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可儿冷笑一声:“惩罚,没错,这是上天给您的惩罚,而代价就是雨儿的性命!您明明知道,就算雨儿成功用大冰掌杀了凌倾城,雨儿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几乎失去半条命,如果不能及时医治也会丧命,她还是个孩子啊!您眼睁睁看着雨儿去送命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我真的很难去想象。您知道我亲眼看着那把泪剑划破雨儿身体时是什么感觉吗?比让我自己死还要难受!!”丁可儿的眼角噙着眼泪,她恨凌倾城,同时也恨自己的父亲。
丁武原十分懊悔:“对不起,可儿,爹答应你,一定亲手杀了……”“不必了,雨儿的仇我会自己报。”泪水顺着丁可儿的脸颊滑落下来,她没有再看丁武原,只是转身往外走去,将丁武原远远地搁在她的世界之外。
丁菲儿一直躲在门外听着,待丁可儿走了以后,她才走进厅堂:“爹。”丁武原有些无奈:“这件事是爹欠考虑,没想到会把雨儿的性命打进来。”丁菲儿却是难得的淡定:“血玉玛瑙本就是不祥之物,雨儿没有内功就使用大冰掌本身就是在赌命了,如今血玉玛瑙丢了,倒也不是件坏事,至少我和可儿不用被作为筹码……”
“血玉玛瑙丢了?当真?糊涂,真是糊涂!轩辕万筹如今还未死,反而暴露了我的目的,我在明他在暗,更何况他还有个毒人作为秘密武器,你们竟然把血玉玛瑙给弄丢了……”
丁菲儿看着丁武原一脸焦急地喊着,方才慈父的悲痛模样全然消失不见,她实在是失望至极,本来就是这样,原本她还不相信可儿说他亲手杀了母亲,倒是自己太天真了,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能下得去狠手,那她们这些女儿又能算得了什么,雨儿的性命还不如一个害人损己的妖物来的重要,真是太可悲了,她实在听不下去这位父亲继续抱怨的话,便福了福身:“女儿告退。”
她从未真正地相信过自己的父亲会是心狠手辣之人,如果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那么那位京都来的郡主恐怕也是因为有利用价值才会被请来府上,或许,是父亲一手设计的也不一定。她这么一想,便出了一身的冷汗,立马跑去游悠郡主的房间。
“姑娘,游悠姑娘在吗?”丁菲儿着急地拍门道。
游悠打开门:“大小姐什么事这么急忙?”丁菲儿立刻走进房间关上房门:“游悠姑娘,我怀疑上次武林大会的事是我父亲利用了你,恐怕那日即便你没见到鬼客,他也会想办法让你见到。他今日回来了,你快些收拾东西离开云城,我父亲可能会对你不利。”
游悠还没来得及惊讶,丁菲儿已经飞快地给她打包好行李,另拿了银票:“姑娘你是好人,这些银票留着省着些花,也别告诉别人你是郡主,赶紧离开云城,快些!”游悠完全没有时间理顺发生了些什么事,就被丁菲儿从后门带出了丁府的范围。
看着游悠离开云城以后,丁菲儿这才松一口气。
日子过了好些天,辰时刚过,太阳便已经升得老高,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雨,四周的花草都还是湿淋淋的,太阳一出来,热气也跟随着出来了。凌倾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满足地望着从云层里已经透出全部的脸的太阳。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用过这么平和的心情生活过,早上起床到距离木屋不远的花丛看日出,然后帮着墨曦先生将前一天采得药草摆出来晒,再随着易澄去树林里采药,偶尔练练剑法,因为心境的缘故,内功恢复地比想象中快许多,这才一个多月,便已经恢复地与往日无异了。
凌倾城转身往回走,易澄已经背好挎包站在木屋前等她了,见凌倾城越走越近,易澄威微笑道:“走吧,师傅已经出发去采莲心草了,估计没有个大半天回不来,不用和他告别了。”凌倾城接下易澄递过来的泪剑,缓缓地望了一眼四周的花草,深吸一口气:“好,走吧,我和他们也做了告别了。”易澄点头,一声不吭地上前带路。
一直到走出了百药谷,易澄也没有开口说话,凌倾城有些奇怪:“在想什么?”易澄脚步放慢,走在凌倾城的边上,侧头看了一眼凌倾城,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回云城以后,是不是就变回白羽侠了?”
