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盗离去,众人对此讳默如深绝口不提,仿佛此事从没发生过。齐凌等十名佣兵暗中松了口气,因为再有将近一日的路程就要入关,到时就算出了追风盗的势力范围,摆脱了可能被追杀的命运,他们的任务也就轻松许多,但齐凌却被别一个问题困扰着,既然君天心与追风盗有关系,也明白此次有惊无险,为何还要花重金雇他们?
显然雇主君天心不会告诉他答案,就算他问他也不会答,更别说自从走了追风盗后他便将自己困在车内,禁足不出。
蹊跷,蹊跷真蹊跷!叶楚艰难地抬起头,哼哼地望着紧闭的车窗,就差没把它盯出一朵花来,可如此姿势盯起来实在不舒服,瞧瞧,她整个人横趴在马背上,头下脚下本来就气血下涌,一股脑的堆积在头部,再随着马儿行走气血又被震的紊乱,更要命的是五脏六腑被挤压的一块,如不是空空如也早就恶心的要吐了。
哎,叶楚又不免唉叹一声她身为羔羊的命运,悲惨呀,自从明了她的羔羊身分,所有人都对她不管不问,或许与她是不是身为羔羊无关,反正就是没人理会她饿不饿渴不渴,曾要了一次还被不知谁给打晕了过去,已经两天了吧?胃也饿得极了不再灵敏,她也感觉不出自己是不是饿了,但嘴唇却是干裂的厉害,都要成千年干涸的荒原了!
添添干裂的唇瓣,叶楚再次艰难地抬起头来,无心再思到底哪里奇怪,也不再好奇“人贩子”的八卦,得先为自己争取利益才行。
咳,叶楚试试嗓子,嘶哑得厉害,不过还能发声,还可表达她的意图,这就足够了。
“停,柳烟,给她些水和食物。”在叶楚还没明确表达自己意愿的时候,车厢内响起了君天心清洌依旧的声音。
咦?!叶楚惊讶地望着依旧紧闭的车窗,她就奇了怪了,难不成这“人贩子”还会读心术?短暂的错愕后,叶楚也不再多想,毕竟自家肚子重要,也泛不着与他较真。
应声,车队缓缓地停了下来,在本不该停的时刻停了下来,在多事之地停了下来,在追风盗仍触之可及的地方停了下来!
齐凌几人莫名地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的无奈,默然下了马,暗自提高戒备。
叶楚被放了下来,滩在地上,只不过手脚仍然被缚着,但并不影响进食。接过清秀女仆柳烟递来的食物和水,叶楚便一口食物一口水地细嚼慢咽,缓缓润泽自己空了许久的肠胃。
“你到吃得悠闲?”不知何时君天心掀起车窗一角,绕有兴趣地望着叶楚慢慢进食,脸上似笑非笑。
叶楚没有立即答理他,缓缓清了清嗓子,语音暗哑低沉,不满地说道:“我到想快点吃饱,饿了几天,那也得让胃接受不?”
君天心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似是并未在意,微微一笑,眼神空旷,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关隘城墙默然出神。
不到数十里就要入关了。
叶楚本以为他会讥讽几句,结果如石深大海再无反应,不觉奇怪地抬头望去,如漆乌发顺在他两颊,不着痕迹地勾勒出他的绝世之姿,如风云漫卷,淡雅如菊,气质高华。
这就是古人?叶楚莫名的不着头脑来了这个想法,随又甩甩头,只不过是第一个见到的而已,而且……想起他的职业,叶楚又恨地牙痒痒,咬着指头暗暗怨怼。
广袤的草原,空旷寂了,天边云卷云舒,偶有飞鸟掠过,形单影只,凄然悲凉。一缕淡淡的烟雾悄然在北方天际慢慢升起,越来越浓,飘渺直上,孤独孑然。
“快看那里!”佣兵中有人发现异样,惊讶的指着那条直达天际的草原孤烟,忍不住出口提醒。
其他众人俱都顺他手指方向望去,叶楚瞄了眼,塞下最后一口干粮,不屑道:“烟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佣兵俱都白眼送回,齐凌没好气道:“这里是草原!”
叶楚被提醒这才回神,细细一想,确实可疑,现在是新芽抽绿的时节,而那股烟浓郁且聚而不散,先不说嫩草会不会着,就算草原大火也没说草原孤烟的。那只有一个可能,着火的地方集中且易着物甚多,而这片草原最有可能的地方……叶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抬眼望向君天心,他望着那条孤烟,静静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爷。”书童莫秋一声轻唤。君天心微微轻叹,眼神不定地望了眼叶楚,似是探究,道:“还不知姑娘为何会从天而降?”
嗯?叶楚微微一愣,没想到他这时才问起这么重要的问题,咳了声,刚想说出她是时空穿越而来,倒霉地砸了他的侍卫,还被他抓住就要转卖他人,心念一转,改口道:“我本来就住在天上的,一不小心就掉了下来。”
切~,不知谁发了个切音,音虽小叶楚却是听到耳里,面皮也没红一下,“不信?不信也没人强迫你!”说着不屑地撇过脸去,入目即是众佣兵对她的鄙夷,分明写着“此女说谎”四个大,大,大字,叶楚气恼地重重哼了一声,再撇,再撇,“哎哟”一声惊呼,原来一不小心撇过头,直接撇到地上,还倒霉地扭了脖子。与此同时传来声声耻笑,窃笑!叶楚咬牙切齿地想,笑吧,笑吧,改天落在她的手里一个也不轻饶,尤其那个“人贩子”罪加一等!
