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天牧仲玉离开凤凰岭武云山庄就好似小鸟出笼一般,名山胜川,风景如画,每一处都令他目不暇接,沉醉流连,时近四月,他才来到中州地界。
这一天傍晚时分,原本晴好的天气突然转阴,不大一会儿空中竟然飘起了细蒙蒙的雨丝,起初他还能冒雨前行,可是后来这雨却是越下越大。
牧仲玉只得四处张望寻找避雨之所,可巧在眼前一二里远的地方有一片绿荫,在绿荫的笼罩下现出一座村庄,顿时,他喜出望外,急忙奔着那座村庄而来。
等他来到村口一家农户门前,一边擦拭脸上的雨水,一边叩打门环。
半晌才听到一个年老的声音问道:“谁呀?”
牧仲玉急忙答道:“我乃是过路之人,因天降大雨,故而想在贵宅躲避一时,不知可否?”
又过了片刻那个声音才答道:“你果真是来避雨的?你们几个人?”
牧仲玉又答道:“仅我一人,我保证仅是避雨,别无他求,请您行个方便吧。”
“那,那好吧,请稍等,我去给你开门。”
随后牧仲玉就听到有慢吞吞的脚步声响起,他心里思量着也许是这老者上了年纪,腿脚不太好吧,等到里面的老者打开门户,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眼前的这名老者衣衫破旧,满头白发,一对浑浊无神的眼睛深深的陷在眼眶里,最令牧仲玉吃惊的是这老者只有一条腿,行走全部依靠手中的拐杖。
“是这位公子想在我家避雨吗?”
老者的问话惊醒了牧仲玉,他急忙拱手施礼道:“老人家,正是鄙人,因天有不测风云,还请您行个方便。”
这名老者听完牧仲玉的话勉强点头,执手相让道:“如果公子不嫌弃我家破陋,那就随我进来吧。”
正如老者所言,这户人家的确贫困不堪,院中只有正房三间,屋顶全部由茅草铺盖而成,院内空空荡荡,只在东墙边用土坯垒砌着一个灶台。
老者将牧仲玉让进堂屋,堂屋内也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张靠墙摆放的木桌,上面放着简陋的茶具,旁边还有两只木凳。
牧仲玉先将湿漉漉的衣服拧了两把,又与这名老者客套一番,这才落座。
老者首先问道:“请问公子是从何处而来?”
牧仲玉本想说实话,但是忽然想起在离开武云山庄时兄长叮嘱他的话,于是他微笑答道:“我从西月古镇而来,游玩至此,我该如何称呼老人家?”
“老朽姓曹,名隐,我们这个村子叫作上河村,大约有一百多家住户。”
听完老者简单的介绍,牧仲玉点了点头,他又转动明眸打量了一番这房间,他发现在西暗间的布帘后好像有人影晃动,于是便问道:“老人家,您还有别的亲人吗?”
“我还有一个孙女,名叫阿螺。”
老者说完费力的转过身,对着西暗间颤微微的说道:“放心的出来吧,他不是那群人。”
不是那群人,老者这话是什么意思,牧仲玉不禁深感疑惑。
这时就见从西暗间走出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这小姑娘躲在老者身后,瞪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怯生生的望着牧仲玉。
老者絮絮叨叨的介绍道:“这孩子命苦,五岁那年她的父母就死了,是我把她收养在身边,这些年就是我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牧仲玉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阿螺,不由得联想到自己,自己至今也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这些年幸亏得到兄长的照拂,不然自己早已冻饿而死,自己和阿螺的命运竟然如此相似,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于是,他唇角勾起,向阿螺投去一抹微笑,这个笑容化解了阿螺心中的恐惧,她也向牧仲玉送去一丝笑意。
这时老者抬头望了望天色,而后对牧仲玉说道:“天色渐黑,这雨还在下个不停,公子如果寻找客栈还需前行五六十里路,如果公子不嫌弃,今晚就宿在我家吧。”
老者又扭头对阿螺说道:“家里来了贵客,你去将那半篓稻米取出来,也好给贵客熬顿白米粥。”
这家本就贫困,现在还要将最好的粮食取出招待牧仲玉,这使牧仲玉很过意不去,所以他急忙站起身,阻拦道:“老人家,我来到贵宅仅是为了避雨,您千万不要如此破费。”
“不过是一点子粮食,也无所谓破费不破费的。”
此时阿螺已经转身出了堂屋,片刻后屋外便响起了淘米的声音。
屋内,牧仲玉与老者闲聊了几句后,话锋一转问道:“老人家,您刚才说‘他不是那群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怎么说呢,唉!”
老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难道有人找老人家的麻烦,你讲出来,也许我还能帮上忙呢。”
“唉,既然公子相问,那我就厚着脸皮说一说,在距离我们上河村三十里的地方有一座秃顶山,山上住着一群匪寇,他们整日出来骚扰百姓,今天上午的时候,有几个不三不四的小匪寇在村东头看到了在河边洗衣服的阿螺,他们见阿螺生的貌美,就想作那,作那苟且之事,阿螺她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他们这般行径与那禽兽又有何异,阿螺吓得又哭又喊,她的喊叫声招来许多乡邻,这才惊走了那几个人,阿螺被乡邻送回家,当我得知这件事,都要把我气死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唉!”
牧仲玉听罢,顿时气撞顶梁,他的目光落在老者那条断腿上,问道:“老人家,我说话您不要介意,您的腿是怎么回事?”
老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是他们所为,三个月前,他们到村子里来搜刮,每家每户都要上交五十两银子的保护费,我们老百姓土里刨食,靠天吃饭,那里有这许多银两,他们收来收去就收到我家,我将家里仅有的两吊钱拿了出来,他们顿时红了眼,把我拖到村子中央,他们还吆喝来全村的男女老少,让全村百姓看一看不交银子的下场,他们用一把大砍刀将我的左腿硬生生给砍掉了,现在我已经不能再去农田干活,全靠着阿螺一个孩子忙里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