原来,他是在担心她,在百药谷的时候,凌倾城的心境十分平和,可一旦重新回到云城,她就又会时时刻刻都活得小心翼翼,特别是纳兰信故意挑衅她的那一天,凌倾城用血泪决杀掉纳兰信同伙时的那个眼神,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样的凌倾城,活得一点都不像她。
若不是因为仇恨,她也该是个爱看花灯,爱买些胭脂水粉的普通姑娘,也该有父母可以撒娇;而白羽侠,只是个为了复仇而活着的傀儡,和凌倾城不一样。
凌倾城这才了解他在担心什么,轻声解释:“这是个魔咒,我注定要背负的,若一天不能手刃轩辕万筹,我就一天不能好好生活。别担心,总有一天,我会破解这个魔咒,还这个身体本该有的一切自由。”
易澄只是勉强地笑着,他早该知道这个身体所承受的背负有多沉重,只是很心疼,心疼她把本该撒娇发脾气的一面上了锁,一旦懂得了什么是仇恨,就永远也不可能学得会天真了。
正是开始热的季节,二人赶路十分热,刚回到客栈就急急忙忙先向小二要了一壶茶,易澄一口气喝了好几杯。
小二继续添茶的时候,见是凌倾城,好像等了她许久一般:“白羽侠,您回云城了?上次救回了浑身是血的您的那位公子可来我们这儿找过您好些回了。”
凌倾城放下茶杯,她记得上次已经让凌群宇回凌府了,大概是自己去百药谷的这段时间江湖起了什么奇怪的流言蜚语,凌群宇这小子肯定是信了,沉不住气又来云城,真是麻烦的臭小子。凌倾城点头道:“多谢相告。”
云城终于解了渴,看着出门顺便关上门的小二:“原来你的救命恩人可不止我一个。”心里想着她到底是有多胡来。凌倾城继续倒了一杯茶:“是我的堂弟,我想他肯定是听到江湖上流传的不实传闻了,只希望他不要闯祸才好。”
轩辕府内,轩辕以痕日日气定闲神,好像一切都照旧,只是不常练功了,有时候会逗小黑逗上好半天,有时候练字练上大半日,原本受了伤的小黑如今也被他养胖了一圈,本来他是要放生的,谁知这小家伙在云城飞了一圈后又飞回来了。所以他索性也没有再用鸟笼养着,任由小青鸟在轩辕府内飞来飞去。
轩辕以痕拿起笔刚蘸上墨,一边的小黑反常的叽叽喳喳烦躁地飞来飞去,轩辕以痕也察觉到不太对劲,正要放下笔去瞧个究竟,一支黑色的箭射进来,正好射中了小黑,接着许多支箭穿破窗户,轩辕以痕一一躲过,还没能站稳,下一波的箭穿过他用来当武器的毛笔,右臂被射中了,手中的毛笔被大力甩出,已经破烂的窗户上门框上留下一片漆黑的墨水。
轩辕以痕折断箭杆子,撕开衣袖后,发现伤口周围的皮肤开始发紫,立马封住了自己的穴道,箭上竟然有毒。
门外躲在竹林深处的凌群宇听着书房已经没有动静了,想是已经中了毒箭,命不久矣了,便收齐了箭往外飞去。
如果所有人都找不到鬼客你的踪迹,那就只有用你儿子的性命逼你现身了。江湖传闻说,倾城与鬼客大战了一场,结果却有不同的说法。有人说,两人都死了,所以没有人找到他们,也有人说因为受了快要死的伤,所以二人都在养伤。凌群宇只想找到凌倾城是不是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她早些报仇,早些结束这样每日腥风血雨的日子。
轩辕以痕的嘴唇泛白,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听到动静的管家立马赶过来,看到书房一通遭了刺杀的模样,还有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轩辕以痕,赶紧跑了过去:“少城主,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是何人所为……”
“管家,我中毒了,劳烦您去找大夫,可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刻倒下。”管家将他扶回卧室:“是,少城主,您先休息着,我这便去找大夫。”管家吩咐好了府里的丫环们后便立马跑出府去找大夫。
凌群宇坐在客栈内:“小二,一壶茶,两个小菜。”他已经将箭处理掉了,这才来这里填肚子。“好嘞,公子,对了,您前几日向我们打听的白羽侠已经回来了,正住在以前用过的客房。”“当真?”凌群宇目光一亮,顿时就不淡定了。
小二点头道:“自然是真的,我还能骗您不成。”“那……她身体可好?是否受伤?”凌群宇继续问着。“白羽侠行动自如,矫如飞燕,不像受过伤的样子,公子不亲自上楼看看吗?”
