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在不经意间长大,最为明显的,不过是有一天,你发现你已经跟着社会,随波逐流了。------顾谨谨
空气里不知道从哪传出淡淡的爆米花香气,弥漫了整片天空,夹着一株株飘着的蒲公英,轻轻浮浮地散了一大片。
顾谨谨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单珍,手心不断冒出汗,她再次轻声问道,“珍珍,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单珍红着眼看向空气里飘散的蒲公英,视线从这一株挪到下一株,重复了好几次,才说得出话来,“我看到.......蔚风........”
“和.......那个跟他有娃娃亲的女生......”
单珍眼神晃晃,语气明显淡了下来,最后一句话说得仿佛事不关己,可眼角不断落下的眼泪却出卖了她。
“蔚风?”顾谨谨立马站起来扫视周围一圈,却连蔚风一点点影子都看不到,她有些心疼地坐下来,抱着单珍,“珍珍,你哭吧,哭出来会舒服一点!”
可单珍却苦笑起来,喃喃自语道,“哭?我为什么要哭?”
她像是在问顾谨谨又像是在问自己,明亮的眼睛已经被悲伤浓浓覆盖住,看不到一丝光亮。
顾谨谨知道,单珍是在骗自己,骗自己已经放下了。
她忽然很恨蔚风,恨蔚风居然在单珍哭着跑开的情况不去追回来,而且在之后的日子里也没有做出任何补救。
他是真的放弃了吗?
可是单珍还没有放弃,她眼里最后的坚持似乎是在刚刚才彻底破碎的。
“珍珍~”顾谨谨很是心疼地看着她,除了陪着她,顾谨谨真的想不出其他的办法让单珍不再哭泣。
单珍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闷不吭声,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顾谨谨也陪她静静坐着,视线放到一个个路过的人身上。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游乐区出来的,一个10岁左右的孩子一直在哭着吵闹着,而她的妈妈则一直头疼地在劝说。
顾谨谨仔细听去,只能隐隐听见那个孩子似乎是说想去疯狂区,而她妈妈则是以她身高不够为由拒绝了她,才让这个孩子哭闹起来。
等下......疯狂区?
顾谨谨清澈如水般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她忽然站起来,拉着单珍的手直直往疯狂区跑去。
她一直拉着单珍跑着跑着,单珍一直感到莫名其妙,想要脱开顾谨谨的手,却没想到她抓得很紧,单珍无奈只能跟她一起跑起来。
“谨谨,你要带我去哪?”单珍带着喘气的声音通过空气传到顾谨谨耳边。
顾谨谨却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跑到疯狂区的大门,才松开单珍的手,躬着身喘起气来,不一会儿便对一样喘气的单珍笑着说道,“珍珍到啦!”
单珍这才抬头起来,看了眼。
那是一个拱形门,主色依旧以粉色为主,只是周边多了一些恐怖的小丑面具以及不知名的鬼怪,而拱形门的最顶边用麻绳挂着一个大大黑色的牌子,牌子上边则是用着亮色的颜色写着疯狂区三个大字。
单珍往里头看了眼,有大摆锤、过山车等一系列刺激设备,不到片刻还能听到从里头传出的许许多多的尖叫声,那叫声既带着惊恐又带着愉悦的成分,可那一声声却让单珍头皮发麻起来。
单珍腿有点软,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谨谨,手有些颤抖地指着那些设备,“谨谨,你不会是要玩这些吧?”
顾谨谨腿也有些软,表面却十分镇定地点点头,声音微微颤抖,“珍珍,不是我,是我们!”
她看单珍不太明白,又说了一句,“只有玩这些刺激的设备,你才没有时间去悲伤!”
单珍听闻,立即将方才放到那些设备的目光转移到顾谨谨身上,顾谨谨今天就随意穿了一套便服,乌黑的头发扎了一个丸子头,露出了一张小巧的脸,净白又可爱,眼里虽然也带着一丝恐惧,但她的嘴角一直在微微勾起。
单珍也笑了笑,明亮的眼睛里全是一闪一闪的光芒。
是呀,她就算一无所有了,还有一个顾谨谨愿意陪她。
“走吧!”单珍听见自己的声音飘了出来,异常地坚定。
“嗯!我们一起走!”顾谨谨的声音也飘了出来,在空气中和单珍的话交汇在一起,然后再壮烈地散掉。
两人手牵着手,带着颤抖的双腿往那些设备一步步走过去。
一个小时后,两人几乎是爬着出来。
顾谨谨和单珍连忙找了个木椅,毫无形象地坐了下去。
这时的天已经暗了,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啪的一声,顾谨谨和单珍坐的木椅子上头的那盏灯也亮了起来,一瞬间吸引不少不知名的虫子,嗡嗡地绕着灯泡飞着。
顾谨谨看了眼单珍,只见单珍原先扎的马尾已经塌了半边,脸色苍白地说不出话来。
她忽然笑起来,笑声很大,很纯粹。
单珍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只见顾谨谨原先扎的丸子头已经松乱了,还掉了些许头发,那张小巧的脸上苍白地不像样。
她也笑起来,对顾谨谨一副狼狈的样子说道,“谨谨,你看看你,多狼狈啊!哈哈~”
“珍珍~你也不差好不好~哈哈~”顾谨谨也看着单珍一副狼狈的样子笑道。
两人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腿已经软得感觉不在平地上了,走一步都觉得自己是虚浮在空中的。
于是,两人便索性赖在木椅上坐着不走了。
隔了好久,两人都没有说话,望着游乐园顶上的夜空,静静享受起宁静起来。
许久,单珍突然说了一句,“谨谨!”
