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昨夜一事, 宣王府内似乎依旧平静。
不觉中已是午后,此时天气却是大好,时临初秋,金色的阳光遍洒,人久立之下只会感到丝丝暖意,却无灼热难忍之感。
歇了一上午,言钰虚弱的身体总算是恢复了大半,要说来,此次毒发能好得如此之快,少不得是要感谢那黑衣女子的清心丸的。
“王爷,真的要去丞相府见那个什么嫡小姐风烟离么,要知道,你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万一被人觉察出什么……”
景风无耐地服侍言钰换了身外出的衣杉,心中对言钰此时外出颇为不赞同。
再者说,他家王爷这般出色的人物,怎么想那个风烟离如何都是配不上的,也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竟是说要亲去丞相府拜访一番。
在景风心中,尽管他家王爷对外称是双腿已坏,无法行走,但实际上明明是好着呢,又是这般好的相貌,智谋更是举世无双,景风细想来,倒真未有哪个女子堪堪配得上的。
“好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那人亲自赐的婚,明面上也不好违逆,那就先去看看好了。”
言钰一身月白云纹的衣杉,长长的墨发只简单地束起,斜插了一支木簪,面如朗月,五官精致俊美恍若天人,嘴角噙着一抺温和的笑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是,王爷,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好了。”
景风却是无耐地撇了撇嘴,他家爷这外表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表面上一副嫡仙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可内里……
他可是记得分明,那些明面上曾得罪过他家王爷的,貌似现在都已在地底下报到喝孟婆汤了,不少人保不齐已经投胎重新做人了。
唉,只能默默为丞相府的人祈祷了。
丞相府正堂。
“不知宣王殿下来此,老夫却是有失远迎啊。”正座之上丞相风泽笑得一派和煦,心中却是在暗自揣测言钰此行的用意。
风泽对这宣王殿下虽了解不多,倒也颇有耳闻,坐着轮椅前来倒也应了腿残的传言,只不过这真假之辨,却是难言了。
这皇室内的龃龉算计,凡事皆不可以常理视之,真假最是难辨,却是实在的假多真少。
以风泽心机之老辣,城府之深,又怎会那般天真地认为这宣王真如传闻中所言那般淡泊名利,深居简出而不问世事呢。
“风相真是客气了,风相为我祁荒多年来劳心劳力,是我早该来拜访风相才是。”言钰坐在暹罗国朝贡来的红桦轮椅上,言语间谦和有礼,让人挑不出毛病,如玉的脸上笑意却是未达眼底。
“况且,我今日前来却是有个不情之请,景风!”言钰说着,抬手示意立侍于身边一直如石雕般站立而面无表情的景风。
“是,王爷。”景风颔首,上前呈上了一方精致的暗红金漆木盒,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颗碧绿的珠子,如猫眼般灵动精致,周身流光溢彩,似是有水一样的波纹在其上不停流动,足以看出此物的不凡。
“这是我从水月阁拍卖会上派人购得的辟水珠,据说是产自南海鲛人国,小小的薄礼,还望风相笑纳。”言钰微笑说道,面上却是浑然不吝惜的样子。
听着依旧是舒缓温和的语调,风泽心中却是风波陡起。
水月阁乃是大陆上最大的拍卖阁,其所在的水月商会亦是排在大陆四大商会的首位,背后势力神秘非常,但据传亦是强大无比。
也因此,水月阁拍卖会从来只拍卖这世间难得之珍宝,所邀无不是雄据一方之大能,仅凭着一个普通的皇室身份,水月阁却是绝对不会买账的。
而这宣王却是能被水月阁所邀前往拍卖会,足以不容小觑了。
而这辟水珠他亦早有耳闻,说是当初在拍卖会就以天价为一神秘人所拍得,然会后却是杳无音讯,连水月阁对此也是讳莫若深,众人皆言是一方权势滔天的大能所得,故连水月阁也不敢轻言,却不想竟是为这宣王言钰得。
皇家的水果真是深的很,这宣王言钰的分量却是得重新思量一番了。看着面前流光溢彩的避水珠,风泽的眼中却是闪过一抹精光。
“殿下真是太客气了,如此贵重的礼物却是折煞老夫了,有何事殿下请直说就是了。”
风泽脸上堆满了笑意,却是命人收下了拜礼,不管暗里如何,这面子都要给,这场面话也是要好好说的。
“其实也无甚大事,您也知父皇已赐婚于我和贵府的烟离小姐,而我素日里深居简出的,竟是未曾见过烟离小姐一面,故此行却是想邀烟离小姐一同前去游湖,您看……”言钰言语间却是温和有礼,但偏让人找不出一丝辩驳的余地。
“当然没问题了,能嫁与殿下是小女的福气,却是圣上厚恩方才赐福于小女,是天大的喜事,我这就将烟离唤来拜见殿下。”风泽笑道,即便是不情愿,毕竟是圣上亲赐,却也只能如此了,更何况,现在也不能驳了宣王的面子。
其实据实而言,风泽却算是太子言逸清一党,毕竟风烟离的母亲蓝心是言逸清的亲姨母,而暗里丞相府与尚书府亦是合作关系,凭着个中利害,风泽是早有谋划,太子妃一定得是出自风府。
至于人选,他本属意的是风烟离,毕竟蓝月是风烟离的亲姨母,素日里对风烟离也颇多照拂,如若提了风烟离,皇后定然会鼎力支持,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可现在么,却少不得要重新考虑一番了,不过,他风泽又不只风烟离一个女儿。
风泽笑着,心中一时竟是百转千回,思量了不少。
“倒是不必再叨扰烟离小姐了,毕竟今日天色却是不早了,却是烦劳风相转告一声,我明日晨起再派人来接烟离小姐,今日却先告辞了。”言钰微笑垂首。
“既是如此,老夫却也不好再挽留殿下了,还请殿下放心,老夫会通知小女的。”风泽见状亦是顺水推舟,此刻万事乱心,他却得一个人再好好思量一番。
“劳烦风相了。”言钰说着,一旁的景风极有眼色地上前推着言钰向府外走去,风泽自是随行送至府外不提。
表面上的风和日丽,波澜不惊,可这京师暗里的风潮涌动,却有多少人,身不由己地卷入其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