他也很想上楼去,看看他的倾城堂姐胖了瘦了,过得好与不好,但却只是摇摇头,她不会希望在云城看到自己的:“不了,劳烦小二快些上菜。”“好嘞,您稍等。”
他怔怔地望着楼上,原来你安然无恙,我这便放心了。
凌倾城望着窗外,看着轩辕府的大门发呆,只见轩辕府的管家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倾城,你在看什么?”易澄缓慢走过来,其实他已经猜到她在看什么了。
她只想远远地看上一眼那抹温暖的白色身影,却只能见到牌匾上烫金的“轩辕”二字,相爱不能相见,相见不能相爱。她回头看了一眼易澄:“在刺探敌情。”说着又回转视线看向轩辕府,这个时辰本应是用饭的时间,可是轩辕府里好像开始忙碌起来,每隔一会儿就有个丫鬟到门口,好像在等刚才出去的管家,没等一会儿又回去,没一会儿又出来一个丫环,如此周而复始。
她有些不安:“轩辕府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担心?”易澄心里的确是有些不舒服的,可转念一想,他毕竟无权干涉她关心谁。“既然担心,我便随你去瞧瞧,但有一点我要和你说清楚,关于轩辕万筹,不管怎么说与我也是有仇的,虽然我并没有打算杀他,但我从小立誓不医轩辕家的人。这是我的原则,也是我的底线。”大概是易澄直觉到会发生什么事吧,他一脸严肃地说着这番话。
“无妨,我尊重你的原则。”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梯,凌群宇一看到从楼梯上缓慢出现的熟悉的素白裙尾,立马低下头使劲扒碗里的饭,待凌倾城和易澄出了客栈的门,凌群宇才松一口气。
凌倾城和易澄走进轩辕府,这是她第一次踏进轩辕府的大门,尽管她住的客栈距离得如此近,却从未进入过这扇门。院里的丫环一个接一个的端着一盆清水送进卧房,却又端着浸红的血水出来,忙忙碌碌,却又不会杂乱无章。
易澄回头看了一眼凌倾城,她紧皱着眉头,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却又十分担心受伤的会不会是轩辕以痕。易澄从认识她那天起就没见她慌过,原来,她是有这一面的,顿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走吧。我陪你进去瞧瞧是何人受伤。”
易澄先一步跟着前面走出好远的丫环,凌倾城有些犹豫,却还是毅然地跟上易澄的脚步,耳中似乎还回荡着易澄方才话里决绝的语气:关于轩辕万筹,不管这么说与我也是有仇的,虽然我并没有打算杀他,但我从小立誓不医轩辕家的人。这是我的原则,也是我的底线。
其他人她自然是管不着,只是……如果真是以痕受了伤,那该如何是好。
凌倾城跟在易澄身后走进卧室,竟无一人拦她,凌倾城走到床边,看着榻上躺着的轩辕以痕,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右手的手臂被箭刺中,方才一盆接一盆的血水就是清洗伤口后的水,这会儿血倒是渗地慢些了,瞧着他这副人鬼不收的憔悴模样,与当日同她站在屋顶狡辩之人判若两人,他怎会重伤至此?
凌倾城走近了几步,一旁的丫环移步到一旁:“白羽侠,您也算一方大侠,求您救救少城主吧!”凌倾城握紧拳头,侠?其实她根本算不上大侠,除了复仇并未做过什么事,她三指触摸轩辕以痕的脉搏,是她从未接触过的毒,而且因为胳膊上的伤流了太多的血,脉搏已经很虚弱了。
“可瞧过大夫了?”丫环摇头道:“管家已经去请了,却一直没回来。”凌倾城看着一直渗血的伤口,箭杆已经被折断了,剩下箭头还嵌在肉里,毒倒是其次,虽然是她未曾见过的毒,倒也不是会立刻致命的毒,首先要止血,她问着一旁的丫环:“有钳子吗?”
丫环立马递了上去:“早就备好了,只是我们之中都没试过这么做,所以……”凌倾城接下钳子,都做好心理准备要拔了,可是一看到轩辕以痕那满头的大汗,还是下不去这个狠手。
易澄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握住凌倾城拿着钳子的手,凌倾城一阵惊呼:“等一下,易澄……”
还没喊完,箭头就已经被拔了出来,右臂又开始血流不止,轩辕以痕惨叫了一声又昏了过去,凌倾城的手有些细微的颤抖,易澄却没有再发愣,飞快地把伤口处的毒清理干净,然后止血包扎,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中途没有一点儿迟疑。
“易澄,对不起。”凌倾城的手还没有停止颤抖,只是看着面无表情的易澄,心里觉得有些愧疚。“你不用跟我道歉,如果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自己会良心不安。我只是做了作为一个大夫本来该做的事。只不过毒已经扩散,他应该给自己点过穴阻止毒的蔓延,但是失败了。这次百药谷没有带够解毒丸,所以,我只是让他有命撑到下一个大夫能为他解毒的时候。”
此时,丁可儿从门外闯了进来:“发生何事了……”话未说完,便看见轩辕以痕榻边站着凌倾城和易澄,二话不说便上前想要甩凌倾城耳光,别说凌倾城自己是个不吃亏的主,她连易澄都不一定是对手。易澄拦在凌倾城面前就这么看着她。
凌倾城看向丁可儿,短短的一个月不见,她已经憔悴地有些不成人形,原本水灵的眼睛也布满了血丝,原先爱穿的鲜艳的罗裙也换成了素淡的罗裙,与轩辕以痕的模样相比,她反而更像重病之人。
就算是被易澄拦着,她的气势也丝毫不弱:“以痕的伤是不是你们搞的鬼?你们杀了我的雨儿,如今又想对以痕下毒手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