“嗯?”
单珍依旧望着夜空,可是语气却带着深深的真挚,“谢谢你!”
正当顾谨谨想要回复的时候,单珍却说了一句很淡很轻的一句话,从不远的距离被空气带了过来。
“如果有一天,我隐瞒你什么,希望你一定要原谅我。”
顾谨谨也望着夜空,沉默了一阵。
那一晚的夜空里星星很璀璨,虽然感受不到月光,但是那远远一闪一闪的星星却让人感到很舒适。
许久,她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声音很轻,轻到自己以为没有说出来。
“我会原谅你。”
单珍满意地笑了笑,将头向顾谨谨的方向凑了凑,而顾谨谨也将自己的头向单珍凑了凑,两人依偎在一起,静静望着游乐园上头的天空。
也许,同样悲伤的人,才更容易相依为命吧?
那天顾谨谨和单珍在游乐园待了很久,直到肚子饿到不行了才出了游乐园,在外头随意吃了些东西才各自回了家。
周末那一整天,顾谨谨哪都没有去,就一直待在家里,看看电视、陪妈妈买个菜、做了一下家务,然后剩余的时间全用来跟鲢鱼说话了,什么话都说,从苏忆年到单珍,再从单珍回到苏忆年。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上帝总是让周末过的很快,快到一觉醒来便是周一。
由于昨晚顾谨谨一夜无梦,精神充沛的她几乎蹦蹦跳跳来学校的,心情说不出的愉快。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总之就是很开心。
可能是时间还早,教室人来的不多,一种人少安静的气氛渐渐弥漫在文一里,让顾谨谨感觉很舒服。
其实更舒服的是,她看到了那个从教室外缓缓往教室走的人,一身亮白的衣服,一张净白好看的脸。
顾谨谨便一直朝苏忆年笑着,直到苏忆年走近了,她才站起来对苏忆年笑得更欢。
“谨谨兄,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喜事吗?”苏忆年望着顾谨谨那张一直微笑的脸,不禁疑惑起来。
“没什么呀!”顾谨谨依旧笑地很欢,“就是昨天睡了一个好觉,所以很开心!”
苏忆年有些无奈,揉了揉顾谨谨乌黑的头发,轻柔地说,“谨谨兄,你真的很容易满足!”
他语气很轻柔,深邃如井的眼睛里隐隐有一个顾谨谨看不懂的莫名情绪浮动着,似乎是在夸顾谨谨又似乎没有夸她。
顾谨谨却发愣了,清澈如水般的眼睛里泛起一丝不安和纠结,不安是对他眼里莫名的情绪,也是对忽然想起来那天他在楼梯对单珍说的话。
而纠结,就是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单珍和苏忆年的话里究竟谁对谁错。
如果哪一天,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她........要相信谁?
当~当~
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悠长又空旷地响彻了整个八十一中。
傅天荣走了进来,将那本已经翻了老旧的高中数学专用教材书轻轻放在书桌上,沾染了不少点点的粉笔灰密密麻麻分布在那本老旧的书上。
他清了清嗓子,又扶了扶他鼻子上的金丝眼镜,才正色说道,“这虽然是高三了,但是一年一届秋季运动会要到了,这将是你们最后一次参加了,还希望你们慎重,在参加运动会的同时不要耽误学习。”
傅天荣的话一落,有不少体育爱好者立马躁动起来,纷纷表示要参加。
傅天荣从讲台前边坐的同学要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开始记了起来,一张被岁月记挂上的面容在不断抬头不断低头,不一会儿,才将举手的人以及要参加的项目都记了。
他记完后还看了一遍,又问了一句,“还有人要参加吗?”
顾谨谨看了眼一旁也有些激动的苏忆年,不禁好奇道,“忆年兄,你也要参加?”
苏忆年回头看了眼顾谨谨,那深邃如井的眼睛更加深邃起来,他笑了起来,“我要参加,最后一次了,看看能不能拿个什么奖项。”
苏忆年一直微笑地笑容忽然增加了弧度,带着一丝坏意,他轻声问道,“要不,谨谨兄,你也一起参加吧?”
他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诱惑,将顾谨谨不知不觉陷了进去。
“我?参加?”她声音也很轻,似乎也在考虑,可细想了一下自己确实没有什么运动细胞,正想回绝的时候,苏忆年却一把抓住顾谨谨的手举了起来,并朝傅天荣大声喊了一句,“老师,谨谨说她要参加!”
他喊完立马将自己的手撤开,独留下顾谨谨悬在空中的手。
顾谨谨愣了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就迎上所有人的目光。
傅天荣站在台上,表情威严地像个至高无上的神,他淡淡地问了句,语气里是毫不猜疑的否定,“谨谨,你确定要参加?”
顾谨谨还是没有说话,目光放到了自己一直举着的手上,她怔了怔,连忙将自己的手放下来,瞪了一旁幸灾乐祸的苏忆年好几眼。
可正当顾谨谨想要站起来否认的时候,苏忆年却先她一步站了起来,对傅天荣很肯定地说,“老师,我和谨谨都参加,项目是马拉松!”
他说完,傅天荣便点点头,在那张纸上又添了几笔。
苏忆年若无其事地坐下来,正好对上了顾谨谨愤怒的双眼。
他轻轻笑了起来,笑容的弧度维持地刚刚好,阳光正巧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身上,一瞬间打退了顾谨谨眼里的愤怒。
他轻声说道,“谨谨兄,难道和我一起跑步会让你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