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带柳苏乔来到了政事堂,二人偷摸着躲在门外,听着嬴政正与别人商议着匈奴一事,中原混乱,秦国当时忙于统一六国,各国都没有精力对付北边的匈奴人,匈奴人趁机南下,重新占领了北部边郡的许多地方,并以河南之地为据点,直接威胁着咸阳,对匈奴用兵,消除匈奴人的军事威胁,成了秦朝统一六国后的当务之急。
只听秦皇嬴政对一个名叫蒙恬的将军讲到:“爱卿,朕命你为主帅,率兵驻守上郡,长期经营北部边防,保守秦都咸阳的安全。”
蒙恬拱手道:“臣遵命!”说完转身赳赳而去。
出门看到胡亥与柳苏乔在门边,拱手道:“臣参见公子,公子躲在这儿作甚?”
胡亥笑道:“没事儿,过来看看我父皇,哎,蒙将军,我父皇都跟你说什么了?”
蒙恬拱手道:“禀公子,陛下命臣去驻守上郡。”
“呦!那蒙将军得何时能回来啊?”
“臣也不知道,匈奴不退,臣就不回。”
胡亥点点头,拍着蒙恬肩膀:“有劳将军了。”
蒙恬拱手道:“多谢公子,守护大秦是蒙恬的本分,臣告退。”说完便走了,蒙恬将军这一去,便是十年。
胡亥转身对柳苏乔道:“我父皇就在里面,进去吧。”
柳苏乔点点头:“那我去了胡亥,回头在找你玩儿。” 胡亥点点头,望着柳苏乔的背影,无奈的笑笑,便走了。
柳苏乔走进政事堂,只见嬴政正坐在案前批着奏折,他两边的奏折都已堆积如山,而这些都是还没有批阅过的奏折,在他正前面堆放的是批阅完的奏折,嬴政每批阅完一卷奏折就直接扔到前面,每一个时辰便有两个内侍把那些批阅完的奏折抬走,因为那奏折的重量,是一个人搬不动的,而未批阅的新奏折,却是没有时辰,源源不断的送来,只要有奏折,无论什么时辰,都要送来,用李斯丞相的话讲就是“皇帝想看,又能怎样,他喜欢听全天下的声音。”
与嬴政形影不离的赵高,一直在他身旁默默伺候着,一会儿喂点水,一会儿喂点吃的,因为嬴政的双手一直在批阅奏折,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赵高被人称为始皇帝的影子,因为有赵高的地方就有秦始皇,他无论去哪儿都会带着赵高,而赵高也是最了解秦始皇的人。
柳苏乔见状不知道嬴政在干嘛,赵高抬头见到柳苏乔,笑道:“参见柳苏良人。”
“良人?你为何叫我良人?”
赵高笑道:“陛下新封的您为良人,臣还未来得及去您那儿给您行册封礼,您就来了。”
这时嬴政抬起头:“你怎么来这儿了?”
柳苏乔傻笑着把一枝桃花递了过去,嬴政看了看:“放那吧。”
赵高连忙接了过去,柳苏乔把手缩了回来:“这花儿不是给你的,我是给嬴政的。”
赵高吓得急忙道:“良人万不可直呼陛下姓名!这是要杀头的!”说完谨慎的看着嬴政。
嬴政低着头批阅奏折道:“无妨,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赵高看了看柳苏乔,点点头:“诺。”
柳苏乔对赵高问道:“你是谁啊?”
赵高笑道:“臣赵高,是陛下的贴身内侍。”
柳苏乔看了看嬴政手边的水和糕点:“你刚才在喂他吃东西吗?”
赵高笑道:“回良人,陛下批阅奏折甚是劳顿,臣也只是做些分内的事儿。”
“你走吧,一会儿我喂他。”
“什……什么?良人您说什么?”
