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道家进行漫长的条款确认会议时，萤睡不着那一晚，凤凰跟了她出门。

当时听了翟的话，凤凰只是隐约有了些怀疑。

之后他去妖界后，有人找上了门来——是已经失踪的鳌。

“许久不见，有想我吗？”

这样打招呼的方式，大概适用于任何一个美女，鳌不例外，她是仙界数一数二的大美女。

凤凰没想到她会自动现身，“看起来，是你在想我吧？”

“呵呵，凤凰，你跟以前一样。”女人从窗口的位置移形换影到了凤凰怀里。

凤凰没有对搂住自己脖子的人动手，看起来她来这里别有意图，“你跟以前不怎么一样。”

“人家都说，男人善变，女人善忘，我们这是颠倒了吗？”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鳌看他不为所动，翻身站在了他身侧，“其实就算我不说，你恐怕也已经知道了。”

“不过我们也算是曾经有点‘交情’，我来是想给你提个醒，除了同类，这世上没有信得过的人，条约这种东西，跟无信之人签了又有何意？”

凤凰挑眉，“你是说，朔狐？”

对他的试探，女人笑弯了腰，“凤凰，你不是问过我，这世上为何会有成仙之所，难道你不知道吗？”

凤凰勾着唇摇头。他知道又如何，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事吗？

“对人而言，成仙可是个能让梦想成真的词汇。凤凰，你不会真认为，拥有最大数量，还能不断繁殖扩张的人类，会跟我们订立什么和平共处的合约吧？”鳌躬身近距离贴近男人的脸，“一旦他们有了机会休养生息，大量繁衍，他们迟早会卷土重来，妄图统治三界。”

“听起来他们不这么做才是愚蠢。”

“看来我是说了些废话。”鳌叹口气，站起身跺了跺脚，小女儿形态表露无遗，“既然你不理我，那我要先走了。”

“不送。”凤凰端坐着岿然不动。

坐回窗边的鳌回头一笑，“对了，我来的路上，听说你那个小宠物还没有回仙界，怎么没人告诉你吗？”

她这句话音还没落，凤凰就伸手要去抓人，然而落了空。

看来这才是鳌此行的真正目的，前面的铺垫都是为了最后这一句。

而她暗示的事情让凤凰对翟的疑心更重了，人为了成仙，或许会不折手段，萤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萤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回仙界，这些未知让想象空间得以在最大范畴扩张，凤凰有些按捺不住脑子里的洪荒之力。

再次去道家谈条款变更时，凤凰找机会和翟聊过两句。当时翟说过“别人怎么告诉你”这样的话，这说明他知晓有人挑拨是非，凤凰猜测他恐怕还知晓那个人是鳌。

一个能走到至高位上的人，不可能在以往的人生中是默默无闻，除非他一直没有入门。这意味着，翟可能有过和鳌交叉的世代，而在那时候，他们一起做了什么。

这些都是凤凰自己的臆断，他纯粹运用了自己活跃的脑细胞而已，并无任何证据。

在这年的三界会议上，凤凰又一次见到了翟，这一世的他才过五十，接任天师门门主之位不久，不过参会已经很多次了。

散场时，凤凰跟他闲话了一句，“你的徒弟可还好？”

翟愣了一刻后，笑着回答了凤凰，“劳您惦记，劣徒还算长进。”

凤凰并不认识他徒弟，他只是猜测他有，因这近千年来，他每一世都有，而且每一世都差不多在翟五十多岁时，那个徒弟就过世了。

如果有人说，这是巧合，你信吗？

更何况凤凰曾经听他对萤亲口承认，是他杀了自己的徒弟。

不过这次会后不久，道家来报丧，这一世，死的人是翟。凶手已经自首，正是翟的徒弟。

凤凰听说这事，一时想不明白，这是因果循环，该到他徒弟报仇的世代了？还是说，师父毫无保留地传授，终于让弟子青出于蓝了？

如果说他和萤之间曾有过类似师徒的时间，他既不会杀萤，也不希望自己被她所杀。

人类真的过于复杂，有时候他搞不懂。

这件事凤凰没有告诉萤，因为她并没有和这一世的翟有任何交集。

其实在萤仙气全无养伤期间，凤凰和她聊起过一个很重要的事，假意以轻松口吻笑着问的。

“萤，你现在没有仙气，就跟普通人差不多，感觉怎么样？”

萤当时眨了眨眼活动手脚感受了下，“不一样吧，感觉很虚弱，活动起来不灵活，很笨重。”

