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在一旁与另一人打斗的清风快刀斩乱麻,一下抹了对方的脖子便急忙飞了过来,一掌劈向白无殇的后背,令他顿时血喷似注,一下摔落地上,口吐鲜血。
屋外,轩辕雪陌牵着初夏站在楼台亭阁之上,楼下是人如蝼蚁,密密麻麻无数精兵强将手举强弩,人头攒动,好比星空中的点点星光。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他牵着她的手站在高高的楼台临风而立,俯瞰这金笼里的灯火阑珊,绚丽浮华得犹如幻境。
他握住她的手紧了紧,伸手拨开初夏眼前的几缕碎发,这个动作仿佛做了千百次那样自然,温柔得快要溺死在这暖暖的情绪中。
“夏儿,怕吗?”
初夏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轻轻摇了下头。
和他在一起,她总是莫名地安心。
两人相视而笑,轩辕雪陌宠溺地磨蹭着她的脸蛋儿,牵着她从几丈高的楼台飞身而下,于此同时,他手中不知何时竟多出把剑来。
密密麻麻的人群个个头顶乌纱帽,身穿飞鱼服,手拿绣春刀,将刚落地的两人团团围住,在见着轩辕雪陌手中的剑时,一下脸色惨白。
冰魄出鞘,震天的刺耳声划破长空,那寒光将整个皇宫都照亮,让薄凉的夏夜只是一瞬便天寒地冻。
被轩辕雪陌藏在身后的初夏见冰魄剑出鞘的瞬间,似乎看到千万寒气从那剑上发出,瞬间便结成无数冰条凝在了剑刃上,那杀气直冲夜空,掠空似的盘旋笼罩着整个夜……
在场人个个皆是身体一颤,只觉那一股股寒意突然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一阵阵冷颤泛上心头。
轩辕雪陌眼神一冷,嘴角勾起一抹残戾的幅度,随之把剑向空中一抛,一剑光寒纵横千万里,纳进万千恶灵,从上空落下来直直地插入地面,吐出毁灭天地之势,在地面散出道道裂痕,像是盛开的枯树。
凌厉的剑气震荡开去,如狂风般铺天盖地扫向众人,所经之处无一完物,遍地狼藉。
周围的人如海浪一波波翻腾,只听得到处都是吐血声。
远在乾清宫的白无殇等人,都感觉到了冰魄的剑气,皆是震惊。
白无殇一下便心乱如麻,他追随一世的剑,如今就在他身边,叫他怎能不激动。云霄与清风趁他分神之计,两人双剑合璧,朝他犀利绝杀,他虽反应及时,却还是受了伤。
轩辕雪陌伸手轻而易举地扯出陷入地里的冰魄,牵起一脸震惊的初夏向前走。剑尖触在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串串火花摩擦飞扬,将初夏的脑海闪得片刻空白。
地上一锦衣卫挣扎起身,大拇指蹭掉唇角的血液,他眼神笃定,一把绣春刀从腰间抽出,傲骨十足。他不信,他连一招都接不了。
他举刀向轩辕雪陌飞杀而去,于此同时,万箭齐发,无数箭支射向他们。轩辕雪陌抬了抬下巴,眉目流转间全是冷漠。他提剑,手上不知如何动作,那冰魄绕着他的手,旋转得飞快。
那人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觉得只是一瞬,那浑然天成的招式让他完全找不出半点破绽,找不到任何可以攻击或自守的方法!
在他发现自己攻无可攻,退无可退的地步时,他已无力反抗。
周围强大的内力形成一道见不着的漩涡,将每一支射来的箭旋及进去,时间像是停止了般,箭都停在了半空不动分毫。
一招停下,初夏只见轩辕雪陌收剑,那人仍保持着举刀的姿势。不知他看到了什么,一脸惊恐,张得不能再大的嘴吐出白烟,像是被霜天雪地冻住,全身覆满寒冰,连脸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结着粒粒白霜。
“嘭”地倒地,众人只觉得无形的恐惧一下扼住了他们的喉咙,阵阵绝望泛上心头。所有的箭支都消失不见,再看看先前瞬间被杀的同伴,再看看出鞘的冰魄,虽还未交锋,但他们心知肚明,他们现在已不求能完成太子下达的任务,只求能活命。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来个鱼死网破。
众人齐聚而上,一时间刀光剑影,眼花缭乱的剑花还有兵刃相触的声音令初夏脑海闪现出梦中的场景。
轩辕雪陌始终紧紧牵着她的手,杀出一条血路。她看着这高大挺拔的背影,恍惚间,竟与梦中少年奇迹般重合。
剑刃穿透骨肉的声音……
鲜血坠在白衣上的花朵……
刺鼻恶心的血腥味儿……
还有开在肩头的血色罂粟……
生生世世,爱而不得,忘却不能……
她甩了甩头,企图唤回迷失的自己,却是越想模糊掉的一切,在脑海便越是清晰。
一幕又一幕,现实与记忆的纠缠让她感到无法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痛得像快要被撕裂般。
她浑身冷汗,突然脚下一软向地上跪去,轩辕雪陌突生惊觉,转身大手一捞,便将她固在了怀里。
“夏儿。”
如清风拂过,镜月宁静的嗓音传来,在初夏平静得像是一汪湖水的记忆中掀起一股狂浪。
若要拿你换我一世周全,那我宁可什么都不要……
一声又一声,这句话一直在耳边回荡。她抬头去看他,眸子里竟满是伤痕,长长的睫毛沾染着晶莹的泪珠,清澈的眸光异常脆弱,满满都是痛苦。
“夏儿,伤到哪里了吗?”轩辕雪陌被她的表情吓到,连忙去观察她哪里有受伤,这样异常脆弱的娘子只有在她恶梦惊醒后才会见到。
“思竹,带我走。”
她突然用力抱紧他的腰,将自己死命地往他怀里钻,像要把自己溶入他身体才会作罢。
她不要在这里,不要让自己在梦里!
