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纸信条,他赶了很远的路,翻越了很远的山,来不及脱去身上的战甲,来不及小憩一会,白天到黑夜不曾有过停息,所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脸上疲倦在转眼就消失不见。他一直在找着什么,所以一直在一大片区域游荡,当他有些累了,饮下一口山泉水后稍稍抬头看天,他看见了一道裂缝,有一把枪从里面飞了出来。
看到那把枪的时候他的第一感觉是赞叹是谁的枪如此之强,然后是愤怒,大唐境内何人擅闯?
他拔剑,不过是一把三尺青锋,是大*队里寻常的一把,但在他的手中就非常的不寻常。他拔剑的姿势像一个剑客,他也是大唐第一的剑客,他朝着那个裂缝斩出了两剑,于是就撑住了那个裂缝,也清去了其内所有的煞气。他转头,看到了在屏障里的沈乐山,咧嘴示以一个自认不错的笑容,他认得沈乐山,一个不错的人,敢直面众多凶兽拔剑的人。
如今沈乐山还活着,这很好。他朝着沈乐山伸出拳头,然后立起大拇指,再然后,一步跃进王坟。
沈乐山不认识那个男人,但他认识他身上穿着的那一身战甲,那是大唐标准的军士甲胄,不知是哪个将军。直到他以三尺青锋再开一道剑光跃进王坟的时候沈乐山才认出他,那个在修士界里如雷贯耳的名字,大唐第一神将寒天元。
三道剑光似三根擎天柱一般撑住了裂缝,使之无法再闭,沈乐山可以清晰的看到王坟里,寒天元进入后第一个破坏的东西就是那个石座,在三剑斩去石座后寒天元说了一句话,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沈乐山听到了那句话。
“破烂东西。”
然后石座就被斩成了碎片,倒在了那片骸骨里。
可以明显的感受到空间的震动,在石座被寒天元三剑斩成碎片后,一片庞大无比的宫殿群渐渐浮现,说是渐渐浮现,在它出现的初始就已经遮天蔽日。沈乐山抬头望去,不见天光,往远些瞧,这宫殿居然看不到边界。宫殿浮现的越多沈乐山就越是骇然,若是其往下崩落,在其下的生命可还有活路?再者说了,其内还有强大无匹的尸人,就算是运气好没被砸死也难逃那些尸人与石像守护的猎杀。
宫殿在覆盖到了那座黑山脚那儿总算是出现了边界,它静静的悬浮于空中,强行的拉来这片空间里所有的注意力。
很难想象当初兽人为了建这王坟下了多少的功夫,先不说那庞大的大阵刻画,光光是这宫殿群的建造就足够用上数百年的时间,沈乐山觉得长安城里的那座皇宫似乎都不会比这宫殿群大。跑是没机会跑了,沈乐山只希望这个防护罩能再救他一命。
想法才刚刚升起,龙枪就轻鸣一声,化作了一道流光射入宫殿群中。稍感无言,龙枪把那罩子给带走了。
然后,是惊吼声,惨叫声,还有无数的震动感,宫殿群在坍塌,一块块巨大石块往下落着,犹如末日。宫殿群里的那座大阵闪烁着微弱光芒,它在尽力的维护着宫殿群的完整,就是它使得宫殿群没有一齐坠落,可两处最主要的阵眼都被击碎,大阵的光芒越发的暗淡,加上其内还有人在破坏着,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更有一大片宫殿坠落,压死无数逃难不成的凶兽与野兽。
沈乐山不想成为和它们一样的下场,好在身上还有那把锋利的匕首,背上的木盒也还在,只不过那些药材已经不见了。背上苗容四处找着有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一处山洞就很好,可找着许久依旧没找到任何一个可以藏身的山洞。躲去偶尔落下的巨大石块,沈乐山心里越发的焦急。
如果这时候木精灵还清醒的话就好了。
只不过木精灵此时依旧是处在昏迷状态,沈乐山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在王坟里沈乐山就呼唤过木精灵几次,木精灵都没有回应过。
头顶上的打斗越发的剧烈起来,大阵也处在完全崩溃的边缘,坠落的石块越发的多了,沈乐山的实在是不想被活埋或者被砸死,咬咬牙,脚步跑的更加快了起来,路上遇到几只凶兽,但都没有相互交手,看它们逃跑的方向,沈乐山下意识的跟随,运气非常好,是一个山洞。
只不过这山洞里已然有了十余只凶兽。
山洞还有一半的位置,但山洞里的凶兽却不太欢迎新来的任何一个生命,张嘴露出獠牙,山洞外的凶兽哪管那么多,往前冲就与山洞内的厮打在了一起。沈乐山没有上去厮打,山洞里的凶兽却冲了出来两只朝着沈乐山攻击,沈乐山不得不抓着匕首迎敌。
已然有了不少与凶兽搏斗经验的沈乐山面对两只凶兽虽然有些压力,但还是用了两分钟击杀了这两只体型并不大,力量也并不大的群居型凶兽。这本该是一个庞大族群凶兽的,这里却只有两只,如不是被驱散就是被刚刚那一座庞大宫殿给砸成碎肉了。沈乐山没时间感慨,擦了一下汗水后也抹去了手臂上的两道爪痕血迹。沈乐山也是在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那么的抗揍了。
难道全是因为没了那生命灵液的缘故?
