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远离开书场之后,并没有直接回任家。
而是漫步又来到了位于东市的‘景珍堂’。他往屋内瞧去,大门已关,灯烛全无。他又往路两边瞧了瞧,因为除了南市,其余各市都有按时闭市的规矩,此时的东市自然行人也无,任远注意的只是刚才转角处看到的巡逻队罢了。
见四周无人。任远把手按在大门上,元气一冲,门闩立刻折断。‘砰’一声,断开的门闩掉落在地。
任远在门口等了等,见屋内没有动静。便推门而进。
他像一个幽灵一样来到了内屋,拉开布帘,两张空床上并无人影。
又轻手轻脚的走出来,拉开直通二楼的布帘,楼梯倾斜向上,乌黑不见五指,但对任远来说,确几乎如白昼一般。他复又小心的走上楼梯。二楼向南的窗户中透过白蒙蒙的一片月光。
这里是药店的药库,兼做王掌柜的卧室。东墙边放着几张架子,架子上是一两套药经,其中便有任远上次没带走的《神农百草经》。
任远借着“青狼之眼”在书卷中找到了《神农百草经》第一卷,翻看目录,找出了第二卷和第四卷。第二卷是介绍各类药材的外形和特性,第四卷主要介绍如何配制一些针对外伤的简单药方。任远心想明天要和富士山去抓妖兽,路途长远,祸福难料,带上这两本书或许用得着。
当然他这次来不仅仅是为了取两本书,也是想小小的报复一下王掌柜这个淫亵的糟老头子。
他把两本书往怀里一塞,胸膛胀的鼓鼓囊囊的,寻思什么时候自己有了乾坤袋,放东西就省力得多了。
就在他准备起身往王掌柜的卧室方向走去时,突然满屋一亮。自己斜长的影子映在对面的墙壁之上。
任远吓了一跳,浑身一震,几乎忍不住转过头看背后是什么情况。但是他没有转过头,因为他知道那个在背后拿着烛台的人,能够在不让自己发觉的情况下靠近自己,同时那人的境界又明明比自己低了一层,只有易筋境第二重天,那就意味着他必定身具某种轻灵步法的武技,而这种武技在任远转身的一瞬间便可能发动,给他造成致命的伤害。
因而任远虽然被吓得不轻,仍理会到了这层要害。他静静的站着,用神识不断的扫视着那人体内的元气波动,只要一有反应,必能相应的有所动作。
可那人却始终没有什么动作,脚步声全无,烛光并不闪动,看来烛台一开始就是放在某个固定的位置上的。他体内的元气也是毫无波动,但映在墙壁上的他的身影却在慢慢变大,也就意味着他正在向任远踱来!
好诡异的景象!任远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不能向前,那会断开自己对身后那人的神识扫视,不能转身,那样会给那人的攻击制造时间,因而任远只能一动不动,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细汗。
他隐隐感觉到这个人就是王掌柜,但当初自己也曾对他的境界有过窥测,发现他只有炼气境六重天的境界。可是如果这个人不是王掌柜,那又会是谁?最要命的是对方元气毫无波动,任远连他是敌是友也没有搞清,但无论如何,他还是不能动。
随着映在墙壁上的身影越来越大,几乎和任远的影子相互重合起来了,突然,那人举起双手,两只细长枯瘦的爪子慢慢按上了任远的肩膀。
任远此时的心情倒也平复下来了,他的心跳几乎降到了零,只瞪着眼睛等那双手影子按在他肩膀上的一刹那,他便终于能够以此为契机,进行反击了。那双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爪将是任远转被动为主动的关键。
就在两只手爪距离任远的肩膀只有一寸距离之时,突然向南的窗户中现出一团耀眼的绿芒。随即破窗声起,一个身穿黑衣的身影冲了进来。手持一把青色宝剑,直直刺将过来。
“咦”,身后的那人突然出声。
任远听到他的声音,以为他终于露出了破绽,便霎时一转身,腰部蓄满了元气,只待发出武技 三环腿 !
然而这一瞬间,任远失神了。
因而那人根本不在他身后近前!而仍站在与任远一仗之距的地方!
然而这一瞬间,任远也终于看清了身后之人的面目,不是王掌柜又是哪个?
