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韩信用兵
彭城之役,让人们再次领略了项羽的威风。各路诸侯见状纷纷倒戈,背汉附楚,就连齐王田广也放下武器,表示不再与西楚为敌,甘愿称臣。出乎大伙意料的是,刘邦西逃后,竟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元气,并在荣阳附近的京、索间把楚军打败,致使项羽不能西进。
对众诸侯的背叛,刘邦十分生气,稍微缓和过来一点劲,马上分出一部分兵力教训他们,而且让最能打仗的韩信去做这件事。
谋士哪食其听说刘邦在自身艰难情况下,还要分出重兵去收拾几个浑蛋,认为不妥,说:“让我以三寸不烂之舌,去劝说那些无知鼠辈仍来归顺大王,不要因为他们影响大事。”
刘邦说:“如此甚好。只怕这些熊包没有见识,不听你的。”
情况果如刘邦所料,哪食其的第一站就让魏豹给顶了回来,说:“自古诸侯以霸者为尊。我们不是不尊汉王,而是他鸭子上架,难能可为。老兄别费劲了,说得再好,我也不会跟着他跑,还是依附项王更可靠些。”
哪食其的到来,恰给魏豹送来一个信号,汉军可能要来讨伐他。以致韩信兵到后,魏豹早做好了防御准备,把重兵集结在蒲板,严密守住黄河渡口临晋。韩信站在渡口西岸观望了一阵子,半天没有一个船只来往。再看看对面,却见尘土烟雾升腾,怀疑已有重兵把守,因此不敢贸然渡河。
韩信让灌婴带领一千人在临晋多生烟火,多摆船只,做出大兵要在临晋渡河的样子,自己却和曹参等将带领五万兵马开到黄河的上游阳夏渡口,乘坐木婴缸渡河、
为防汉军突袭,魏豹亲自坐镇蒲板指挥,远远望见汉军每天在对岸生沃做饭,河上的船只也越积越多,他要求部队枕戈待旦,绝不让汉军有渡过黄河的机会。守将举千说:“大王尽可放心,以黄河这等天险,我们放一千个兵在此渡口,足以看得死死的,何况有您坐镇。重兵把守,他们就是长了翅膀,从夫上飞,我也会把他们勒回来,”魏豹说:“不可大意,你们可知汉军带兵的房韩信,此人打仗有些本事。”半千笑笑说:“胯下之夫,巧了而已。遇到真鲜天子,就不显他的本事了。”魏豹听后暗喜,不置可否。
韩信大兵快速袭击了魏国的都城安邑,守将吴甲仓皇出逃。魏豹闻报大惊,不解地问:“我这儿日日让人守着黄河,虽有船只不时过来骚扰,但并没有人上得岸来,如何会有汉军从背后袭来?”吴甲说:“不知。”魏豹说:“浑蛋,连敌人怎么过来都不知道,我要你何用,拉出去斩了。”众人不取替吴甲说情,都觉他该死,轻易就把一座都城丢了。随后跟随魏王一同出师,迎击韩信。
魏军怒冲冲直扑安邑,离城不远处,便看见汉军摆开阵势,截住去路。魏军冲在前面的是将军莫辽,于阵前喊话道:“前面拦我大军的可是汉军?聪明的赶快滚蛋,不然叫你们有来无回。”汉军这边没有人搭话,前面几名大将却各自挥舞着拿手的武器,带着后面大队的士兵,直接冲过来,眨眼间与魏军混战到一起。刀枪声,喊叫声,叱骂声,响成一片,搅得脚下的尘土飞起一丈多高。魏军将领本以为两军相遇,汉军首领会和他们有一番对话,哪知对方根本不讲规矩,上来就打,搞得魏军有些措手不及。好在魏军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战斗,有些底气,很快进人状态。双方战了一个半时辰,仍不见高低。正在胶着状态,突然间有一股力量出现在魏军背后,同样是不搭话,靠上来就打。魏王豹此时正在军后督战,听到喊杀声,回头一望,也是汉军的旗帜。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汉军已杀
韩信大兵乘坐木婴缸渡过黄河。到跟前。卫尉慌忙护住魏王撤到一边,汉军紧追不放,魏豹只好丢下车子,骑马逃窜。但汉军仿佛有人认得魏王,十几个人始终尾随其后,且越跟越近。一会儿的工夫,就有两匹马跑到他的前面,截住了去路。魏王被围在该心,下马求饶:“请不要杀我,我原是汉王手下一兵,本不想背叛汉王,都是项羽逼迫,才不得已自立。”汉将知是魏王,不敢擅杀,喝道:“可以不杀你,但让魏军马上住手,不得再抵抗。”
