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世界,雷尔孤寂地走在山间的小道,他不知道那个怪物究竟在哪,只是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仿佛被什么驱使着一般。
路边的花草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鲜活反而更衬托出心灵的残缺。本来雪白的衬衫早已被血液侵染,粘着血迹的地方有些发硬一次次摩擦着他的皮肤。
雷尔完全不知道何时何地会遇见那丑陋狰狞的怪物,也不知道对峙时该如何战胜它。对生存的渴望,对死亡的畏惧,愤怒和悲伤,这一类人类最本能的感情似乎全都被极度的怨恨所麻痹。
漆黑的双眸空洞的像是死人的一样,没有半点生机。
也许在别人看来,雷尔现在所做的事情简直就是疯了,母亲用死亡换来的生命就这样被糟蹋。
而在他看来,这是十六年的生命里作出的最正确的决定,或许就这样走开选择逃避能让他活下去,但无依无靠苟延残喘的活着是一种屈辱,他想要重生,即使知道会堕落到地狱。
现在手无寸铁,也没有详细的战略,这无疑是没有丝毫胜算的,他需要一个足够尖锐以至于能够刺穿怪物身体的东西来武装自己。
雷尔一边继续朝着那个方向前进,一边在地上左顾右看。走着走着,潺潺流水声隐隐约约传到耳边。
这条小河名字叫做那顿,是家乡的母亲河,从后山发源并且贯穿流经整个潘西村。雷尔走上去蹲了下来,用手把清凉的水送进嘴中,一捧一捧的喝着,然后又洗了洗涂满血液的面孔。
就在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一把宽扇镰刀无意中映入眼帘,雷尔不知道自己该笑不笑,仿佛命运在以慈悲的名义玩弄他,因为它的刀片已经锈迹斑斑,木把也因为长期的暴露被氧化,显示出泪痕一样的时代感。这似乎不能说是一把利器而更应该叫钝器。
“不知道这个家伙能不能把草斩断”,想到这雷尔笑了,弯腰捡起了镰刀,然后又接着向那个驱使他的方向走去…
“如果非要说我有什么的话,就只剩这条蝼蚁一样的生命了!就是这样,我也要与你作出了断!”雷尔握紧了手中用来慰藉内心的工具,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段话…
或许,这个少年已经死了,行走着的只是一个倥侗的躯壳,而驱动他的源泉就是怨恨。
一阵风吹来,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然后,雷尔发现了它,准确的说,是发现了它们。
四月的上午,阴天。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在这后山上因为茂盛树木的遮挡更是阴森森的一片。
这突如其来的事实让雷尔有些措手不及,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还存在着其他怪物。不过此时此刻必须压制住整个躯体中充斥着怨恨,一味地冲上前去只会被轻易的虐杀,这无疑是愚蠢的。
他回来的目的不是白白送死!而是复仇!如果不能亲手把那个杀害母亲的祸首做掉,那这一生就只能屈辱的活下去!
巨大的树干遮蔽住雷尔的身躯,他躲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三只怪物,只见它们双臂抱着屈着的双腿坐在地上,仿佛死去了一样纹丝不动。
突然,雷尔的呼吸变得急促厚重,冰冷的眼神聚焦在那个与自己有着弑母血仇的怪物身上。由于愤怒竟有些喘不过气来,他靠着树干闭上双眼,用手按着剧烈起伏的胸口逼迫自己冷静。
调整片刻后,又向那些怪物望去,可发现它们还是一动不动。
“难道某个人已经把它们给杀了?”
“这莫非是怪物的计谋?引诱我靠近然后趁机杀了我?”
雷尔有些难以置信,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它还有智慧,如果怪物真的是智慧生命这样的话,那自己就完全没有胜算了…
“不对!”
以这种怪物的力量杀死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根本没有必要做这些拙略小计谋。雷尔感觉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海里碰撞,不过,最后他还是决定靠近怪物,眼见为实!
“不接近的话什么也做不了!”
踱着步子悄悄向着怪物移动,看来自己已经对死亡麻痹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乐观情绪,甚至有一种越靠近越安全的感觉,难道会船到桥头自然直?
雷尔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那一只额头刺着骷髅刺青的怪物。他不奢求能够杀掉所有的怪物,当然也不奢求自己能够活着出来。零碎的心灵早已规划好了未来--短暂的如同烟花一样的未来。
早就经历过炼狱的他,还会在意这条生命吗?只要能杀了那个肮脏的怪物,就是死了也毫无遗憾!
