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素素笑了，和沈莫航在一起，无论去哪里，她都觉得很开心，回：“好。”

她这个字刚说出口，电话那头，一个女人的声音隔着很远，就若有似无的从听筒里传了过来：“莫航，电话打完了吗？大家都要吃饭了，就等你了。”

她听见沈莫航对着那人回：“好的，就来。”

声音温柔，语带笑意。

许素素激动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这个声音她认得，就是那天晚上，她还是只小花猫的时候，撞见的那个女孩子。

“我下次再打给你，有人叫我吃饭了。”许素素还在失神中，沈莫航带着磁性的声音就毫无征兆的传了过来。

许素素一愣，咬了咬唇，看了看阳台外面的夜色，心也随之隐没在了黑暗里，不见踪影，半响，她吁了一口气，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口：“航航，刚刚叫你的是你同学吗？”

“恩，是个不错的小女孩，学习挺努力的。”

这是许素素第一次听到沈莫航夸赞一个女孩子，用着这样带着自豪而宠溺的语气，许素素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但她还是将语气控制得很好，回：“哦，那你快点去吃饭吧。”

“好，那我先挂了，你不用老是给我打电话，我估计我这边很少有信号，你要是打不通，又要着急，我打给你就好，知道吗？”

“好。”许素素笑了笑，闷着声说：“那我先挂了。”

“恩，拜拜。”

“拜拜。”

电话一挂，许素素就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擦了一把眼泪，用盥洗池里的水冲了一把脸，才进了宿舍。

一进宿舍，许素素就躲进了被子里，看着宿舍的天花板。

看着看着，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她将被子提上来，盖住了脑袋。脑海不停的闪过她和沈莫航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和沈莫航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玩过家家，她就吵着闹着要做他的新娘，沈莫航从小脾气就特别好，只要能帮得到别人的地方，他从不会拒绝。

但惟独对谁当他的新娘这一点，很固执，无论许素素怎么耍赖，他就是不肯。

后来，许素素见耍赖不行，就噘嘴，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流下来，那模样，委屈又难过。

沈莫航最怕女孩子哭，特别是对许素素，许素素一哭，他就没辙，不得已才答应让她做他的新娘，这一做，就是很多年。

后来，稍微长大一些，他们还一起上过学，那个时候，她还因为年龄小，不能和沈莫航一个班级，而哭了很久，不管大家怎么安慰，她就是不搭理，一个劲儿的哭。

最后大家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只得让沈莫航上学的时候带着她，这件事，曾一度成为整个学校的谈资，那个时候，谁见着了许素素，都要叫一声：沈莫航的小尾巴。

她顶着这个称呼，一过就是许多年。

当然，这些事情她都已经记不得，都是后来别人告诉她的，而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沈莫航，大概是在初一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沈莫航已经是个苗根正红的少年，长得带了点儿仙气，清秀绝伦，追他的女孩子一大把，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的性子开始慢慢变得清冷寡淡。

许素素读初一的时候，沈莫航读初三。

她还记得那是圣诞节的夜晚，她和同学一起在外面吃麻辣烫，结果那天半夜里，肚子就开始绞痛，整个人痛到一点知觉都没有了，脸上更是血色全无，她是在恍恍惚惚中拨通了沈莫航的电话。

那个时候，女生寝室男生是绝对禁止入内的，更何况是大半夜的，但是沈莫航就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像个救世主一样，杀伐果决的闯进了她的宿舍。

许素素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狼狈的沈莫航，头发凌乱，校服被他穿得歪歪斜斜的，鞋子的鞋带都没有系好，汗水一滴一滴的从黑发上掉落下来，整个人都像是从水牢里捞出来的一样。

一见到沈莫航，她趴在床上，就像是小鸡见到了孵化自己的母鸡一样，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气若游丝的喊：“航航。”

沈莫航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帮她擦了擦眼泪，说：“乖，不哭，我带你去医院。”

然后将她从床上背下来，直接背出了寝室。

学校医务室晚上没有人，他只能背着她出了学校，到了校外，他招手拦了好几辆车，但没有一辆停下来。

许素素趴在他的背上，虚弱的喊：“航航，我疼，我好疼，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了？”