“你走啊,他不是累吗,我来照顾他。”
“这……”赵高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嬴政。
嬴政依旧没有抬头:“小高子,听她的。”
赵高点点头:“诺……”他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妃子,说话简直就像一个妻子与自己夫君唠家常一般,要知道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是这天下的王啊,可看秦始皇的意思,他倒是不反感这种行为,赵高悻悻退下了。
柳苏乔凑到嬴政跟前,在他旁边一屁股就坐下了,举着桃花在嬴政眼前晃:“你看你看,我给你摘的,好看吧。”嬴政没有理她,继续批阅着奏折,她用肩膀碰了碰嬴政:“哎!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啊?”
嬴政依旧没有看她,冷冷说了句:“朕忙。”
柳苏乔乖巧的收回了桃花:“那我就等会儿你吧,渴了说话,我喂你。”
嬴政没有回答她,继续批阅着自己的奏折,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说道:“水。”
见没有人回应,转过身,只见柳苏乔趴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上面睡着了,嘴角还留着口水,嬴政看了她片刻,默默解下了自己的黑袍,给她披在身上,用自己衣袖的袖口擦去了她的口水,轻轻从她手中拿走了那枝桃花,转过身自己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批阅着奏折。
就这样嬴政从下午批阅到了晚上,直到赵高过来道:“陛下,该用晚膳了。”
嬴政才抬起头,看了看柳苏乔还在熟睡,便说道:“今日晚膳在朕寝宫里用。”
赵高诺了一声便退下了。嬴政伸了个懒腰,站起身,默默抱起了还在睡的柳苏乔,抱着她回到了自己寝宫。
来到寝宫,轻轻把柳苏乔放在了床上,晚膳已经在案上摆好,嬴政不知该不该叫醒她,他看了看案上的菜,坐在床边一言不发,静静等着柳苏乔醒来。
半个时辰后,柳苏乔醒了,“恩”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扭头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嬴政,笑道:“我睡着了。”
“朕知道。”
柳苏乔看到自己躺在床上:“哎?你把我抱回来的?”
“恩。”
这时她嗅到了菜香,一个机灵坐了起来:“吃饭了?我睡了那么久?来来来,快一起吃饭。”说着下了床,拉着嬴政坐在案前。
嬴政道:你爱吃肉夹馍是吧?”
柳苏乔边夹菜边点头:“是啊。”
嬴政向屋内的内侍招了招手,说道:“去拿两个肉夹馍。”
内侍点点头,出去了,片刻便端来了两个肉夹馍放在了案上。
柳苏乔一见肉夹馍,伸手便上前拿,咬了一口:“恩!真好吃!来,你尝尝。”说着便把肉夹馍塞到了嬴政嘴边,嬴政咬了一口,没有说话。
“好吃吗?”
嬴政一边嚼一边点头。
柳苏乔笑了:“好吃吧!馍馍夹肉是世间最好吃的东西!”
“它叫肉夹馍。”
“我知道,但我总是忘记它叫什么名字。”
“除了肉夹馍你还喜欢什么?”
柳苏乔思忖道:“恩……喜欢的……有馍馍夹肉,牛肉羊肉,桃花梅花,没有放软的桃子,爹娘,还有你。”
嬴政看了她一眼,问道:“为什么喜欢朕?”
柳苏乔边吃边说道:“因为你对我好啊。”
“谁对你好,你就喜欢谁?”
“不是啊,是因为你对我好啊。”
“朕?”
“对啊,因为是你啊。”
嬴政没有说话。默默看着柳苏乔把所有的菜全吃了。
恩,她是一点儿都没给他留。
柳苏乔打了个饱隔:“吃饱了,也该睡觉了,睡了睡了睡了。”
说完便脱了外衣,爬上了床。
嬴政也默默躺了下来,柳苏乔在里,嬴政在外,柳苏乔有点害羞道:“我还是第一次和除了我爹娘以外的人睡在一起呢。”
嬴政道:“朕不是第一次。”
柳苏乔:“那你第一次是跟谁睡的啊?”
“忘了。”
“你想你爹娘吗?”
“不想。”
“那你喜欢什么啊?”
