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山寺,寂静清凉,斜风送爽,月朗星稀。而此时,慈安寺的禅房中,却气氛凝重,只能听到白起禅低沉的声音。
白起禅道:“罪民只是受了指令,负责杀人,所知不多。但在苗天德和范天斗的谈话中,和他们命我所杀之人的身份中,却能隐约猜到几分真相。多半是苗天德勾结金辽,他在朝中排除异己,安插奸细,将不服从他命令之人一一除去。”
“你因何作此推测?”林廷威倒吸一口冷气道。
“罪民的之父白浩天一生清正,除了该得的俸禄,一文不取。但在出事前,官兵却突然在罪民家中搜查数十张银票,数目高达数十万两,另有一木箱内藏珠宝金银无数。”
“罪民虽不知这些财物从何而来,却敢断定,这些东西绝非罪民家中之物。”
“我看过你父的卷宗,从你家中搜出的银票都是汴梁最大的银庄泰和钱庄所出,此前你父又多次去过泰和钱庄。”林廷威道,“他仅仅是一名兵部侍郎,年俸不过三百余两,如未贪墨,何需频繁出入钱庄?”
“这罪民就无从得知了。”白起禅道,“可我父一向生活节俭,我家中仅有兄妹二人,他贪墨这些银两又有何用?再者说,出入钱庄也并不代表我父就是去存取银两。罪民大胆推测,他恰恰是在查到了贪污之人,又没有确切的证据。正在调查此事之时,却不幸落入奸人的圈套。”
“继续说下去。”林廷威道。
“另外,罪民此前接到命令除掉刑部侍郎冯德钦,并且要做出他在慈安寺因病暴毙的假象。也不像一般仇杀。”
“有两次罪民从他二人的谈话中,听到了“毒蜘蛛”三个字。”
“毒蜘蛛。”林廷威重复了一遍。
“不错。”白浩天道,“至于其他的,草民就无从得知了。”
“毒蜘蛛结网,遍布大周宋。”林廷威沉思片刻,缓缓地道,“只是不知这毒蜘蛛已在我大周宋结网多久,蚕食我多少忠臣良将了,此网不除,我大周宋永无宁日!”
“你先起身吧。明日一早我告诉你该如何去做。”林廷威对白起禅道。
“来人!”林廷威把林白唤了进来,吩咐道,“把白凝玉带进来。”
过不多时,楚盈盈陪着白凝玉到了林廷威所在禅房。
白起禅一见白凝玉再也忍不住,几步走上前,就要抱白凝玉。
白凝玉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冲自己走了过来,吓得浑身一颤,直往楚盈盈身后躲。
“你这和尚,好生无礼!退回去!”楚盈盈把白凝玉护在身后,呵斥他道。
“小虫儿,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哥哥!”白起禅停止脚步,双手却颤抖着朝白凝玉伸了过去。
白凝玉听到小虫儿三个字,犹如惊雷一般,这是哥哥给她起的小名,只有哥哥一个人才知道。
二十多岁的青年容貌变化不大,白凝玉马上认出了眼前这个身披袈裟的僧人,正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哥哥。泪水瞬间奔涌而出,扑倒白起禅的怀中放声痛哭。
白起禅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也是泪如泉涌。
楚盈盈刚刚与沈柔相认不久,深深体会得到白凝玉的心情,代她欢喜,不禁也是落下热泪。
白起禅拉过白凝玉的手,见她双手粗糙开裂,手背上还有两道极深的伤疤,完全不像十几岁少女的双手。不禁心痛道:“小虫儿,你受苦了!哥哥对不起你。”
白凝玉笑了笑,脸上却挂满了泪水:“小虫儿不苦。这些年我在安王府过得很好。哥哥,你不是被发配到边关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当了和尚?”
白起禅苦笑一下,却不知如何对她说。
“凝玉,你兄妹二人久别重逢,随你哥哥另找一个安静房间,慢慢谈吧。”林廷威道。
“多谢林将军!”白起禅对林廷威道谢后,带白凝玉走出了房间。
“真没想到,慧嗔竟然是凝玉的哥哥!”楚盈盈看着二人背影的,道,“二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廷威将此前白起禅所述对楚盈盈详述了一遍。楚盈盈轻叹一口气道:“可叹这兄妹二人实是命苦。二公子,我有些怕。”
“怕?怕什么?”林廷威笑了笑。
“金辽人布下天罗地网,你又是他们的眼中钉,我怕你会出危险。”楚盈盈眼睛一亮,道,“要不我去把大哥找回来,请他保护你。”
“你如此作弄你大哥,不怕他回来找你算账?”林廷威心中感动,口中却取笑楚盈盈道。
“不会的,大哥最疼我了。”楚盈盈笑了笑,又有些担心地低声道,“最多让他罚我好了。”
莫寒笑道:“调皮的丫头,大哥这个鬼刹还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这回他指定饶不了你。”
楚盈盈看着莫寒,笑道:“二哥到时候你一会替我求情,对不对?”
“求情?想得美!你作弄我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莫寒装作凶巴巴样子道。
三人同时想到,初次遇到楚盈盈时,她谎称是逃跑的丫鬟,被莫寒追赶的情形,相视大笑。
“这个白起禅怎么处置?”莫寒收了笑容,问道,“我本以为江湖险恶,哪知道你们朝廷也这么多阴谋诡计。”
“既然他是潜渊龙,就让他潜下去。”林廷威立即答道。
“可他这次的任务是杀你!”莫寒道,“他在房中呆了这么久,他和白凝玉又是哭又是叫,这禅院中必然还有苗天德的耳目,他恐怕潜不了了。”
“不要紧!”林廷威笑了笑道,“蓝魅儿和冯越不也没杀得了我?凭什么他白起禅就一定会成功?”
“凝玉那一身伤也是好掩护。”楚盈盈接口道,“白起禅见到二公子本想立即下手,却不料见到了失散已久的妹妹,一时忘情就先和妹妹相认了。而她妹妹在安王府为奴受尽苦楚,白起禅自然更有理由恨二公子,于是更想杀他。”
“不错,正是如此!”林廷威点头赞道。
莫寒看看林廷威,又看看楚盈盈,挠挠头道:“你们俩这脑子是怎么长得?”
次日,林廷威将白起禅叫入房中,不久房中传出打斗之声,林泰、林白闻声破门而入。白起禅不敌三人,从窗口逃脱。林廷威左臂、右腿连中两刀,被安王府侍卫抬下梅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