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白光一闪,以剑为刀,气势如虹,在思竹背上狠狠划过。思竹脚下一顿,因被剑的威力震荡,一口鲜血从嘴角流下,“嘭”地倒在地上。
“思竹,思竹……”初夏从他怀里爬起来,狠狠晃着他身体,而他却慢慢闭上了眼睛。
脑海闪现无数画面,繁华热闹的大街上,她抱着无心眼看危险临近她却无能为力;马匹带着浑身火焰向她们直冲而来,她却无力反抗;这一次呢?又是这样吗?
“啊!”一声呐喊震破苍穹,五内俱焚,甚至连灵魂都在颤抖。
东风夜放花千树,泪滑眼角,肠断天涯。
玉姬趁此软剑一挑,稳稳地刺入初夏左肩,鲜血溢出染红衣襟。玉姬勾起唇角,满脸得意之色,却未发现她衣物下那团微光正逐渐浓烈。
“真扫兴,还以为能玩儿尽心呢!”
“是吗?”初夏冷笑,两根玉指一下钳住肩上的剑身,“呲”地抽出剑尖,在众人一片惊讶之色中脚步旋转,软剑在两人手中绞成一团,用力一抖,一道看不见的力量从她身上散开,将那黑色的身影弹了出去,足足两米之远,一口鲜血喷出,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眼下这女子,刚刚这几势却快得如云无形。不过眨眼的速度,玉带剑就到了她的手中。
初夏垂着眼,她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热血沸腾,此刻,内心静得就如一坛死水,毫无波澜,冷静得可怕。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身体的反应完全不是自己大脑的支配。每一招,每一式,仿佛演练了无数次,对方还未出招,自己便有了行动一招扼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然而后背肩上那朵罂粟在衣物下发着光亮,颜色也愈加浓郁。
“杀了她,杀了她。”身体每一个地方都在喧嚣,那股强大的呼喊像一股旋风,将她拉扯在其中逐渐深陷。
周围突然旋转起一股可怕的力量,那力量像一股风,带起一地的落叶残枝以初夏为中心旋转成一个圈,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成了一道蓝色的光圈,旋转的残物似有生命般凌厉得如同剑刃。
就连靠在树下十步之外的思竹,衣服也被这利风刮出一道道口子,其它人也都如出一辙。
天微微发亮,古月刚把蝶儿从药池里移出,便瞧见对面山脚那不同寻常的光晕。他急急放下蝶儿,打开药蛊却发现里面的虫子早已一命呜呼,他的迷幻术被破了。
每年的昨日都是蝶儿的难日,而这也是多年的秘密,昨日古月将百花谷的迷幻术扩展到了对面的山上,用借口将他两骗过去,就是为了守住这个秘密。
“这是什么鬼?”玉姬惊呼。
“快,撤!”玖夜怒喊,一时间,黑衣人四处逃窜。只是他们刚一个转身,初夏后背肩上的那朵罂粟便瞬间怒放开来,盛放出吞云吐雾毁灭天地的模样。
只是一瞬,层层卷动狂舞的残物四面八方散去。
“啊”,一声声哀嚎传回,每一个残物的所落之处,均是必杀一击。
初夏提起软剑,明明闭着眼,却能准确地捕捉到众人逃窜的方向。似一阵旋风,旋身飞出,软剑索绕,剑气盘旋向玉姬攻势卷去,根本瞧不清是怎样的招式她便已落地。
只是当她抽离的那一瞬,玉姬的衣物便全是一道道口子,染着斑驳的血迹,一身黑衣几乎成了一堆碎布,全身都是大大小小密如细雨的伤口。
“娘子。”
“娘子……”
身后的呼唤声越来越大,冷如冰窖的瞳孔随着这声呼唤泛起微波,脑海突然闪现出另一幕……
“姐姐。”
“姐姐,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小小的无心哭得几乎气绝,泪满脸颊,可他阻止不了,阻止不了姐姐的失控。
前方十多个人围着一个人拳脚相加,可仅只一会儿,局势突变,那一堆人中初夏飞身而起,绊脚,飞踹,侧摔,截肘,旋肘,冲膝,扫堂腿,劈腿……
每招每式,无一落空,仅只一会儿,一堆人都被打得人仰马翻,她却还在动作。
“姐姐,别打了,别打了。”无心哭着喊着,看着那些人口吐鲜血,喷在姐姐白色的素衣上,刺目惊心。
他扑上去,强行抱住姐姐的腿,终于让她回了视线,可她回头的那刻却一下昏倒了过去。
此刻,初夏持着软剑,却突地落下泪来。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可她控制不了,不管想停下的欲望有多么强烈,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
她想起第一次带无心下山,小沙弥遭到一群小孩儿嘲笑,她上前阻止,惹得几个小孩儿大哭向各自的亲人告状,她俩遭到为难,当时的她也是这样不受控制地彻底反击,那一次她吓坏了无心,还清楚地记得无心躲在墙角,好几天都不让她碰他。
因为那样的她,太可怕,就像要毁灭天地,非要将世界划出一道血痕才肯作罢。
玖夜瞧见这般异常的初夏,她持着软剑站在浑身是血的玉姬面前不再有所动作,紧握剑柄的手还在颤抖,满脸痛苦的表情。他趁此返回,拉着玉姬就发挥十二层轻功一路狂奔。
初夏按着剑,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在忍,狠狠按捺体内翻山倒海的强大力量。手背泛白,早已无丝毫血色。
“娘子,娘子……”
微弱的声音从后面断断续续传来,传入初夏耳朵却如催眠之谣,她半睁着双眼疲惫之极,眼里的世界却天旋地转。
“嘭”地一声,她跌到在地,昏了过去。
五月的响午不温不火,一轮红日当空无半点云彩,细细微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柔和的味道,可有个角落却与之完全相反。
“你说,在玉姬身上留下这些伤口的是一个女人?”
“是,爷。”玖夜单膝跪地,低着头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大大的屋子三个人在石榻边跪着,还有一个站在石榻面前,让整个屋子显得有些空荡,低沉压抑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
用剑撩开石榻上浑身是血的人的衣袖,惨白的手臂上全是血口。胸口微微起伏,她还在微弱的呼吸。黑衣人放下手中的衣物,将榻上的人上下打量,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你们都起来吧!”说着,转过身来,浑厚沙哑的声音却听不出年纪,一身黑衣斗篷将浑身上下都包裹着,面上系着的黑巾被他拉下挎在脖子上,虽戴着斗篷的帽子却还是依旧习惯地低压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