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有荀、傅、姬和哥舒四大望族,荀氏居于首位。
当初晋太祖攻打天下时,被其称为‘左膀右臂’的便是帐下首席谋士旬若和女将哥舒月。四大望族中,哥舒一族以出武将而闻名,姬姓大多是文臣,而傅氏则是出皇后和妃嫔的世家,唯有旬若在晋太祖登基后退隐于市井,做起了生意来,加上荀氏子孙将其优良的基因一代代传了下来,现如今荀氏一族几乎个个多财善贾。
荀氏的长孙女名唤旬茉,因出生在芍药盛开的五月,是出了名的白芍美人。既是有钱人家的美人,难免性情上骄纵了些,眼光上挑剔了些,吃穿用度上奢侈了些,故而十五岁了,上门提亲的人倒也没几个,唉,一般人家养不起啊。
若说旬茉是如何被留意到的,却是要追溯到不久前。那天旬茉随其母入宫拜见傅昭仪,而皇上也因和舒皇后起了争执,盛怒之下遂去了傅昭仪的紫华宫。他刚刚走到宫门口便听见殿里笑声不断,随口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旬茉在演手偶戏。
那一瞬间,旬茉的美丽,荀氏的富有,让皇上想起了远在陵城的刘哲。
……
陪皇上用完膳,刘哲便提出要离京回陵城,可皇上却硬是拉着他的手说是要去御花园消消食。
“父皇,太医不是说,冰雪寒凉之气易引发咳嗽么,还是在殿中歇息吧!”
皇上叹息道,“虽然太医说是虚火喉痹之症,但是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这样的冬天,朕怕是盼不到下一个了。哲儿,陪朕走走吧……”
“父皇是天子,仁德抵达上天,上天自会庇佑父皇的。”
皇上笑了笑,指着前方道:“去依芙馆!”
依芙馆是御花园中一处依湖而建的楼阁,因着夏日湖中盛开芙蕖,便得了依芙这个名字。别小看这小小楼阁,它不以华贵取胜,却贵在轻灵素雅,且端坐在阁上,能将湖中冰雪之境一收眼底。
刘哲于雪光的明亮中瞥见了沈鱼的身影,她立在依芙馆的檐柱旁,眉宇间隐有不安,显然对莫名被带到皇宫而心下忐忑。
皇上推开了刘哲,径自走进馆中。
刘哲忍不住要跟上去,却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卫公主给拖住了。
“哲哥哥,父皇要见那小鱼姑娘,故而才命我私下将她带进宫来,你莫要怪我啊!”
卫公主见刘哲没有生气,遂大着胆子道:“你可知我在客栈里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
“小鱼姑娘在拜佛,”随后卫公主学着沈鱼的腔调,“天灵灵,地灵灵,让王爷快些回来吧,再不回来,我这心就碎成饺子馅了。”
刘哲强忍着笑,能说出这样的话,除了她沈鱼,绝无旁人。
而依芙馆内,沈鱼正歪头打量着停在她面前的人,片刻后她眨着眼凑上去问道:“我家王爷呢?”
皇上板着脸道:“你家王爷擅自回京,被关押了!”
沈鱼惊住了,手指着皇上不可思议道:“你这老头,连自己亲儿子都舍得关,真是凉薄!”
“放肆!既然知道是朕,竟还敢指责!!!!你就不怕朕砍了你的头?”
一通呵斥过后,沈鱼的眼泪竟汹涌而来,她猛扑过去抱住皇上,声泪俱下道:“皇上,民女是乡野之人,不懂规矩,您就放过我吧!民女如果刚得以见天子容颜就被砍了头,传出去岂不是有损皇上圣明?再说啦,我爹常说,圣明的皇帝是不会为了一点点的小事而乱杀人的,不问青红皂白乱杀人的事情都是坏皇帝干的。虽说民女刚才失了礼,但是不都说宰相肚里能乘船么,更何况您还是皇上……”
皇上对她的话中之意如何能不明白,只不过面上依旧严厉,喝道:“好一张巧嘴,你就是这般引诱了安陵王的么?”
沈鱼心里‘咯噔’一声,敢情把她拎了来是问这事,乖乖的,这该如何是好?平心而论,她沈鱼每次都是被刘哲强行吃豆腐的,怎么能说是她引诱了刘哲呢?果然,皇家之人都是不讲理的,她心道。
“回皇上,”沈鱼一副慷慨赴死的神情,“那一夜,我家王爷因太过思念于皇上而多饮了酒,酒醉时抱着民女,想来是把民女当成了卫公主……后来,我们只是对诗来着……”
“你们都对的什么诗啊?”
“回皇上,民女不能说,怕污了皇上的耳朵。”
“朕恕你无罪,说吧!”
沈鱼遂战战兢兢地将那晚她和刘哲斗酒时胡诌出来的话都倒了出来,末了颓然地垂着头,不自然的绞着手指,不敢看向皇上。
皇上终是没有憋住笑,转身对门外的刘哲道:“哲儿,赶快带着这丫头滚回陵城去。”
说完,他又猛咳起来,骇得刘哲和卫公主忙去替他抚背。
“皇上,您这是久咳未愈么?”
几人不由得都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