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公主才中毒昏倒,今日便有人送来救命雪蚕。显然还不想真的就此要了公主性命,可是这一番动作是为什么?
青陵百思不得其解,便去请来王勉之。
“这有何难,”王勉之清丽的眸子深沉得不敢让人直视,“公主安危,其一可以震慑远在南阳剿匪的七皇子,使他手握兵权却不可妄动。”
“什么?这些人竟敢用公主生命来威胁七皇子,实在可恨,其二呢?”月姨脸上显出痛苦之色,这么多年,他们还是不想放过两个孩子。
“呵呵,其二嘛,是给我一个信号,公主府并不是可靠地安身之所,要想安身立命,必须离开公主府,否则,公主红颜薄命,而等待我的将是公主的陪葬品之一。”
王勉之轻描淡写的说着,俊逸的眼眸留在淡淡映出粉色的千醉菡萸的花朵上。
“依照公子分析,公主醒不过来才会对他们更有利,为何又送来解药?”青陵听了,心中疑问并没有全部解开,指着手心里的雪蚕和方子问道。
“这个嘛,也很简单,锦囊只是一个诱饵,一个筹码,在指点我应该结交什么人,投靠什么人。只是他们不明白,算计我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王勉之拿起青陵取出来的一部分雪蚕和方子不屑一顾的投入火盆,瞬间燃起火焰,化为灰烬,明华苑里弥漫着药草奇异的芳香。
青陵怕他连锦囊一并也给毁掉,连忙将还装有一部分雪蚕的锦囊收起来。
“还有一个原因!”是公主的声音。三人循着清丽悦耳的声音看过去,公主什么时候站在寝殿门外,她脸色苍白的宛如晶莹的雪,眼睛却清亮亮的。
三人不约而同呼唤道,“公主!您醒啦!”
“因为那日,他们怀疑我听到了他们的密谋,他们密谋如何诬陷皇兄谋反!”公主带你带你头脸上显出阴郁。
“勉之,父辈的罪要你承担,的确是不公平,可是历朝历代的规矩在我们这辈儿是改不了的,你胸怀大志,腹有乾坤,如果你不想留在公主府,慕瑶可以去请求父皇,免你无罪,慕瑶尊重你的选择。”
公主身体才好一点儿,一下子说了许多话,脸色翻出红晕,咳了几声。
“公主,勉之既然来了,就不会走。您刚才说诬陷谁谋反?”王勉之神色凝重,正色道。
“他们要在皇兄回朝之日指认皇兄私通蛮夷,密谋造反!”公主一字一句咬牙说道,话未说完,一行清泪滚落两颊。
“我就知道他们没什么好心,这么多年了,依然要置我们于死地!”月姨也陪着落泪,咬牙切齿说道。
一阵寒风刮过,吹在脸上像小刀子刮一般疼痛,不知不觉,来到南阳已是两月。
七皇子南宫慕琛站在南阳城头,眼神比寒风还要冷上几分。兴风作浪的蛮匪自那夜一场大火烧死了大半,剩下的小股匪徒也被驱逐出了南朝疆域,南朝安定又一次得到了保证。
每日派出城外的精兵巡逻队寻找城外难民,帮助难民重新建造房屋住所,但是因为天气实在太冷,幸存的难民都被安置进了城,分发梁米安置住所,按道理他应该松一口气。
但是走访了几家平民居所,才感受到南朝赋税之重。天帝兴农重商,但是朝廷赋税徭役都压在种地的平民身上,反倒是那些腰缠万贯的商人,赚得盆满钵满,却只用缴纳一点儿银子即可。他的脸色难看,心情更是沉重。
又接到了天帝圣旨,大军暂留南阳安防镇守,年关将近,七皇子携皇子妃回朝述职。
慕琛护卫无衍大步流星走上城楼,“公子,大军回朝,南阳侯府设宴给公子践行。”
慕琛冷着脸,“去给南阳侯回话,就说我还有军务处理,没有时间。还有,明日无华护送皇子妃先进帝都。”
无衍心情也很低落,这是第一次没有完成公子吩咐的任务,他带着人就差把南阳挖地三尺,可就是没有找到公子要找的人。
他明白公子是要亲自去寻找,如果行踪泄露,难免又要招来追杀,他准备劝劝公子。
“无衍,怎么还不去?还有什么事?”慕琛眼神冷意森森,他嘴角动了动。
“公子,......”无衍真要张口,忽然看到无双匆匆赶来。
“公子,帝都飞鸽传来消息,九公主有难!”无双禀报。
“什么?”公子脸色有些发青,九公主是他唯一的嫡亲妹妹,母妃过世,这世间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她的安全,“到底怎么回事?”
“公主进宫回府便昏迷不醒。”
“卑鄙,又在用九妹的生命向我示威。”慕琛狠狠地握紧拳头,用妹妹的生命威胁,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公子,九公主安危要紧,要不要属下准备准备,即刻动身回帝都?”无衍请示道。
“帝都还有什么消息?”