沈乐山不思考这个问题,背着依旧昏迷的苗容走了山洞,山洞内未动的凶兽并未阻拦,它们静静的趴在属于它们的位置那里,看都不看沈乐山一眼。找好位置的沈乐山蹲了下来,四处打量着,这是一个岩洞,坚固性没法说,若是没有被上头的宫殿群砸穿就非常有可能被堵住洞口,这个岩洞好死不死的偏偏在谷地的位置。
再往周边看去,沈乐山发现一个微妙的情况,就是这里面的凶兽一个比一个体型大,一个比一个具有攻击性,那个最凶猛的裂地虎在那打着鼾。外边的凶兽决斗已经结束,死去的凶兽被战胜的凶兽拖着进入洞中,使得洞内血腥气增加了不少。
原来如此,沈乐山明白了为何那两只如此弱小的凶兽居然可以在洞中占据一个位置,怕是这洞被埋的时候,那裂地虎的第一个食物就它们吧。握紧匕首,沈乐山稍有些紧张,做好了防范的姿态,时不时往外看去,宫殿群坍塌的频率越发的快了,还有一块巨石就落在了洞口远些位置。
“哈哈哈哈,死吧,一起死吧!”
接而,是一声巨响,沈乐山痛苦的蹲在地上捂着耳朵,脑里全是耳鸣的声音,意识模糊许多,洞内的凶兽也发出低沉的哀鸣声。在这声音出现后,大阵的运转终于崩溃,整座宫殿群开始一齐集体崩塌,所有的阵法都消散不见,没有什么再托扶宫殿浮在空中,于是它们一齐的坠落,不过在坠落之前一道气浪席卷了整座宫殿群,使得它们没有自由落下而是飞溅。
接而是一声怒吼,然后是一群人的吼声,一道道光在空中出现,沈乐山恰好在这时抬起了头,他发现宫殿群里绽开了无数的烟花。五光十色,像是上元节里的夜幕一般,在这些烟花的绽放后是一道道刀光与剑光,还有无数的枪影,它们把天空分成了无数份,每一份都非常小,比之头发丝还小上不少。
天色依旧昏暗,又一道枪光出现,它是一把连接天上地下的长枪,狠狠的撕裂遮蔽天空的帘子,第一道光从那道缝隙里穿出,两个人落在了地上,准确来说是一个人与一个灵魂。寒天元的盔甲已经破烂不堪,它跟着寒天元服役了十年后终于报废了,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布满伤势的他扶着一个飘渺的近乎看不到灵魂,神情哀伤不已。
中年男人手中的龙枪也在哀鸣,他却没什么哀伤的神色,看着附近的植物很是喜欢,狠狠的呼吸一口,尽管他根本不需要呼吸,胸膛还是像模像样的起伏一下,接而是一串畅快非常的笑声。龙枪的哀鸣随着中年男人的笑声响起后渐渐大了起来,因为中年男人的本就非常透明的灵魂越发的暗淡,最后化作了点点光点,飞入空中,融入上边那一层厚的非常的雾中,他将随着风被带往这片大地的任何的地方。
在中年男人彻底化成光点后龙枪的哀鸣也越发的大了,一点点的光点从龙枪内流淌出来,随着那些光点融入雾中。失去了那些光点,龙枪的光芒就暗淡了下来,它看起来依旧冰冷,依旧的威武,却没有那种灵性,数千年在王坟里一点一点的孕育的龙枪之魂消散不见了。
在那个被龙枪刺出的一个洞里,一个圆形的石块也在渐渐的分解,上面的兽纹早就消散不见,它们也化作了光点融入雾中,彻底的消失在世间。
然后,天空中刮起了一场大风,那是只处在高空的风,它吹拂的凶猛,吹散所有的云,撕裂一般带走空中所有的尘与霾,撒向了世间所有它能够洒向的地方。
那一天,好些妇人收衣服的时候都好些奇怪自己今日晾晒的衣物怎么的布了少许灰尘?
沈乐山走出洞穴,看着湛蓝的天越发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