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狼洞内出来的夜岚疾步走到榕树下,低头看了看地上神情萎靡的巫医丫头,又扭头看了看身旁脏污粗鲁的矮人,最后瞟了一眼和米兰差不多弱不禁风的血雅,口气坚决地道:“天色不早了,我背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走!”米兰受宠若惊但更多是不好意思地回绝了夜岚的好意,却被暗夜精灵不由分说地扶起并背在了背上,并听她淡淡道:“雷崖太矮,法师太软,都背不了你。如果你自己走,会耽误时间,天黑容易迷路。”
还有些头晕的米兰想着自己本来就在拖后退,万一真耽误了时间导致大家迷路那可就更难为情了,只好静静伏在夜岚背上不再多话。
回程的途中,走在前面的血雅和雷崖又开始了互相指责,法师一个劲埋怨矮人刚才在那么危急的时刻跑得实在太慢,差点害死奶妈。雷崖则怪法师事先没有告知大家还有自爆这一回事,搞得差点灭团。
吵着吵着战火终于又烧到了米兰身上,怪她没有战斗经验就算了,连技能都不娴熟,还不要命地往前冲。一直背着奶妈默默赶路的夜岚终于忍不住冷冷来了一句:“如果不是她不要命,今天说不定大家已经全灭了。”不料这一搭话,直接让满肚子窝火的血精灵法师把矛头又转向了她:“你还说,你那个什么破冰霜陷阱,连个狼都冻不住,还老要本法爷提醒。”
“你一个就知道发水弹的鸟法师哪来那么多废话!”
“矮子你走快点,腿这么短!”
“你们别吵了,都是我不好……”
“米兰你别插嘴,看到这个冷妹子就来气,整天绷着个脸看谁都像欠她一条命……”
“腿短怎么啦?俺不在前面扛着你就光靠水弹丢死土狗试试……”
化险为夷的逛街队伍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原路返回,只是争执的激烈程度却比来时大多了。
第三场角斗最终还是以牛头剑士弃剑认输而告终,不过这一场包括牛头人自己在内,连同全场观众也都心服口服,毕竟这牛头猛男战力也算不错了,何况他也的确尽了全力。
而也因为牛头人开了这个勇敢对战的先例,随后的几场角斗在现场观众炙热的鼓噪氛围下,一场比一场激烈,整整大半天时间下来,穹顶之下的喧闹不仅没有因时间的消逝而衰减,反而因战况的升级而热情倍增。
与沸腾的地下角斗大厅完全相反,今天的晴风村简直变成了一条鬼村,平常熙熙攘攘的街巷现在人影全无、阴风阵阵。而就在这时,一支雄赳赳屁颠颠的五人小队从东街口策马而来。
队伍为首的是一位身穿神袍的精瘦老者,他身侧落后一个马头的是位锁甲鲜亮神态倨傲的初阶骑士,紧随两人其后的是三位年轻且同样傲气十足的见习骑士。
这一行五人在马背上嚣张起伏,大有从繁华都市来逛小乡村的意气风发。然而几人一路走来,却全然没有预想中下等贱民夹道膜拜的荣耀感,举目四顾尽皆荒凉。这使得为首老者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出发之前他可是对属下这帮愣头青夸口去年来巡教的时候,晴风村教区的广大信徒对他这位镇区副执事大人是多么的敬仰,尤其当时路过佣兵公会的小广场时,就连遍地的自由佣兵都对他这位自带圣洁光辉的虔诚神职人员肃然起敬。可眼下这寂寞荒村的萧瑟直接甩了他老人家一记响亮的耳光,此刻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身后几个小青年的讥笑白眼。
“驾!”年迈的副执事大人一声低吼,愤愤地策马疾行,带队直奔圣光礼拜堂而去。
牧风再次用风一般的速度和密集的飞刀攻势逼退一个灵力耗尽的准九级侏儒术士时,这场豪赌敲响了第九场竞技结束的钟声。
大厅的气氛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闷,到此时除了聊聊几个碰运气的赌徒以外,已经意味着其他绝大部分人都输掉了赌局。
九场全胜!多么惊人的战绩!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在场所有人根本想都不敢想世上会发生这种事情。
如果是同时迎战三四个等级比自己低一两级的对手,一个人为了保命,在全力拼杀下勉强获胜倒是有一定的可信度。但这种一场接一场的正面对决,还要陆续迎战各种种族和不同职业,就相当于同时对战十名对手,但对方可以轮流休息,而你不可以。这就不仅是对灵力储备的挑战,更是对战术和意志的全面考验了。
到了此刻,现场观众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不甘,即便赌输了,作为佣兵的他们也无不对台上这个单薄的身影肃然起敬。但他们同样也看出来,面具下这位传说中的贼公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因为他的双手正在微微地颤抖。
事实上在场大部分旁观者已经对他钦佩到极致了,全场下来,贼公子凭借自身超常的敏捷体术和丰富的战斗经验代替了许多不必要的“疾走术”和“潜行术”,由此节省了大量灵力,这在一般佣兵看来,根本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因为谁都知道拥有这两项能力意味着他付出了多少超乎常人的艰辛。
压抑凝重的气氛中,贼公子迎来了最后一个对手。
也不知是运气还是佣兵公会的有意安排,这压轴的,竟然是一名刚领到准十级徽章不久的同级佣兵,而且还是令盗贼十分头疼的猎人。
同样都是敏捷系职业,同样都是灵活且有一定防御能力的皮甲,而且猎人还拥有制造减速和冻结效果的“冰霜陷阱”,以及附加精准和射速的远程攻击。
这一刻现场观众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贼公子走到这一步,他们更倾向于亲眼见证这位传说中的牛人当众创造奇迹,可眼前的现实是,实实在在经历了七场激烈对决已经成为强弩之末的贼公子怎么可能再一次战胜这位和他同级别的猎人。穹顶之下,不住传出沉沉的叹息,甚至有人开始埋怨佣兵公会故意使诈,想赖掉终极奖励。
而此时的竞技场东南角一处隐蔽的阁楼上,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也正凭窗而立,静静地关注着现场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