大冬天的，又是晚上，沈莫航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湿掉了，但他无暇顾及，只是一个劲儿的安慰：“素素，我们就到医院了，你再坚持一下，不要睡过去好吗，你再坚持一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不会的。”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又拦了一辆的士，照样没有停下来。

沈莫航急得红了眼，最后心一横，索性不再等车，就这样背着许素素跑向了医院。

许素素的意识一直混混沌沌，她在沈莫航的背上颠颠簸簸，脸颊上的汗水滴落在沈莫航的校服上面，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粘合在一起，摩擦|缱|绻。

她抬起眼，看着沈莫航短短的黑色碎发，看着他白皙精致的耳垂，看着他好看的后脑勺，看着他黑色短发上滴落下来的汗水顺着脖子流进校服里，而她的胸，紧紧的贴着他的背。

就是在这一刻，她的心跳慌乱得失了节奏。

她趴在他的背上，双手紧紧的箍着他的脖子，心却像是一个无底洞，突然空洞得可怕又难受。

她想，她爱他，这下子，再也阻止不了了。

那是一段很长的路，长到仿佛没有尽头，就像是她的爱情一样。

那天晚上，她最终还是抵不住肚子里的疼痛，趴在了他的背上，昏睡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从手术室被人推了出来。

急性阑尾炎，极其常见的病，杀伤力极强。

醒来的时候，她看到的就是一脸疲惫的沈莫航，他的精神状态极差，眼圈通红。

许素素一下子就哭了。

后来的事情，仿佛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她表白，他淡笑。

青梅竹马，佳偶天成。

这是别人眼中的她和沈莫航。

就连她自己也一度这样以为，可是现在想想，真的是这样吗？

那么多年，她之于沈莫航到底算什么，其实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沈莫航对她的感情，从来都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表态的三不政策。

他对她的纵容溺爱到底是爱情还是习惯，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可怕之处，因为有些东西，已经成了习惯，反而模糊了爱情。

这么多年，她一直紧紧的跟随着他的脚步，他上高中，她考不上他的学校，就考了附近的三流学校，他考上s大医学院，她考不上s大，就作为艺术生考进他附近的c大。

可是，她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她的航航离开她，那么，她该怎么办？

这是一件特别心酸的事情，不能想，想想就难过到难以自持。

许素素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眼泪就怎么也压不住。

“你怎么了？素素？”张豆豆的床铺本来就在许素素的旁边，许素素哭的时候，整个鼻子都会被堵住，一吸一吸的，声音难免有点大，惊动了正在看偶像剧的张豆豆。

张豆豆从自己的床上爬到许素素的床上，伸手拉了拉许素素的被子。

许素素把被子拽得紧紧的，不让她拉。

说实话，这还是张豆豆第一次看见许素素哭，包括陈意和蔚红线她们俩，也从未见过许素素哭过鼻子，张豆豆这一问，两人对看了一眼，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都有些好奇的朝着许素素看过来。

容不得她们两不好奇，这姑娘，从进到这个寝室开始，就是寝室里一朵小奇葩，无论你怎么甩脸色给她看，可她就是精神层次高，不跟你一般见识，就算你有时候想跟她一般见识，都比登天还难，这曾一度差点将陈意和蔚红线气得吐血。

她两有时候面对许素素气得半死，可人家就是每天都能活得像是一朵朝阳花，还天天对你笑，你要是没点自我调节能力，搞不好还真能被她搞疯，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好心情。

可她冷不丁的这一哭吧，到让她们两有那么点不适应了。

“素素，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许素素将被子拽得死紧，张豆豆扯了好久都扯不开，不由得有些焦急，当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奇。

许素素居然哭了，天啊，到底发生了多大的事情，居然能把这姑娘都搞哭了！肯定不是小事情，估计是天大的事情！难道是爸妈出车祸了？或者爷爷奶奶翘翘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张豆豆整个人都跟着难过了起来，她又扯了扯被子，语带焦急和担心的说：“素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在你身边，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会陪着你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么难过伤心的场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