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淡涧溪暖,山高水长群花艳。
羔羊尚有跪乳义,寻母岂惧千里远。
沈柔从苏雨蝶一进府就注意到她身边的这名丫鬟,竟于自己年轻时有八分相像,不禁想起多年未见的女儿。此时见楚盈盈上前行礼,忙道:“你会唱江南小调?”
楚盈盈点头,随手取过两个盛茶杯的碟子,互相轻击,碟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楚盈盈目中隐隐含泪,轻启朱唇,唱到:
“夜儿静,风儿轻,蝉儿静,娇儿宁。月儿明,水儿映,鸟儿鸣,盈儿听。”
楚盈盈唱完已是满脸泪水,此时沈柔也是神色大变,颤声道: “你怎么会唱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
“这首歌是我小时候娘唱给我听的。”楚盈盈道。
“你,你,你叫什么名字?”沈柔站起身走到楚盈盈身旁道。
“我叫楚盈盈!”楚盈盈含泪道。
“盈盈!我的女儿!”沈柔一把将楚盈盈搂在怀中,泪如雨下。
“娘!”楚盈盈泣道, “我好想您,我在梦里梦到过您无数次,今天终于见到您了!”
“盈盈,娘对不起你爹,更对不起你!”沈柔已是泣不成声。
许久,沈柔慢慢收了眼泪,才缓缓讲述了多年前发生的一切。
十八年前,楚盈盈的父亲楚天舒与沈柔成婚,婚后楚天舒的师弟范天斗来逼楚天舒要师父留下的一本剑谱。二人争斗起来,与此同时,范天斗派人挟持沈柔,沈柔竟然跳下山崖。沈柔跳崖后重伤失忆,被路过的临安府府尹苗天德所救。而三年后,楚天舒再找到沈柔时,她已嫁给苗天德,还有了一个一岁多的孩子。
“前些年,娘慢慢记起了往事,却再无面目去见你和你爹!”沈柔低头擦了擦泪水,拉住楚盈盈的手再也不肯松开,“盈盈,这些年你们过得好吗?你爹,他好吗?你又如何成了安王府的丫鬟?”
“我们过得很好,只是爹想您,我也想您!很多个夜晚,爹都对着娘的画像出神。”楚盈盈道。
楚盈盈也将楚天舒收养三徒,自己千里寻母,巧遇林廷威等事告诉了沈柔。
“娘,见到您,我就心满意足了,女儿拜别娘!”楚盈盈道。
“不,盈盈,你不要走!娘求你,留下来好吗?”沈柔紧紧抓住楚盈盈的手,目中满是期许。
“娘现在生活的很好,女儿留下来只能给娘徒增烦恼。更何况我这次是瞒着爹偷偷跑出来的。”楚盈盈强忍眼泪,笑道,“这次女儿终于见到娘了,知道娘没有不要我,能听娘叫女儿的名字,能让娘抱了抱女儿,我已经很开心了!”
“盈盈!”沈柔道,“老爷,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他知道你能来找娘也一定很开心,留下来好吗?娘知道补偿不了这些年对你的亏欠,至少让娘好好看看你,好吗?”
“娘从未亏欠女儿,女儿也没有怨过娘。”楚盈盈取帕子替沈柔擦去眼泪道,“爹也没有怨过娘。他虽然告诉我娘已经不再人世了,却一直告诉女儿娘是这世上最温柔,最美丽的女子。”
“我怎么配……”沈柔转头低语道。
“不要告诉苗大人女儿来过。”楚盈盈道,“娘不要伤心,我们母女相逢是喜事啊,过几天我再找机会见娘。”
话音刚落,沈柔的侍女薇儿已到了门外,禀告已将保胎药熬好。
沈柔忙擦干泪水,命薇儿进来,侍奉苏雨蝶将药服下。楚盈盈强忍心中不舍对苏雨蝶使了个眼色。
苏雨蝶微微点头起身辞行。沈柔却一直看着楚盈盈,恍若未闻。
楚盈盈对沈柔深施一礼道,“苗夫人与少夫人一见如故,日后少不得常来打扰。只是今日少夫人是与二公子同行,二公子军务繁忙怕是已等急了。”
沈柔道:“那我就不多留你们了,这月十五我要去后山慈仁寺求平安香,少夫人可愿与我一同前去?”
“再好不过,我初到汴梁哪里都不熟悉,有夫人同行如此甚好。”苏雨蝶道。
谈话间,沈柔依依不舍的将苏雨蝶、楚盈盈送出花园。此时,林廷威已在府门口等候。
回了安王府,林廷威请苏雨蝶回房休息,随后命人请来冷青云、莫寒与楚盈盈一同书房议事。楚盈盈将于沈柔见面的经过告诉三人,对冷青云、莫寒道:“大哥,二哥,盈盈任性让你们担心了。我已见过娘了,知道她过得很好,就放心了。我这就随你们回云南。”随即轻叹一口气道:“只可惜是娘和雨蝶姐这月十五相约道慈仁寺上香,我却已远在千里之外了。”
随后转身对林廷威施礼谢道:“二公子,多谢你帮我找到我娘!”
“好,我们今晚就走,林将军对舍妹的相助之义,冷某感激之至,日后若有差遣,冷某义不容辞。”冷青云道。
“不,你们现在还不能走。”林廷威道。
“为什么不能走?”莫寒沉下脸问道,“林将军,你真拿盈盈当了你安王府的丫鬟了?”
林廷威道:“莫兄误会了,我是怕出了安王府,有人会对楚姑娘不利。”
“你是说苗天德?”冷青云眉锋一挑,冷冷地道,“他若敢动盈盈一根汗毛,我叫他身首异处。”
“不错,他害的我师父终日闷闷不乐,害的盈盈从小见不到娘,这笔账师父不找他,我找他算!”莫寒双拳紧握怒道。
“这个苗天德绝不简单。”林廷威顿了顿,道,“我怀疑他是金辽国派到我大周宋的奸细。”
“什么他是奸细?”楚盈盈倒退一步,颤声道,“那我娘她……”
“这只是我的推断,还没有确实的证据。”林廷威怜惜地看着楚盈盈道,“上次金辽来犯,我大军处处受制,我就怀疑朝中有了奸细。班师回朝后,有人伪造我的笔迹,陷害我入狱更坐实了这个推断。后来担心安王府也有奸细,派人暗查。果然丫鬟幽兰下毒害我。幽兰是金辽国人又与苗天德暗中有过书信往来。可惜苗天德做事小心,我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
“今日,我故意用言语激他,如果他当真是金辽国的奸细,知道我已对他起了疑心,必然有所行动。苗夫人和盈盈的关系,他也一定知道了。所以,盈盈现在还不能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