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前指,出为龙,枪横格,御为山。中年男人横枪于前,一座苍山立现,紫剑如风,却不想苍山无缝,无一可过。
举枪立斩,似刀,于是一道刀锋劈出,撕裂出一道深深的裂缝,可见其内藏着的阵法,王眼前立起一面残旧铁盾,上刀斧痕迹与锈迹许多,似从战场上捡回的一面盾牌。在刀锋与圆盾相撞后,洪钟一般的声音响起,再掀一波冲击波,掀起地皮无数,那座大阵越发显露出来。
“未想尔把铁山盾都放在了王眼里。”
中年男人说道。
王眼里传出一声冷笑,只见一把铁质长锤出现,悬浮空中,铁锤朝着圆盾锤击两下,像阵前出击前的士兵。仅是两件兵器,却散发出强悍无比的气势,似乎将人带到了大军对阵前,肃然非常,恐怖非常。谁敢单人直面一支军队?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反持长枪,直面前方虚无的大军,任是对方气势非凡,毫不为所动。
这样的事,当年他做了无数次。
中年男人难得的想到了过去不错的回忆,稍稍挑了一下嘴角就朝着前方的千军万马冲了过去。一声嘶吼响起,铁锤与铁盾朝着中年男人飞去,上下起伏的飞行痕迹就像是有人在持着它们,而那个人身后,渐渐浮现千军万马的虚影,他们随着那个人一齐冲锋,马嘶人吼,烟尘不断,是一支黑色铁军。那个最黑暗的时代,那支最强的军队,那场最惨烈的战争,仅余下了一对还能使用的兵器,于是这兵器里就有了那支大军的数万军魂,还有那一片战场的映照。
一锤一盾,带着千军万马一齐冲锋。
这大军的对面,是一个手持长枪的中年男人,他枪头前指,寒芒一闪,枪出如龙,他杀进军阵之中。嘶吼声,杀喊声不断,生命在这里并不值钱,死了就死了,活着也会在下一个时刻死去,仿佛回到了那个古战场,到处都是倒伏的尸体,到处都是飘飞的怨鬼哀魂,更远一点的,还有几支折断的王旗,硝烟与鲜血混杂怨念把大地染成了黑色,这是兽人争夺王位的战争。那场战争只活下了一个少年兽人,他的眼眸猩红,他擅长使用盾锤,他是新一代的兽王。
他的兵器在战场中与中年男人厮杀,无数的怨鬼哀魂化作兽人族士兵朝着中年男人那里突进,王眼在空中散发着紫光,像是军师一般指挥着战斗。
杀伐声不断,无论是如何的斩杀,对于无穷无尽的从铁盾铁锤里涌现的鬼兵来说都是九牛一毛。一击横扫,是团龙,斩去近千鬼兵,清出一片空地,一跃而起,驭龙前行,直指王眼。无数光屏立起,像是一层层茧将王眼包裹,在脚下,无数的鬼兵聚集而来,还有骑着鬼兽踏空追来的鬼兵。
无念无惧,立枪怒斩,似一柄大刀,却真真实实的斩了出去,破光屏无数,无数破碎光屏化成的光雨往下挥洒,却未成功斩中王眼。
“你失败了,没有龙枪的你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接而,一圈冲击波自王眼那儿散出,击飞了中年男人,使之落入鬼兵之中,顷刻间就被淹没,一个又一个鬼兵跃起,似堆山一般将中年男人压在其下。金光在这时立现,从一点到多点,从鬼兵堆叠成的缝隙中射出,接而弹飞所有鬼兵,其中,中年男人依旧持枪而立。
只不过这时,他的脸色已然有些苍白。
“要么拔出龙枪还大阵一个完整,要么就渐渐的被我用鬼兵堆死你,相比于前者,我更喜欢后者,因为这么多年了,我非常的想杀了你。”
“尔永世不能如愿。”
光枪一舞,环周一圈,再次团龙,斩鬼兵近千,盾锤未上,静立远方,似在等待什么。一步跃起,踏空御龙,光枪寒芒闪现,依旧直指王眼。
“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我已经舍弃了王座,屈身于王眼之中就是为了取你性命!受死吧!”