出气归出气,小小的撒了气,叶楚暗暗郁闷,真不该说谎,更不该装神弄鬼!
叶楚暗骂自己的小小私心,觉得装下神人君天心便不会再对她有过分举动,这到好,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她这是自作自受,应验了吧!
叶楚心情憋闷地爬起身来,扶着脖子暗下决心:坚决不再撇头,不再撇头!
君天心望着叶楚,似笑非笑,“这么说来姑娘到会些神通咯?不知会些什么?”
打趣吗?叶楚分明看到他眼中的不屑还如此作问?撇撇嘴,“如此无礼,就算有神通也不会展示给你看。”
君天心一声轻笑,轻蔑地一瞥,不再理会叶楚,回望天际那条已经淡了些的孤烟。其他众人尽露出轻视之态,不再多看叶楚一眼。
被忽视地感觉真不爽,而且是被鄙夷的忽视那就更更更不爽了!叶楚气鼓鼓地硬着脖子环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最可恨的源头——君天心身上,哼道:“我知你在等人!”
君天心微微一顿,回首,茫然地望着叶楚,重复道:“等人?”
叶楚又硬着脖子点头,其他几人此时被叶楚莫名其妙的话吸引,好奇的目光汇聚而来。“光环”之下的叶楚故作沉深地一咳,装清高地清了清嗓子,“不错。”
“等谁?”君天心语调平静,漫不经心,无一丝波澜的问道,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知他到底在等谁。众人哪会轻信叶楚胡言乱语?在心底已经准备好将她的形像再抹些黑,加些料。
“追风盗。”叶楚冷扫一眼,一字一吐,慢慢逸出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这个名字仿佛有种勾魂摄魄的力量,骤然之间令气温骤降,让人生起彻骨寒意。
深明追风盗厉害的佣兵们俱都倒抽冷气,骇然地望向君天心,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如果是实,那么他们就意味着有一场血战,萧离,也就是追风盗匪首追魂临走之时的话还清淅地映地他们的脑海中,此时听到叶楚叫出追风盗的名字,忍不住又回放追魂走时最后一句话:我必杀你!
声声萦绕,如追命索魂!
佣兵们蓦然间俱已气贯全身,无意识地手扶剑柄,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摆开。
众人目光焦点之上,君天心面不改色,甚至连一丝反应也无,仍是云淡风轻,似笑非笑,默然凝视叶楚良久,“哦?”嘴角逸出一抹笑容艳美绝伦,璀璨如星空绽放的烟花,绚烂夺目“那么,我为何要等他们?”缓缓从口中逸出。
叶楚突然没来由的打了个激凌,只觉一股冷气流随着君天心的话,从他口中逸出缓缓将她缠绕,锁定。那笑容,根本不是笑,分明是追命幡!毒蛇信!裹着糖衣的冷箭!
叶楚暗暗后悔不该瞎猜,不该推理,如此敌意,分明是抓着了君天心的痛脚,而他想要痛下杀手!
沉默,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噢,不,沉默是最坏的方法,会让他胡思乱想,对,装傻!
叶楚呵呵大笑,坚定的大声道:“因为他们后方起火,当然要投奔你这个旧友了,对不对?”说着双眼不眨,献宝似地盯着君天心,极像一个缩着爪子向主人讨吃的小猫。
君天心没有回答,只是凝视叶楚一眼,淡淡一笑,回头瞧着那又淡了些的孤烟,缓缓摆手道:“走吧。”
听得君天心一声令下,佣兵们俱都松了口气,瞄了眼叶楚,也顾不上讥讽嘲弄,利落得又开始起程。
叶楚撇撇嘴,她自认为想得没错,追风盗一定会追来,因为宛儿,还因为君天心状似无意其实有意的观望孤烟升起之地,再回想,说不定故意停下让她吃东西也是为了拖延时间,但以她观察这君天心似是不大乐意她多嘴,既然他不愿意,为保小命还是老实些。
像是验证叶楚所想一般,没走几步就出了意外,马车不得不停下来。
只是这意外又出于叶楚所料,算是意外中的意外。
一箭飞羽,又是一道掠鸿,力道十足,带着破空锐响,迅猛无匹地射穿车厢,从车尾贯穿车头,又从书童与柳烟两人中间穿了过去,随后,一溜血光飞溅而出,如落英般洒落两人肩头。
事出突然,书童两人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从眼角掠过,就感觉脸上几点温热传来,空气中骤然弥漫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被血腥味刺激两人这才惊叫一声,不过却已无法思考,呆滞地两人大眼瞪小眼,完全忘了反应。
一声惊呼,足够示警,佣兵们立刻发觉是车内君天心受伤,慌忙停下马车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