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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恋红颜 第二十七章 是他?是他

一匹墨色骏马四蹄飞扬,正朝着南阳方向的官道飞驰。洛邑降了大雪,官道上积雪很厚,但是马匹神骏,飞驰半日便已经出了洛邑,奔往东都地界。

茫茫雪海之间,只见圆点大小的墨色越来越近。黑色骏马,如泼墨一般光滑顺直的长鬃随风翻飞,女子雪白貂裘外氅格外引人注目,外氅下是一身绿色云锦棉服,也是公主穿过的衣服,面料精美,做工精致,簇新华美。

一白一墨形成鲜明的对比。

面巾下女子脸上带着笑意,想起临走时,王勉之在无人之时拿出一个麻布包裹的物件,“这是王家祖传之物,请姑娘留着防身!”

青陵就笑了,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把宝剑。

“王公子的祖传之物,我可不敢收。”说着便把宝剑还给王勉之。

“姑娘一腔热血,又是侠义心肠,孤身一人出门在外容易惹事儿。王勉之虽是堂堂七尺男儿,心略胆气不及姑娘一二,如此宝剑留在身边也是浪费!”王勉之宝剑举过头顶,言语之间甚是钦佩郑重。

“王公子,此物要送也是送给公主才对,青陵不能收!”青陵顽皮一笑。

王勉之清丽绝伦的眼睛中透着执着,依然双手举着宝剑,“姑娘远行,勉之待罪之身,此物削金断玉留着也是无用,姑娘请收下,如遇奸邪,就当是替勉之惩奸除恶!”

青陵没好气的笑了,老天给了他无人能及的容颜,也给了他无人能及的厚颜,这种替他惩奸除恶的堂而皇之的话此人竟然说的面不红心不跳。

“想要惩奸除恶,弃恶扬善,你自己去做会比青陵替你做效果要好千百倍,王公子才名远播,计谋超群,青陵可代替不了你。”

公主中毒,光一个“以命换命”之计,青陵可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虽然此计因为五皇子亲自送药,计划流产。但是青陵明白,如今的王勉之,已非两年前那个风雅飘逸才学超群的翩翩公子。

失去了显贵身份,失去了仕途,如今他一门心思,只为复仇。如今的王勉之,满腹经纶化为满腹谋略,精明狠厉代替了士子风雅,这份清明谁也替代不了,果真厉害。

“姑娘还有什么要交代勉之的吗?如果有,就交代给勉之吧。”王勉之竟然还是大礼。

青陵闪避到一旁,王勉之的大礼她可受不起,但是看到王勉之如此执着郑重,她也不敢再顽皮笑闹,也郑重其事地说,“王公子是一代才子,青陵如有心愿,就是愿公子能保护公主一生一世安然无恙!”

“包括七皇子吗?”王勉之问道,却巧妙地避开了公主,可惜青陵没有听出来。

“然!”七皇子是公主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如果七皇子有个好歹,公主还能安然无恙吗?

“既然是姑娘所愿,勉之一定竭尽所能保护七皇子安然。前提是收下此剑防身。”王勉之又将宝剑举过头顶。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青陵无奈只好拿过宝剑。

面前拥有绝世才华的男子见她果断的收下宝剑,抹了药粉的黑黢黢的厚颜无耻的笑了,那俊美轮廓衬得笑容招摇绝美,竟是让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一丝被算计的感觉悄悄萌生,瞬间又被王勉之真诚无害笑容遮了个一干二净,她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可惜,有王勉之笑容在先,她的笑仿佛山间野草花再平常不过了。

青陵回首,千山万壑均被积雪笼罩,白茫茫的一片,寒风打着呼啸从耳边略过,她一手扯住缰绳,一手甩起马鞭抽打马股驱使骏马飞一样在大道上奔跑。

越往南,融化的积雪凝结成冰溜子安静的覆盖着管道,马蹄打滑儿,路越来越好走了。

不过夜晚随之降临。如此又跑了一天,临晚已是人困马乏,青陵远远便看到山坳里有一堆堆火光,火光照耀下的地方还有一座茅屋。

她策马朝茅屋跑过去,一边把身上的貂裘外氅脱下来,整齐的叠放到包袱里面。月姨说了衣服是公主平时不舍得穿的,如果被野火烧坏了,那多可惜。

积雪刚化,地上的荒草柔软而蓬松,青陵将坐骑拴到一棵距离火光较远的树上,放长缰绳让黑马自己啃噬地上的荒草。

谁知黑马有灵性,似是嗅到了什么,马蹄腾空,仰头长嘶起来。

火光那边也有一匹白色骏马听到长嘶,也扬蹄长嘶几声,好似应和一般。

听到那边传来几声长嘶之后,黑马变安静下来,青陵以为黑马赶路辛苦,突然见到同类,用长嘶表达喜悦,也没留意,就抱着包袱向火堆走去。

而这边的无衍已经从马嘶声中听出异样,向茅屋内的慕琛禀报,“公子,是公主府的墨驰骋在嘶叫。”

“来人是谁?”慕琛斜倚在柴草上面,冷冷说道,身子动也未动。

“是个女的,虽然白巾蒙面,但是从身材走姿,属下从未在公主府见过此人,而且她听不出雪驰骋的嘶叫。”无衍又报。

“不动声色,留意观察,看她何意!”慕琛吩咐完毕,虽有闭上眼睛小睡。有无衍在,任何事情他都可以放一百个心。

天寒地冻,连日赶路,终于可以过一个有光有人的夜晚,再也不用一人一马过夜啦!青陵抱着包袱,欣喜的跑过来。

她一步步靠近火堆,小心的将包袱放在一边,伸出手烤了烤手,这才明目一转,对盯着她看的无衍福了一福,“大哥,小女错过客栈,看到您这边有火光,就过来啦!可否在此火堆旁借宿一夜?”

