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哥,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是当时丢失的孩子那么小,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明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呢?”严王府上下,全都知道四夫人左澜有一双儿女,而且都是亲生,可没有听说过抱养一说。
“小人也是上次偶然见到小姐酷视夫人的容貌才敢贸然前来相认,但却敢肯定,您就是庄主唯一的女儿!为解小姐疑虑,小人斗胆,小姐左手手腕内侧,可是有一枚三瓣花型胎记!”
严琳仙震惊的后退一步,右手不自觉的握住了左手的手腕。张亦笙的猜测没有错,自小,娘亲左澜就总以她左手腕处的花型胎记引以为傲,说就算将琳仙丢在人群中,也能凭着这独特的胎记将她寻回身边。然而这秘密却也只有王妈她们三人知晓,从没有向外人提及过,就连她的父亲都不知道她有这样一个胎记。
见严琳仙一脸震惊的模样,张亦笙从地上站起,看着那酷似素素婶婶的面容,低声道:“小姐,既然您现在已走出王府来书院,那就和严家断绝了来往吧,毕竟……”
“不!我为什么要信你的一面之词?不要以为你在王府救过我一次就可以在这里随意污蔑我的家人!”
严琳仙嘶喊着打断了张亦笙的话,颤抖着手一把将他推开,从他身边闪过,疯狂的跑了出去。不,这一切不是真的,肯定是自己又患得患失的在温泉里做了噩梦,一定是的!
慌乱之中,严琳仙根本没有看清所跑的方向,只埋头快速的向着山下跑去。自己刚刚和哥哥和好,重温家庭的温暖,有一个至亲的人时时惦记着自己,却在这一刻自己又变成了孤儿,是母亲捡来的孩子?不,她不信,我是娘亲的女儿,是哥哥的亲妹妹,哥哥会一直照顾她,关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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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王殿下,还是快回去吧,现在陛下招您回国,您就不能再在沧岚国肆意游走了!”
狭窄的林中小道弯弯曲曲,阴森可怖。月亮被高耸而茂密的树枝遮盖,只从厚厚的树叶中筛落一层含混的暗色光线来。风在高高的树顶摇晃着,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沙沙声,衬托着静谧的夜。
虽是初夏,然而这林中吹起的风中,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悚然的凉意,稀疏的水雾在林中缭绕,更为这夜晚的树林增添了一份恐怖。
听起来已经是刻意压低的声音仍是穿透了树林,惊起了无数只夜鸟扑棱棱的拍翅飞离树枝。在这夜晚鲜少有人出没的树林之中,只见几点火光远远飘来,将树林之中的景象照亮,而距离不远处,隐约可见一个少年一脸冷酷的望着身后向自己走来的人群。
火把橘色的火光下,一个身材魁梧,身披甲胄,满脸络腮胡子的粗犷大汉焦急的快步向少年走来,一双锐利的鹰目藏在浓眉之中,焦虑的追随着前面的身影,身后还跟着五十人的护卫队,整齐的穿着黑色盔甲,手中高举火把,有序的排列着队形。
“醉老头现在招我回去,肯定没什么好事!既如此,临行前,我一定要来看看这沧岚传说中俊才辈出的玉堂署了!”
火光中,男孩转过了脸,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在这个蓄发的时代却只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夜风下不羁的张扬着它和这个时代的不同。
一张瓜子小脸还带着少年的稚嫩,但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俾睨间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说话间,一双如黑曜石般璀璨的双眸,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男人,一侧的嘴角却始终噙着一抹不羁和冷酷。
“殿下,三年来您心中的委屈旭鹏最清楚,然而这次即然能够回国,无论面对怎样的艰难您也要忍住,才能有机会发展自己的力量啊!”
“知道了知道了,看你长的挺吓人,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啰嗦,我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会回去的!”少年不耐烦的甩了甩手,制止又要开口的旭鹏,转身又向着林中跑去,将一群人甩在了身后。
严琳仙慌乱在林中快速奔跑,仿佛这样刚刚发生的一切就不曾发生,抛之脑后。然而脑中的思绪依旧凌乱如麻,一条条交织成网紧紧的纠结在心口,窒息的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一路跑来,眼泪不停的飘落到身后,朦胧了视线,直到远处树林中火光幽显,严琳仙才停下了脚步。
人?一群穿着盔甲的人在树林之中!严琳仙瞪大了双眼看着林中陡然多出的人,哑然间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如梦魇般的声音再次传到耳边。
“小姐,危险,快停下!”
张亦笙的呼喊让严琳仙心头一乱,径直向着那队人跑去。
“什么人?!”
