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晨光微露,有微凉的风穿堂而过,拂起了一人未束的墨发,一袭张扬的红衣衣袂微扬,脚下似是委地绽开了朵朵殊丽艳冶的曼殊沙华,有着致命而惑人的迷醉。
司翎今日却是起了个大早,不知是否是因为离了那令他糟心的皇宫大院,权场谋术,昨夜睡得竟是分外地好,加之今日天气亦是舒爽,心情倒着实不错。
他于一门前站立,修长的手抬起,轻叩门扉,面上依旧是贯常一般优魅的笑意。
而房间之内,由于跋涉了几日,风烟离依旧陷于沉睡中,竟是连突兀间响起的叩门声也未听见。
久叩无应,站在门外的司翎不禁敛眉,潋滟的眸中有一丝焦虑一闪而过。
他知道风烟离的武功不弱,感知力定是非常,又怎会连这般大的动静都毫无反应呢?
莫不是出事了?
心念至此,沉稳如司翎一时亦是有些慌了,当下却也顾不得太多,他伸手将内力聚于掌心,竟是生生将门硬推开了。
“你……你怎么进来了!”
门扉被硬推而开的声响终于惊醒了睡梦中的风烟离,她微侧坐起,锦被滑落,略皱的亵衣领口微开,露出精致的锁骨,白如雪的脖颈之上,面上的黑纱不知何时早已掉落,现出少女精致美好的娇颜,带着初醒的慵懒,一向清冷的面上染上了一抹诱人的粉嫩,杏眼微睁,吃惊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我……,”见此,司翎一时亦是有些愣住了,他表面上虽是一副风流不羁又玩世不恭的样子,可对于那些个女子,他却是连碰一下都嫌脏了手。可这次,一向“厚脸皮”的某妖孽耳根上竟也泛起了一点微红。
但不知为何,司翎却觉得,这样的风烟离真是可爱的紧。
“呯呯……”那一瞬,司翎竟似乎听到了自己有些微乱的心跳,一向自认脸皮厚度堪比十座城墙的某妖孽一张俊脸竟是罕见地红了。
“我可是一大早便来寻你,见叩门无人应声,担心你才硬闯了进来,你这般说话真是着实令人伤心啊。”
毕竟是心理素质够硬,失态也不过是转瞬,随即贯常的笑意又挂在了脸上,语气中的哀怨配上妖孽脸上恰如其所的敛眉,怎么看,都像是她风烟离有眼不识好人心。
“你……你往哪儿看呢,快给我出去!”不经意中看见司翎抛过来的略有几分暧昧的视线,风烟离才注意到自己的衣领睡了一夜竟是有些松了,如玉的脸上迅速爬上一抹红晕,如猫儿般迅捷地缩回被中,一时竟有些恼羞成怒。
“啧啧啧,我们两个还用这般见外麽,毕竟……”妖孽说着,姿态慵懒地半倚在墙上,竟还恰如其分地红了脸,仿佛是两人真有些什么似的。
“滚!”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急的,风烟离竟是拿起枕头便向司翎砸去,白晳的脸涨得通红,在司翎看来,怎么看都像是只炸了毛的可爱猫儿。
“好了,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再说,你这般平板一样的身材……”某妖孽说着,上下又打量了一番,面上竟是有几分嫌弃的神色。
“说够了没。”风烟离面色清冷,一时竟是冷静得有几分可怖,颇有几分风雨欲来的感觉,司翎也不得不正色了几分。
“别生气,你起吧,我先去外面等你。”见风烟离似是真的生气了,司翎嘻笑着,却是急忙退了出去,他却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虽然喜欢逗弄风烟离,可太过了也是不好的,到时候真的弄巧成拙反倒不好了。
好吧,说白了,他是怕一次把人得罪死了,风烟离就不再理他了,对于某个精打严算的妖孽而言,那样可不怎么划算呢。
见司翎真的出去了,风烟离躁乱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心下却不觉暗恼自己刚才莫名奇妙的失控。
不知为何,一见到司翎,她对他的调弄耍赖总是有些毫无办法,在他面前总会忍不住暴露出真实的那个自己,无法控制。
她轻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还能隐约感受到刚才心跳不规律的颤动,脑海中不觉浮现了司翎那张妖孽绝美的脸。
她闭眼,努力将那抹身影从脑海中抹去,秀气的眉紧紧地皱在一起,她真的,真的很讨厌这样的感觉。
在乎一个人有多深,被背叛或是失去时的痛就有多撕心裂肺,她冷面冷心,坚硬的外壳下裹着的却是一颗易碎的心。
她不会再轻易接受任何人,她这一世,有了墨尘,有了槿秋,就已足够了。
明眸睁开,心中已是平静无澜,微阳掠过窗棂映照在少女清丽的面上,冥冥中似是有着无形的丝线,将注定的人牵扯在一起。
而此刻心中波澜起伏的,又岂只是一人?
司翎缓步下楼,无视周遭人又一番视观上的洗礼,妖孽俊美的脸上依旧挂着轻佻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的心中有着风潮翻涌,不经意间触动旧事的隐秘丝线,牵扯着每一寸肌肤的痛感。
没有人知道,临昭尊荣无比的太子殿下,轻佻妖孽的外表下是怎样一颗冰冷无情的心。
“翎儿,你要记住,你是临昭最尊贵的太子,将来必定将登上那万人之上的帝位,所以,你必须要学会孤独,学会心狠,你要记住,你永远没有任何人情可得!”
“你看看吧,这就是你所谓的友情,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转头就把你卖了。”
恍忽中是富丽阴冷的宫殿之中,一身黄袍的男孩跪在殿下,背上有着数道明显血红的鞭痕,直透衣袍,男孩的面色惨白,却倔强地一声未吭。
而-旁,容颜殊丽绝艳的女子目光灼然,手中长鞭上犹带血渍,她将一枚龙形玉佩掷于男该面前,阴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回响,带着九幽般的寒意,直透骨髓。
“翎儿,你可记住了?母后一身的心血都在你身上,你万不可令母后失望!”女子扔下鞭子,俯身揽住了男孩,面上尽是不可言状的凄惶。
“是,儿臣定不负母后期许。”似乎所有的年少无知都在那一瞬荡然尽散,男孩眸中的清明褪去,转而的是深井般的沉静冷然。
背上的痛,远没有心中的痛更让人无法忍受,痛彻心扉的背叛,一次便已足够。
“大人,饭菜已上完了。”酒保的声音响起,司翎回神,轻点下头,酒保会意而退。
真是让人讨厌的感觉,明明说好不再会想起的。司翎敛眉,眸中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冷冽。
他倚在窗边,浅笑着静待风烟离下楼,仿佛刚才心中波澜四起的不是他。
一切,都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