燕、赵、魏、代诸国都处黄河以北,韩信灭魏之后,刘邦迅速作出北伐燕赵,东击西鲁,南绝楚之粮道,西会楚军于荣阳的重大部署,并拜张耳为副将,辅佐韩信攻打赵国。为防汉军侵袭,赵相陈余在进人赵国的必经之地井隆口集中大军二十万人,修筑堡垒,严阵以待。谋臣李左车献计说:“韩信北渡黄河,先已灭魏,又有张耳相助,锐不可当。但人所共知,千里运粮,士兵往往吃不饱。他们远道而来,利在速战。井经口作为险阻,汉军要从此经过,战车不能并行,骑士不能并列,粮草只能跟在后面。请给我三万兵马,抄小路断其粮道。您只要深沟高垒,坚守不战,他前不得斗,后不得还,我以奇兵断其后。他们在荒山野岭,没有东西可抢,靠什么吃饭?不出十日,二将的人头,就可交到您手上。否则,虽有险阻,不足为恃,恐怕将军还要被韩信所擒。”
陈余没有听取李左车的意见,反而训斥道:“你一个家臣,懂得什么打仗,兵书上讲,‘兵力有敌人的十倍就包围起来打,两倍就直接打’,今我兵力恰是敌人的两倍,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打,而要用那些摆不上台面的鬼谋? 自古有‘义军不用诈谋奇计’的讲究,我赵国再怎么说过去也是七雄之一,凡在赵国做官的,都该把‘仁义’二字看得比什么都重。今汉军千里来袭,人疲马乏,粮草不足,面对这样的弱兵都不敢直接面对,今后再遇到更强大的敌人,又如何应付?我不能让其他诸侯说我胆怯,更不能让人家说我不仁义。”
袭赵途中,韩信后活捉了代相夏说。听说陈余不听李左车的意见,马上回师井隆口,驻扎在不远处。夜间,选了两千多名精壮士兵,让他们每人拿一面汉军的大红旗,抄小道埋伏在赵营附近的山谷里,届时如此如此。
天将明,韩信让将士们随便啃块凉窝窝头,告诉他们破赵后再好好会餐。大家将信将疑,有个大胆的士兵问:“有肉吗?”韩信大笑说:“只要你小子活着回来,我赏你一只猪腿!”又命一万人在赵营不远处的河边上布好阵,等待赵军自投罗网。赵军在高高的山上看见汉军如此布阵,无不讥笑,都说他们找死。太阳从东方升起,韩信竖起帅旗,亲率大军向敌阵冲锋。
赵军见汉军主将出战,认为决战时刻已到,倾巢出动,杀得难解难分。约两顿饭工夫,汉军不敌,丢旗弃鼓,向背水阵中退去。陈余见状,以为这次捉住韩信、张耳是肯定的了,所以指挥大军穷追不舍。汉军一路退到河梁处,再无退路,只听有个声音特高的将军喊道:“退只能死,要活命就回头把敌人杀死!”一句话传出去,接着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喊“杀”的声音。人群中响起“杀”的怒吼,所有将士都被激起斗志,转头和敌人死拼起来。如洪水猛兽,势不可当。赵军伤亡惨重,掉头撤退,到得谷口前,却见赵营之上,漫山遍野都插上了汉军的红旗。原来是汉军的两千精兵乘虚而人,拔去赵旗,换上了汉军的旗帜。
赵军以为大本营被汉军占领,军心大乱,落荒而逃。汉军前后夹击,大获全胜,陈余、李左车都被活捉。韩信命将陈余斩首,并劝降李左车。后采用李左车的计策,使燕国不战而降。
赵国位于楚国的侧翼,战略上十分重要。项羽得知赵国被韩信夺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进攻赵国。韩信、张耳一方面对赵国各方势力采取打压和拉拢并举的政策,从而大面上稳定赵地的形势,一方面组织力量抗击楚军。刘邦让韩信攻打赵魏等国,原是要报复下那些朝秦暮楚的诸侯,岂料却收到调虎离山的效果,缓解了汉军主战场的压力,让他得以在楚军的包围圈中逃出。一天,他突然降临修武,接管了韩信、张耳的部队,准备反击楚军。同时让张耳在赵地大量征兵,然后交给韩信攻打齐国。哪食其劝刘邦不要攻打齐国,说:“原因一是齐国很强大,地广千里,拥兵数十万,项羽大军压境半年,也没能将其全部降服;二是齐人诡诈善变,即使当时降服了,过后也会叛变,只有从心里让他们屈服,才能保持长久安定。现在大王要在短期内攻破它,我看很难。与其这样,不如让我去劝降,让他们做我们的藩属国,不和楚国搅在一块与汉为敌。”刘邦同意。