噪乱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越来越近,旭鹏赫然厉声喊道,脚步同时快速移动到少年身后,拔出剑的瞬间,身后护卫的弓箭已拉到了满弓,随时都可以将前方不断移动的目标送入地狱。
为了躲避张亦笙,严琳仙混乱的心中根本没有留意到前面人群的动向,更是加足了劲也要将紧随其后的张亦笙甩开。只听“嗖嗖嗖”的破空声响起,一支箭矢从脸颊飞过,带起了垂落在脸侧的一缕长发,射在了身后的树上,强劲的力道在钉在树上后,箭尾剧烈摇晃的发出“嗡嗡”声。
严琳仙停下了脚步,呆滞的摸了下那缕瞬间被斩断的断发,脸颊甚至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刚刚那只箭羽擦过肌肤时带来的冰冷寒意。
“小心!”
就当严琳仙还站在那里为刚刚一瞬吃惊发愣时,身体就被人强行压倒在地,耳边嗖嗖的声音依旧,还多出了两声“噗噗”的声音。
“请原谅她,小孩子不懂事,并没有要冲撞大人的意思!”被张亦笙紧紧压在身下的严琳仙,听着张亦笙用着残破的嗓音向对方祈求着,而从他的身上,不断的有液体顺着他趴伏的身体流下,啪嗒啪嗒低落在地上。
“张大哥!你……你受伤啦!”血腥味顿时肆虐在她周身,这时她才明白,刚刚张亦笙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去了那些飞来的无数只箭矢,而现在,他还在拖着受伤的身子在为自己祈求着对方。
从张亦笙胳膊露出的缝隙中,严琳仙看到,在一群护卫的环绕下,一名身着短褂的少年背光站在最前面,让他的面容笼罩在黑暗之中。裸露在外的双臂宛如离家出走的顽童,然而那昏暗中也难以忽略少年那双无情冷酷的眸光让严琳仙浑身一震。
“哦!让我原谅她也可以,去!将她的眼睛挖出来,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冷酷的话从少年嘴中发出,更加剧了严琳仙心头的恐惧,颤抖着一双小鹿般清澈的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名少年!不明白为什么他说出如此狠毒的话来。
望着他身后的护卫向着自己走来,张亦笙将自己护的更为严密,将那些来拉扯她的人全都挡在了身外,而耳边不断传来的踢打声让严琳仙哭喊着要从张亦笙的怀中挣脱出来。
“张大哥,放开我吧,这样你会被他们打死的,他们只不过要我的眼睛,给他们,给他们好了!你就放开我吧!”
凄然的哭喊声没能阻止那些人下手的力度,看着少年嘴角邪魅的笑容,听着耳边不断响起沉闷的踢打声,血腥味几乎让严琳仙陷入无尽的黑暗,她好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总是连累别人,让人保护。
“啪!”金属掉落在地面的声音,在这一刻清晰的传入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也让所有人的动作一顿,骇然的看着趴伏在地上的男人。
即便他们都是久经磨练,手染鲜血的人,也不禁为眼前看到的一切惊得后退数步,只有那名少年,在眼中划过一抹惊讶后,神情未变的看着张亦笙。
严琳仙看到所有人慢慢散开在四周,以为他们就此停手准备放过她,正要从张亦笙的怀里钻出来扶他起身时,那熟悉的面具赫然躺在张亦笙的身前,而自己的胳膊被张亦笙紧紧的握着无法动弹,阻止自己走到他身前,显然张亦笙不想让自己看到他本来的面目。
“呵,呵呵,呵呵呵呵!”
笑声不断的从少年口中发出,没有先前的冷酷,不羁的笑容俯看着身下这个背部插着数根箭羽,满身是血的男人,而且是一个脸被毁容,让人看一眼就会难以遗忘,成为心底最恐怖的梦魇的男人。
“不让她看?怕吓着她?”少年满面笑容的低头问着张亦笙,手却指挥四周的部下将严琳仙从张亦笙的身下强行拖拽了出来,架到了张亦笙的身边,扣住严琳仙的下巴正对着半跪在地上的张亦笙。
一张早已看不出五官的人脸让严琳仙瞬间睁大了双眼,不知是恐惧更多,还是怜悯痛惜更多!深褐色的肌肤是无数疤痕和腐烂的痕迹,鼻子显然是被人残忍的割去,只留下漆黑的两个鼻孔。
而那张被烙铁烙印过的双唇还被无情的用粗且韧的线牢牢的缝了起来,任由线和肉慢慢长到了一起,只有嘴角处留下两条缝隙,可以灌下液体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