又不失优雅。
看她站着不动,方亦杰再次按响喇叭。颂妆别无选择,只好走过去。方亦杰下车,为她开了车门,等她系好安全带,才上车并开出小区。
颂妆偷偷地瞟了一眼他的脸色,有些紧张。“总监,我……”
“是方学长!”他双眼盯着前方,一边认真驾车,一边纠正她的话:“不是说过了吗?非上班时间,可以叫我方学长。”
“是。”颂妆泄气地低头。
方亦杰侧脸看她一下,轻笑道:“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么紧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