“没有。”
“那好吧,睡觉睡觉。”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柳苏乔睁开了眼睛,想偷偷看看嬴政,只见嬴政根本没有睡,眼睛看着上面,丝毫不像有睡意的人。
柳苏乔轻声在他耳边问道:“那么晚了,你怎么不睡啊?”
嬴政:“朕在宫中时常无法入眠。”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睡着啊?”
“巡幸时,在轺车上,偶尔能睡着。”
“为什么?”
“因为它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柳苏乔抱住嬴政:“来,你侧过身睡,侧过来。”
“干什么?”
“我有办法让你在宫里也睡着,你总不能坐一辈子轺车吧?听话,侧过身来。”
嬴政侧过了身,柳苏乔抱着嬴政的头搂在怀,轻声道:“我怕黑,有时候也睡不着,我娘就时常抱着我给我唱歌,然后一边唱歌一边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一会儿我就睡着了。”说完她便轻轻拍打着嬴政的后背,一边唱到:
思美人兮,擥涕而竚眙。
媒绝而路阻兮,言不可结而诒。
蹇蹇之烦冤兮,陷滞而不发。
申旦以舒中情兮,志沈菀而莫达。
愿寄言于浮云兮,遇丰隆而不将;
因归鸟而致辞兮,羌迅高而难当。
高辛之灵盛兮,遭玄鸟而致诒。
欲变节以从俗兮,媿易初而屈志。
独历年而离愍兮,羌冯心犹未化。
宁隐闵而寿考兮,何变易之可为!
知前辙之不遂兮,未改此度。
车既覆而马颠兮,蹇独怀此异路。
勒骐骥而更驾兮,造父为我操之。
迁逡次而勿驱兮,聊假日以须时。
指嶓冢之西隈兮,与曛黄以为期。
开春发岁兮,白日出之悠悠。
吾将荡志而愉乐兮,遵江夏以娱忧。
擥大薄之芳茝兮,搴长洲之宿莽。
惜吾不及古人兮,吾谁与玩此芳草?
解扁薄与杂菜兮,备以为交佩。
佩缤纷以缭转兮,遂萎绝而离异。
吾且儃佪以娱忧兮,观南人之变态。
窃快在中心兮,扬厥冯而不竢。
芳与泽其杂糅兮,羌芳华自中出。
纷郁郁其远承兮,满内而外扬。
情与质信可保兮,羌居蔽而闻章。
令薜荔以为理兮,惮举趾而缘木。
因芙蓉而为媒兮,惮褰裳而濡足。
登高吾不说兮,入下吾不能。
固朕形之不服兮,然容与而狐疑。
广遂前画兮,未改此度也。
命则处幽吾将罢兮,愿及白日之未暮也。
独茕茕而南行兮,思彭咸之故也。
嬴政感觉身心一阵温暖,从未有人把他抱在怀里,愿意用精力去陪他,他不禁伸出了双手抱住了柳苏乔,他感觉自己多年冰冷的躯体,正被渐渐融化,心中的那块冰也开始溶解,他仿佛觉得这一切都不像真的,太久了,自己一个人太久了,谁人能知他心?谁人能懂他意?谁人又真心对他?嬴政不相信任何人,更不相信后宫有什么真情,喜笑颜开不过是逢迎,朝堂上更是机关算尽,他十三岁时为质子,受尽欺辱,导致他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是假的,而自己的母亲赵姬荒淫无度,与吕不韦等人苟合,他甚至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他父王的亲生儿子,若不是,自己的父亲又是谁?若自己真的是赵姬与他人所生,他即使知道那人是谁,也会亲手杀了他,因为与人苟合之人,不配做自己的父亲,自己这一生,坎坷波折,因为长相怪异,很多人都怕他,甚至赵姬对他都很敬畏,为了扫灭六国更是尽了自己的全部心血,唯独柳苏乔,不怕他,不迎合他,不对他虚情假意,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被真实包裹着,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真真正正的活在真实中,在柳苏乔的歌声中,他渐渐困倦,合上了双眼,嘴中呢喃道:“楚辞,思美人。”随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