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本是阖家团圆的喜庆日子。旧社会,杨白劳离家躲年,躲避地主逼租讨债。现在我也躲年,躲避浪费光阴的应酬。上帝给予每个人的时间都有限呀。
打倒“***”我欣喜若狂!可以重新从事文学写作了。“反右”之后我被迫搁笔二十年,唉,人生在世有几个二十年呢?当时的口号是:把失去的时间再夺回来!
我一家四口蜗居斗室争夺时间。两个孩子复习功课准备高考,妻子进修医师,我白天上班,晚上写作,四个人共用一张饭桌,八条胳膊打架,热火朝天。好赖我也是一家之长呀,高姿态,撤退到床上,百多万字的作品是趴在床上写出来的。
我曾公开放话:“有房就是娘!谁为我提供一房一桌一凳,我就给谁写字。”结果是元旦春节,鄙入住遍了上海、成都、广州、北京、长沙几家电影厂的招待所,埋头写剧本,报效房东。四年他们拍了我的七部电影,两厢情愿。
20世纪末,住房条件好了,我就藏在家里打电脑,不寄贺年片,不打电话,更不出门拜年,仍然给亲友造成外出躲年的假象。我会算账,从元旦前到春节后,足有两月时间,若串门拜年,吃肉喝酒,打牌跳舞,这点儿时间转瞬即逝,真可谓“弹指一挥间”。我给自己立了规矩,“有所不为才能有所为”。于是:躲年一次,得几万字,稿费虽低,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