哪食其见到齐王就问:“大王清楚天下最终归谁吗?”齐王说:“不知。”哪食其说:“清楚天下归于谁,才能清楚齐国能不能保住;不清楚天下归于谁,则齐国不能保住。”齐王问:“天下归谁?”哪食其说:“天下归汉。”齐王说:“何以见得?”哪食其说:“当初刘、项合伙攻打秦国,约定先进咸阳的称关中王。项羽背约不给,只给了汉中。项羽迁杀义帝,汉王起蜀汉之兵攻打三秦,出关讨伐出卖义帝的人。收天下之兵,立诸侯之后,攻城有功的就封侯,缴获了财物就分给士兵,与所有的人共享造反的成果,所以英雄豪杰都乐意追随汉王。诸侯之兵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蜀汉的粮食整船整船地运过来。相反,项羽有背约之名,杀义帝之罪。下属有功他不记得,有过记得再清楚不过。打了胜仗不给赏,攻下城来不给封。不是姓项的别想提拔。为人把官印刻好了,掂在手里反复把玩就是不舍得交出;攻城积累的财物,多到仓库里堆不下也不愿赏给将士。所以到头来,你看他手下,有几个人才?因此我说,天下归于汉王,是早晚的事。汉王虽然在彭城打了败仗,但你看现在,汉军渡过黄河,占上党,擒夏说,诛杀成安君,破北魏,降三十二城。如此功绩,只有上古的黄帝才能做到,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一定是有神灵保佑。汉军目前控制着敖仓粮食,占领着成皋要塞,坚守着白马渡口,扼挽着太行锁钥,把握着飞狐关隘,后降服的一定会让他先灭亡。大王立即归顺汉王,齐国的江山还能保住。否则,灭亡就在眼前。”田广听了吓出一身冷汗,马上表示同意,撤掉在历下防备汉军的兵力,以示归顺汉王的诚意。但却留下哪食其不让走,陪他天天喝酒。哪食其当然明白齐王的意思,修书一封,将他攻关的情况通报韩信,要他立即撤兵。
韩信把部队开到齐国的边境平原县附近不久,即有哪食其派来的使者来见,把说服齐国的情况通报得一清二楚。韩信虽是军事家,也知道战无好战,不战为上。有了这个好消息,大松一口气,当即下令将士准备卷铺盖走人。范阳辨士蒯通马上制止道:“将军是不是糊涂了,汉王明确有命令让您进攻齐国,另外派一个特使去麻痹他们,难道让您不打了吗?什么理由退兵?况且哪食其不过一介书生,坐着车子去,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轻易拿下齐国七十余城。将军带领数万兵马,一年多才攻下赵国五十座城。你任了多年的大将军,反不如一个舞弄文墨的读书人吗?”韩信认为他说得对,当即收回撤军的命令,下令部队抢渡黄河,突袭齐国各城池。因为齐国相信了邮食其的话,汉兵到了齐地基本上没受到阻拦。哪食其是出了名的高阳酒徒。这天晚上,哪食其和田广都喝得醉酿蘸的。一觉醒来,汉军已兵临城下。田广顿感上了哪食其的当,着急地问手下人:“那个老东西还在不在?”侍卫说:“有专人看着他,不会走。”齐王说:“拿来是问!”哪食其已知道汉军打到都城,面对齐王发誓说:“我确实不知怎么回事,您叫我去见韩信,我立即让他退兵!”齐王说:“老东西,还骗!没那好事了。廷尉,把他拉出去,用杀猪的锅烧锅开水,把他扔进去煮了,看他还行骗不!”
齐国几十万军队让韩信半月不到消灭了大半。田广从都城临淄一气逃到他前些年藏身的地方高密。反复权衡之下,只有投靠项羽才能报这覆国之仇,遂派使者去向楚国求救。
韩信进了齐国,才知道齐国的富有和广大,难免心里打起小算盘。他决定斩草除根,彻底摧毁齐国政权。于是马不停蹄地追杀齐王。
刘邦到处伸手,让项羽不能容忍。所以尽管齐楚二国过去一直互有怨恨,今见齐国使者来求,却不计前嫌,立即答应他们的请求。派出大将龙且、周兰带领二十万军队赶往高密,与齐王田广并肩作战。援军到后,谋士操正出主意说:“韩信部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其势锐不可当。齐、楚两国军队在本地作战,士兵容易逃跑。与其短兵相接,不如放长线钓鱼,在高密城内挖深沟筑高墙,坚守不出。同时让齐王派亲信大臣去安抚已经沦陷的城市,告诉他们齐王还在,楚军又来救援,这样他们必然反叛汉军。汉军客居千里之外,齐国城邑的官民都起来反对他们,粮草很快就会吃紧,迫使他们要么投降要么不战而退。”
龙且说:“我和韩信同在项工手下效力,当年他曾主动请缨捉拿宋义之子宋襄,事情办得很漂亮。但回来后项王并没有嘉奖他,以后也没重用。什么原因,后来听人讲,项王嫌他狠琐,做事瞻前顾后,不把一棵葱剥到最后下不了决心,以致错过好的机会。对这样的人,我们怕他干什么。我们带这么多人来救齐国,结果敌人不战而降,我还有什么功劳?如果战胜他,齐国有一半的土地可封给我,为什么不打?”