“好,我们走。”
他揉着她的发,企图抚去她所有的不安,将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膛,让她依在最靠近他心房的位置。
这时,宫门被打开,又拥进来一批人,轩辕雪陌看得清明,是他的飞鸿队。
四处都是打斗厮杀的声音,他将她护在自己胸前,飞身消失在这漆黑的夜幕之中。
移步换影,飞檐走壁,踏水过江。轩辕雪陌脚下的步子犹如凌虚飘行,踏雪无痕,是轻功的最上层,可他仍不满意。第一次,他埋怨起自己的武功,恨不得一步就到陌王府,因为他怀中的软玉温香越发冰冷起来。
轩辕雪陌越发担心,怀里的人儿微阖着双眼颤抖着,她浑身冷汗,越发冰冷的身体就像从雪山出来。而她面上剔透无暇的肤色却像是喝了酒一般,红艳欲滴。
他停下极飞的步子落在空荡的街头,将怀中的人心疼地搂在自己胸膛,这般浑浑噩噩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让他心急如焚。
“夏儿。”
她听着他的呼唤,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微醺的眸光氤氲一接触到他灿若星光的面孔,那半晌都没有转动的眸子突然绽放出异样的光芒,仿佛是被鲜血浇灌的百合,绽放出迷人的妖冶。
风吹挑动路边的夜灯,将轩辕雪陌隐在夜色中的轮廓再次加深,眼前人竟与梦中人的身形棱角无数次重合。
“你是谁?”初夏猛然推开他,一双麋鹿般清澈的眸子刻满惊恐,像是见到了从地狱而来的鬼魅罗刹。
轩辕雪陌看着自己空荡的双手,再对上她满脸的惊恐,让他只觉心如刀绞。
那一盏灯火无助地摇曳着,光被微风轻扫,越来越微弱。
脚步虚浮,她终还是撑不住,“啪”地一声跌坐在地。
“夏儿。”轩辕雪陌担忧地想要上前扶她,他分明见着她的手被擦破了皮,正往外淌着血,却被她一声喝住。
“别过来。”她对他大吼,是那么地恐慌。见她对他一脸拒色,他再也不敢上前半分。
“夏儿,你怎么了?”醇厚醉人的声音回荡在清风之中,并没有像平日那样叫人心醉神迷,反而让初夏愈加痛苦。
“我到底是谁?”初夏收回目光,呆滞地看向自己,她几近痴狂地纠缠着自己的灵魂。
“夏儿。”他企图唤醒她,将她拉出痛苦的深渊,可他却近不得她半步。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为什么总要做同一个梦?为什么她肩上会有那东西?为什么她身体里会有她无法控制的力量?
她突然伸手拉下自己肩上的衣服,沉下肩膀,转头努力去看那朵静静盛放在肩头的罂粟。
刹那间,日月星辰,北转星移,云层和夜空犹如漩涡,像是要吞并这平静的村落,又像是要吐出毁灭天地的力量。天空旋移的星星烙印那朵红艳的罂粟,梦若尘烟,她像是生在绝望中的花朵,被残忍地剥落花瓣,肤如凝脂,无瑕苍白,又微微透明。
她看着那朵月下妖治的罂粟静静盛放在肩头,眼神空洞,无数困惑、解脱、痛苦不停将她紧紧缠绕。
轩辕雪陌一脸震惊,他不知道为什么,那朵绚丽的罂粟像是狠狠敲了下他的脑袋,俊美无比的面容上,有着一些说不出的酸楚和吃惊。一股清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仿佛曾烙在记忆里的结痂被残忍撕开,万箭穿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