“你还记得你是普通人时候的感觉吗，会不会觉得还是做个普通人比较好？”

萤哈哈大笑，“怎么可能记得，凤凰，你当我的记忆力是无底洞吗？”

凤凰没想到会被这样岔开话题，要再问一次时，萤自己戳着下巴思索着回答了，“普通人…听起来是不错，虽然不记得到底是怎样，但跟人间那些人应该差不多，还会轮回什么的……”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我有很多朋友，过得也很开心。”说这句时萤搂住了凤凰脖子，笑着跟他碰了额头。

凤凰那时还算是暂时安了心，事后也怀疑过，萤会不会察觉了他的意图，可她的反应很自然，听不出来刻意假装的成分。

说这件事很重要，因为这关系到萤，也关系到仙界，或许和三界都有关。

他曾经承诺，萤的事会给她一个交代。那他必须查清她成仙的缘由，同时也就能明白为什么人可以在成仙之所成仙，最后要做的是毁掉那样奇怪的存在，让一切回归正常。

一切复位就意味着，萤可能会变回普通人。其他人仙和妖仙情况如何，凤凰不敢妄下定语，可是萤，有最高的概率会恢复成本来的模样——她是普通人，而非拥有力量的道家之人。

不管抛出这件事的人是谁，那人必然知晓成仙之所，之后引领道家之人成仙的也是那个疑犯。而疑犯的同伙们制订了规则，规则里面要求必须是道家之人才能成仙，萤的情况变成了特例。

因而凤凰虽然说了要让萤去查这个事，可实际上还没想好到底要如何处理。

此后萤从人间回来后，多次提起过这个事，凤凰都以暂时没有新线索为由让她再等等，这样敷衍过去了。

可这个想法在萤脑子里已经生根发芽，无法再抹去，她认为凤凰说得很对，查明真相的时机已经到了。

唐朝迎来了覆灭，人间再次进入了纷争期，这种时候萤不是很喜欢去人间，会想要做些什么来帮忙，可是这是不被允许的，而且也不是正确的。

人间有人间的规则，三界有三界的条约，道家有道家的自然，妖和仙也都有自己的规律。和平共处条例是建立在互不干涉的前提下，萤是认同这一点的。

闲着的萤，带了小清去访友，一轮下来，怎么也绕不开的，至少还有芙草。

小清不好摆出抵死不从的表情，只得勉强跟随了萤去往妖界，探访芙草。她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个好事，可无奈并没有接收到类似预警。

两人循规蹈矩在出入处说明来意，收到的回复却是芙草去了道家未归，小清松了口气才要劝萤放弃，就听到萤问了芙草具体的去处。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芙草大人是仙官，出入不太会来这里报道，大多数时候都是跟妖王大人同行，其他时候经常也是上面的人来告知我们。”当值的妖官恭恭敬敬说明。

天助我也！小清这样想完，收敛了下脸上笑意，而后觉得她谢得不太对，天意什么的，不正是她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东西，她的预测不就是偷窥天意？

萤颇为失望，她还打算看完芙草就回去的，这下子看来是找不着了。

“怎么了，有事需要帮忙吗？”

“芸大人，这两位是……”妖官打了招呼后，就向芸说明了情况，也对萤和小清介绍了芸。

“是这样。芙草去了天师门，两位现在追上去应该还来得及，不过也有可能半路错过，留在这里等也不失为一个选择，如何？”

萤看着眼前被冻住的美人，感觉对方是外冷内热型，心肠挺好，还会担心她们错过，跟对方聊起了细节。

小清则是全然惊呆在那里，满脸惶恐，不礼貌地一直盯着芸。

“请问，我们见过吗？”跟萤聊得差不多后，芸实在无法忽视小清的视线，这么问了她。

小清早已经收起惊恐，可还是忍不住一直看着芸，被问到后，心虚摇了头，“没有，绝对没有。”

芸没有再追究，“那两位要住在妖界等吗？我这边可以为你们安排。”

“这种小事，不麻烦了，你先去忙吧。”萤笑着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对芸的印象还不错，妖王的副官如果是这么好的人，妖王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肯定不会为难芙草。

离开后，萤对刚才的小插曲其实有些介意，尤其是小清的态度，她平时不是那么不懂礼貌会盯着人那样看的人，她因而问了两句。

“你不会是预见到刚才那位妖官的未来了吧？是什么不好的将来吗？”

小清垂头丧气，一个刚认识见过一次的人，萤都在担心别人的未来，何况是她几千年的好友。

“萤，我是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不过不是关于刚才那个人，而是关于……”

最终，她还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