“荒山野外遇到,也算是缘,如此更深露重、荒山野岭,姑娘为何孤身一人?”无衍面无表情,深沉如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如若无缘,自然不会相遇,小女子是有急事,错过客栈。谢谢大哥!”青陵眼睛含笑,说完,将包袱放在怀里,退到离火堆较远的地方,生怕火堆里爆出的火星子蹦到包袱上。

无衍看了看蒙面的青陵,看到蒙面人他心里就犯憷,尤其又出现一个蒙面女子,可以说他对青陵的防范更甚一步。

他深沉的眼眸黯了黯,说道,“一个女子和我们这些男人们混到一起可不好,姑娘不如到茅屋里去,那边安静,暂住一晚吧。”

青陵明眸含笑,点点头,在无衍带领下进了茅屋。

茅屋里只有一堆炭火,光线很暗。果然如无衍所说,十分安静,只有一个玄衣男子坐在柴草上,斜倚着墙闭目小睡。

青陵怕打扰到别人,轻手轻脚的坐在另一边铺着柴草的地上,前面还有炭火,她高兴的朝着无衍颔首,明眸含笑表示谢意。

青陵并没有急着就闭目休息,她仔细观察这些夜宿的人,穿的都是普通寻常的南朝服饰,并没有见到一个军士打扮的,看起来真的不是七皇子回帝都的队伍,再说了,如果是七皇子,七皇子妃也肯定随行。茅屋里外并无半个女眷。

她迫切的想见到婉莘,想肯定的知道家里一切都没有因为自己错过大婚受影响,自己也心安了。但她又怕见到婉莘,自己任性出城遇掉崖,这么大一个包袱推到婉莘身上,让婉莘为蒋家前程做牺牲,自己太自私了。

她有些失落,思来想去尽是些儿女的小心事儿。看起来七皇子回帝都的队伍走得比较慢,明天上路可要多留意,绝对不能大意错过。

目光渐渐适应了茅屋内的光线,这时候对面的男子身子动了下,原本靠着墙的脸转过来正好对着炭火。

青陵明眸流转落到对面男子脸上。这一刻,她差点惊叫起来,连忙伸手捂住嘴巴,把冒出嗓子眼儿的呼声硬生生吞到肚里。

他不就是自己找了许久的玄衣男子吗?青陵感觉到两行清凉的液体夺眶而出,从两腮滑落。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斜靠墙闭目小睡,玄衣如墨,脸色凝白,泛着淡淡的寒玉光华,眉梢修长飞入鬓角,尽显清华高贵,然而薄唇俊目,棱角分明的口鼻仿佛刀刻一般尽显清冷凌厉之色。

玄衣男子手边正是那日惩戒小霸王的龙泉宝剑,是他,没错!就连落在剑鞘上凝白修长的手指都是那么英气十足,青陵盯着他足足看了许久。

青陵感觉自己的心叮叮咚咚如玉石相撞跳得厉害,她连忙抱紧怀里的包袱,压住狂跳的心脏,生怕剧烈的心跳吵醒对面小睡的玄衣男子。

他还记得自己吗?青陵真想叫醒他,问问这个问题。可是她又怕,时隔两月,说不定那日的事情早就烟消云散,被他忘记了。

果然,对面的男子睁开眼睛,清冷的目光在她脸上身上扫了一眼,眼底冒出一股淡漠清寒的冷气,随即又闭上了俊目,换了个安逸的姿势小睡。

慕琛在得到无衍禀报后就一直假睡,知道青陵进来后一直盯着他看,也是感觉得到。

慕琛心中恼怒,面巾蒙面,骑着公主府的墨驰骋,紧抱怀里的包袱,小心谨慎地盯着自己看了许久,八成就是个贼。看她还想做什么?慕琛不动声色的又闭目小睡。

其实不怪慕琛认不出她,青陵忘记了自己是带着面巾的。

看到玄衣男子根本就没有认出自己,她心里凉了大半截,有军功怎么样,能得到天帝赏赐的龙泉宝剑又怎么样,心地凉薄,徒有显赫威名,青陵心里悻悻想到。

算了吧,不要相认了吧,免得自取其辱,再加上自己身负重任,还要去给七皇子报信,等回到帝都,说不定还有与玄衣男子再相见的机会呢。不过到了明日,得先问问清楚他的身份,万一到了帝都又错过那就可惜了。

一个不动声色假睡,一个思来想去无眠,一夜再无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