两军在潍水两岸摆开阵势。韩信让士兵连夜编织了一万多条草袋子,装上沙土,堵住潍河的上游,天明带领一半军队渡过河去,攻击楚军。而且作战时先正面进攻,很快向两翼分开,故意把战线拉长。看看敌军被分散开了,汉兵假装战败,突然往回跑。龙且看汉军败退,高兴地说:“我就知道韩信胆小怕事,不能打硬仗!”带领楚军紧追不放。汉兵因为事先有安排,齐刷刷地跑到河的西面,然后继续向前跑。楚军则是听到命令后才一起过河。看看他们大部分将士来到河中间时,上游汉军快速把沙袋推开,河水汹涌而下,把正在渡河的楚军冲倒大半,有不少人被淹死。这时西逃的汉军突然折回头拼杀,杀得刚过河的楚军措手不及,胡乱抵挡几下即做了刀下鬼。汉将灌婴骑在马上,看见众人拥着一个将军撤退,料定是龙且。他紧打马两鞭,用腿一夹,冲人阵中,用长枪一下刺中那将心窝,龙且当场毙命。楚兵见主将已死,纷纷哀号着抱头下蹲投降。没有过河的楚军趁汉军没有打过来,四散逃窜。
韩信用计破了齐楚联军,但知道所杀有生力量并不多,所以不敢大意,下令沿途追讨败军,直打至城阳,才将大部分楚军俘虏过来,得兵近十万人。田广原以为楚军战斗力强,加之齐军在本土作战,二者联合,必能报汉军侵犯之仇。没想到二十万楚军,没要几个回合,即让韩信大军给打垮了。齐地虽大,已没他容身之处,只好扮作百姓,厚着脸皮投奔项羽去了。
楚军在齐国战场上惨败是个很坏的消息,二十万楚军啊,相当于总兵力的三分之一。这逼得项羽改变策略,不能光靠硬拼了,也要用些别的办法。经反复考虑,找到一个叫武涉的吁胎人,既和韩信是老乡朋友,嘴又特别能说,让他去策反韩信。武涉辗转见到韩信,说:“天下对秦朝的暴政忍无可忍,所以群起造反攻击它。推翻秦朝后,依照功劳裂土分封,诸侯各有其国。本以为天下就此太平了,但汉王贪心不足,不久即向东进军。侵犯他人境界,掠夺他人土地,占领三秦,挺出函谷关,劫持诸侯的部队进攻楚国。其意图明显的是要学习秦始皇,独吞天下,奴役诸侯!刘邦其人,不仁不义,几次落到项王手中,项王怜悯他不杀他。然而他一脱身,马上背叛盟约,再次进攻项王。这样的人怎可托付!您自认为和汉王交情深厚,不顾一切地为他卖命,依我看到头来肯定要被他出卖。您所以能风光到今天,是因为有项王的存在。目下刘、项相争,胜败系于将军,您向左站,汉王胜,向右站,项王胜。假如项王今天被消灭,明天要消灭的就是您。您和项王有旧交情,为什么不反汉联楚呢?项王向我保证,楚胜了,将天下一半分给您。如果站到汉一边,继续打楚,最终您什么也分不到。一个聪明人,绝不会这样做。”韩信耐心地听对方讲完,不假思索地说:“算了吧,我侍奉项王,官不过郎中,职位就是一卫士。言不听,计不从。按照他的要求,成功杀死宋襄,可回去后连句好话也没有,好像没那回事。所以我才投奔汉王。而人家汉王,不问出身,不论资排辈,授我上将军印,把所有的军队交我指挥。有好衣服赠我穿,有好饭分我吃,言听计从,让我的才能得到充分展示。就看这一点,就是他让我死,我又有什么可后悔的呢?”武涉看这人中毒太深,已无可救药,所以任何话没再说,拍拍屁股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