王眼弃舍光屏,其周身现出无数把紫色光剑,似暴雨一般朝着中年男人射去,又于其后凝出一把紫色大锤,同样是朝着中年男人砸去。
未曾退缩,中年男人与光质长枪似融为一体,也与身下那条光质龙融为一体,无视扑打下来的紫剑暴雨,也无视那砸来的紫色大锤,任是受创无数也朝着王眼而去。
紫色光剑每划破光龙就使得光龙暗淡一分,紫色大锤每锤击一下光龙就使得中年男人的脸苍白一分,直至一把长枪洞穿了光龙后中年男人的魂魄甚至暗淡些许,他从光龙中越出,单手持着光枪,奋力一投,光枪化作流影,极速朝着王眼飞去。王眼还来不及讽刺,只听一声清啸,似龙吟一般,神魂大骇,整座王坟都震动一下,然后是剧烈的颤抖,几乎所有的隐藏在墙里地里的大阵都浮现出来,闪烁着轻微的光芒,然后一强一弱,像是呼吸一般。
少许的灵气悄悄的灌入王坟之中,尸人稍稍抬头,大骇,守护石像感受着体内力量的复苏,悄悄的闭上感官体会着久违的变化。
那杆龙枪不见了。
或许是说,那杆龙枪离开了处在数千年地方的所在,然后在下一瞬中出现在了王坟宝库里与那杆化作光影的光枪融为一体,于是又一条大龙现身,龙吟似狱,啸海断山,这是真正的枪出如龙。来不及回防,来不及抵挡,所有的光屏都是笑话,在还没有形成的过程中就已然湮灭,就在龙枪那最尖锐的枪尖要刺到王眼之时,一面铁盾悄然却突然的出现在了王眼之前与龙枪相撞。
“叮”
非常清脆的声音,像是屋檐下挂着的一串铁风铃的声音,它默默传遍了整个王坟,然后传进了外边的世界。没有任何的冲击波出现,这就好像只是铁枪寻常的碰到了铁盾一样,铁山盾上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可底下那些鬼兵却在一点点的消散,然后是非常快速的,近半鬼兵消失!
龙枪飞回中年男人的手上,没有那种似面对绝世大山的压迫感,反而是像遇见了街角卖粉条的小贩的那种平常感觉,咳嗽几声,中年男人的虚弱已经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了。
“这是要不死不休了。”
“当年是吾心怯不敢一战而决,现今还来一战,死后,吾还能葬在故土,甚喜!”
“王坟大阵已然恢复运转,我只要拖着时间,你定会战败于我手!想与我拼命?痴人说梦!”
中年男人笑了一下,朝后说了一句: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出来吧,是时候送你离开这里了。”
王眼稍愣,这还有其他人?注意力往中年男人身后放去,是那个人类少年,方才的注意力全在中年男人的身上,这人类的气息又太过微弱,所以并不在意,漏了也是理所当然。
沈乐山从废墟中走了出来,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女子,是苗容。在最初被冲击波掀飞的时候中年男人给沈乐山度去了一道屏障,不仅帮助沈乐山挡住了所有压住的石块与杂物还帮着沈乐山治好了所有的伤势,又在后几波冲击波来临的时候挡住了冲击还唤醒了昏迷的他,所以说躲在后方的沈乐山亲眼见着了这场战斗的发生。至于苗容就没那么幸运了,一直处在昏迷状态的她估计根本不愿醒来。
“送他离开?你拿什么送他离开,王坟大阵已启,所有物未经本王同意只许进不许出,你若是有第二把龙枪我自是拦不住你,可你没有!”
接而,是那难听的似生锈铜器摩擦一般的笑声。
“自吾入王坟的那起吾就常有龙枪两把,吾常用手中一,从未想用二,谢尔提醒。”
非常自信的声音,让人不敢相信,沈乐山也不敢确定,这个前辈会有第二把如此厉害的武器?这想法念头还未继续下去,沈乐山发现他被举了起来,像是一个挂件一般,他被挂在了龙枪之上,然后,龙枪被投了出去。方向很简单,是那个阵眼,沈乐山看不到方向,龙枪速度之快让他连喊叫都发不出,声音全卡在喉里,随着龙枪的移动带去了好远。
在龙枪最终落地的时候,沈乐山迅速的缓过神来,泪流满面,猛地抬头,空中一个巨大的正在快速愈合的黑色洞口,往里看去,一张石座正立在大片的骸骨之上。
全程沈乐山喊不出,叫不出,但他却能看到一切,在龙枪飞出的时候,中年男人同样化作了一柄龙枪击飞了拦路的铁山盾与破山锤,使得龙枪穿过阵眼带着沈乐山回到现实世界中来,而那把龙枪身上各挨上了一锤一盾,已然暗淡不少。
沈乐山嚎啕大哭。
在沈乐山哭声响起的一声,一道剑光突然亮起,直插入那差一些就消失的黑色洞口里,然后是第二道剑光,它们像是两只筷子一般插入其中,然后狠狠的撑开,使之露出里面的所有。沈乐山再次见到了王坟里的那个石座,还有石座脚下的那些骸骨,至于那些煞气,已然消失不见。
两道剑光之下,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