“回禀公子,楚国信阳侯此刻正在帝都。还有,公主到上阳一趟,回帝都后,公主府多了一个黑脸侍卫王勉之。”
暮色渐渐浓了。慕琛走下城楼,一边走一边琢磨王勉之的用意,像他这样的人,只要愿意,还差没地方去?为何要入到公主府做侍卫?王勉之进公主府单单是为了避祸吗?
他可以去做太子的座上宾,五哥那里也可以谋得尊贵位置,为何进了公主府?不对,他不选并不说明他不想选,他是在观望,是在综错复杂的帝都,寻找值得他选择的那个人。
他有一种预感,南阳将是一个转折点。
哼,有王勉之在公主府,不用急着动身了。公主府是王勉之找的安身之所,有他在,妹妹怎么会有危险呢?慕琛安心的同时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好一个精于算计的王勉之,他自己都可能没想到利用九公主避祸,九公主却因他而祸事连连。
此时南阳侯蒋敬之正在书房来回踱着步子,七皇子来到南阳,清缴蛮匪,一心整顿军务,大婚的喜房一次也没进过,晚上都是与将士们同住,似乎忘记府里还有个皇上御赐的皇子妃。
他很不安心,如果他知道喜房里新娘子还是他儿子如假包换的婉莘,那他更得彻夜难眠了。
“父亲,七皇子来了。”蒋青云匆匆来报。
“快去迎接,还愣着做什么?”南阳侯喜不自胜。
“父亲,他往大婚喜房那边去了。”
“哦,是吗?他来了,为父这心就安了。”南阳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
婉莘被送进喜房已经月余,蒋青云吩咐喜房除了碧云以外任何人不得入内,这边原本就很清静。
婉莘想的最多的就是小姐的安危,每天都要悄悄问碧云,得到的都是失望。除此以外,就是碧云说起七皇子如何的俊逸神武,如何的雷厉风行,如何的恩威并用,如何仅用短短一月就将蛮匪清扫一光。
她现在是皇子妃,可是心神忐忑,既怕见到七皇子,又想见见传说中神一样的夫婿。不过一月已过,七皇子似乎并未将她放在心上,一次也没有进过喜房,别说喜房,南阳侯府都不曾来过。
婉莘卸掉繁琐的妆扮,穿着朱红的常服坐在桌边,望着燃烧的红烛发呆。天帝命令大军班师回朝,明日就要离开南阳侯府,她有些舍不得,又期望着帝都繁华富丽。
“噗嗤,”红烛爆出一个花火,碧云姑姑笑道,“小姐,明日里就要去洛邑了,今晚喜烛爆花,这是好兆头。”
“碧云姑姑,这一切跟做梦一样,婉莘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婉莘对不起小姐。”她眼圈红红的,烛光下闪着晶莹的泪花。
“小姐,这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都是命......”碧云放下手中的物件,从腰间抽下一方锦帕,轻轻拭去婉莘眼里的泪水。
忽然,喜房的门被人推开,慕琛带着冷风站在门口,他俊面如霜,抬腿走进来。
婉莘和碧云被突如其来的七皇子唬了一跳,碧云眼尖,看清是绝世无双的英武公子,连忙推了推婉莘,跪倒在地,“恭迎七皇子。恭祝七皇子皇子妃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等婉莘回过神跪地迎接的时候,碧云已经利落识趣的出了喜房,把门轻轻一关,将欣喜的脸关在门外。
慕琛冷脸瞧过去,眼前素素雅雅的女子,明眸如水,正羞怯不安的看过来,看到慕琛寒玉一般清冷的目光,脸上浮上一层红晕,格外娇美动人。
慕琛俊目仅仅随意扫了她一眼,解下佩剑放在桌上,合衣倒在床上。这两个月,他大伤新愈,又连日忙碌,身体极是疲惫,倒下未久,便发出均匀的鼾声。
婉莘手足无措,这人怎么那么眼熟?可是她被突兀进入房中的男子吓呆了,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最近耳边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个人,她的夫君!不,我只是个代嫁之身,这是小姐的夫君。
南阳一役烧死数万蛮夷,这个人就站在不远的山头,看着数万人在烈火中烧焦化为灰烬,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多么冷酷的人啊,婉莘心里一阵哆嗦。
可是又听到他给无数灾民修缮房屋,分发粮食银子,日日在南阳城外施粥救济难民,多么爱国爱民的人啊!
婉莘慢慢挪动脚步靠近喜床,只有在他熟睡之后才敢如此仔细的看他的容颜。她不敢相信,传言中的人这就是躺在床上这个面目清冷,眉峰微蹙的英俊男子吗?
她的手有些颤抖,如被电击,心跳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