已经移动到离那怪物只有半步的距离,但它还是没有丝毫要攻击他的迹象。
“难道它在睡觉?也就是说这种怪物晚上袭击人类白天陷入昏睡状态!”雷尔恍然大悟地张开了嘴唇,仇恨的眼中划过一瞬喜悦。
“这是绝佳的机会!只要在它昏睡的时候杀死它不就行了?”嘴角淡淡上扬,“看来命运还没有抛弃他!原来乐观情绪是从这里来的!”
虽然想了很多,但他并没有立刻就砍下去,因为出丁点的差错就会被这个蛮力的怪物虐杀,在此之前需要知道怪物的弱点。
漆黑的双瞳扫视着这个怪物的全身,嵌在皮肤里的黑色结晶像铠甲般死死的护着身体,用手上这种腐朽的镰刀根本刺不进去,虽然背部有一小块裸露着,但那也不是要害部位,即使是个人类在那里受伤也不会马上失去生命。
那想要杀死它就只能破坏一处地方了--脑袋!
就在雷尔准备动手的时候,一种仿佛玻璃炸裂的声响从怪物体内传了出来,接着背上唯一裸露的一块皮肤竟逐渐变黑,最后被黑色结晶完全嵌满。
“怎么会这样?”这诡异的变化让雷尔稍稍迟疑了片刻,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此时此刻干掉这个弑母仇敌才是紧要之事。
他瞄准怪物的头颅,缓缓抬起了右手。
面目变得狰狞,所有充斥内心的愤怒与悲伤全都集中在握着镰刀的右手上,不堪的回忆刺入了脑海,雷尔朝着怪物的脑袋奋力一甩:
“去死吧!”
“吼------”
怪物肮脏的头颅像西瓜裂开,黑红的血液伴着黄白色的浓浆在空中飞溅,剧烈的疼痛把怪物击醒了,它朝着雷尔啸出一声愤恨的嘶嗥。山中的鸟雀受到惊吓四散飞去,翅膀打落的树叶飘落在雷尔的身上。
“什么!太浅了!”
因为镰刀生锈太过严重,根本没能完全破坏怪物的脑袋,雷尔咬紧牙齿用力拔出镰刀,又向怪物的脑袋砸去。不过,这次一点都不顺利,怪物抢先用手臂把他击飞到一边重重的摔倒了地面上…
血液从嘴角流了出来,五脏六腑像被粉碎的一般疼痛,雷尔双手抱着身体在地上蜷缩颤抖着…但怨恨的火焰并没有因此而熄灭反而愈燃愈旺。
复仇!我要复仇!把我的母亲还给我!雷尔抬起头看着向他爬来的怪物,眼神里全是恶魔一样的怨恨。他强忍着疼痛,双手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我要!杀了你!”雷尔愤恨地嘶吼着,挥舞着拳头向怪物跑去。可身为人类的他太过弱小了,弱小就只能被肆意欺负。怪物一跃而起把他压在身下,连挣扎的权利都给剥夺。
尖锐而粗大獠牙已经尽在咫尺,仿佛怪物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穿透脆弱的头颅。可这个少年还没有放弃,双手死死顶着怪物的脑袋不让他靠近,一声玻璃炸裂的声响又从怪物体内传了出来…
接着,又是一声…
一串炸裂的声响之后,怪物突然一动不动仿佛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就在这停顿的时候,雷尔慌忙从它身下抽出身子。
突然,一束鬼魅的黑色光芒从怪物的心脏位置乍放,接着另一束又从腹部射出,发展到最后怪物竟完全变成了一个发光体。所有光束集中到一起成为一个自下而上喷涌的光柱,怪物的身躯被黑色的光芒完全笼罩着。
雷尔不知道里面究竟在发生什么,只是听到一声撕裂的嚎叫,让人毛骨悚然。
“吼------”
雷尔预感到将会有什么坏事发生!
黑色的光芒逐渐消散,而再出现雷尔面前的,早已不是刚才那个四肢爬行的獠牙怪物而是一具白的扎眼的骨架,青色的火焰在那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
这具白骨抬起手掌看了看,接着又扫视着自己的全身。突然,把腰部反躬九十度,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终于!终于进化了!第一阶段的任务完成!”它的声音诡异刺耳,仿佛要把人的耳膜给扎裂。
突然,它猛地一扭头颅,用空洞的眼眶看着雷尔,“那么人类小鬼,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
一道闪光如一条火蛇冲破黑暗,在天空划开一道裂口,接着一声霹雳震耳欲聋…阴着的天空终于按捺不住要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