原来王掌柜一直站在原处,他根本没动过,动的只是他手中拿着的一个小蜡烛,烛台的确搁在了书架之上,因而任远的影子并未移动过,然而小蜡烛却被他慢慢向后推移,将王掌柜的影子慢慢从小变大,因为距离较远,任远竟然一时没有分辨出灯火中细微的明暗变化。这也是他全身心的关注于身后之人体内的元气波动的缘故。
那人朝着任远嘿嘿一笑。利用任远瞬间失神的余裕,将身子一晃,下一刻便到了任远跟前,伸出手爪,扣住了任远的胸前穴道,任远的经脉虽然经过重造,然而体内穴位依旧与常人无异,这时胸口穴道被制,浑身发不出一点力气。
就在这时,青芒剑挥至。
王掌柜的步法着实了得,就在剑芒劈到王掌柜的身体之时,他身子一转,竟然将任远生生的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啊”,挥剑之人发出一声呼叫。
声音娇柔悦耳,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是一个漂亮女子的声音。
任远看着剑芒就要劈到自己身上,竟还有心思辨听这声音是男是女,是好听是不好听。
挥剑之人似乎不愿意伤害任远,因而发出“啊”一声呼叫的同时,手腕硬生生的一扭,将青剑挥向了另一方向。
然而剑势已成,又怎么能够如此轻易扭转。
只听见‘卡嚓’一声。挥剑之人的手腕已经折断,身子一轻,摔倒在了墙边,吐出一口鲜血。
任远这才发现原来真是一个漂亮的女子。然而这个漂亮的女子现在却吐着血,而且是为了他而受伤吐血的,这一点与任凰和秋璃子便有了绝大的不同,任远心神一震,觉得这个女子虽则貌美,却更难得的显得亲切,他不由自主的关切起她的伤势,浑然不知现在自己还受制于王掌柜之手。
王掌柜嘿嘿一笑。在任远的幽门,膻中两处穴道一点,任远感到浑身气血凝滞,竟然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王掌柜这才松开手爪,往挥剑女子走去。
他走到女子身旁,伸出枯瘦的手指,“啧啧”两声,两眼放光,正准备勾起女子垂在面额上的发丝。
而此时正是他的面门空敞,防备松懈之时,女子怎能放过这一反击的时刻。
任远见此情景,心底暗叹道:“你上当啦!”
但他根本来不及说出来。女子以为王掌柜没有防备,便以指为剑,左手往王掌柜胸前刺去。
王掌柜嘿嘿一笑,伸出的右臂以一个十分扭曲的弧度转了回来,手指呈爪,一下子便抓住了因受伤而动作滞缓的女子的左手手腕,‘卡嚓’一声,她的左腕也被折断。
王掌柜侧着一只耳朵,似乎对骨头折断的声音享受非常,像狗鼻子在闻肉味一般,香味早已散去,他才说道:“我最喜欢折磨漂亮的小女孩了。”
女子折断手腕时一声不吭,这时忍不住道:“变态!”
“嘿,我就是变态,嘿嘿,你知道吗,女子的骨头是多么精致,细腻啊,像水晶玻璃一般,如果能够一寸一寸的捏断它们,听那百转千回的声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享受啊?”说着,他蹲下身,张开手掌,开始来回抚摸女子的小腿腿骨。
“喂,王掌柜,你好像忘了我了?”任远笑道。
王掌柜转身道:“嘿嘿,我怎么会忘了你呢,小相公,你还欠我银子呢,准备什么时候还呢?”
任远道:“欠的银子先不忙还,你借的书我倒是想还给你了。”
王掌柜道:“什么书?”
任远笑道:“果然是人老了,记性就差,你不是给我一本《品花宝鉴》的吗?”
王掌柜拍了拍额头,恍然大悟一般笑道:“对对,这本书你看之后,有什么感想没有啊。”
任远此时感到胸口的两处穴道隐隐发热,似乎正在自行解开。看来,重新塑造过得经脉比之寻常果然要强韧的多。任远心想也许再过一会儿便能回复流转了,到时候自己攻敌之不备,也许便会有转机。这时候便与他假意酬酢一番,拖些时间吧。
任远接着道:“你问我有什么感想吗?我的感想就是,书里明明讲的都是一些才子佳人,似乎与你这个又瘦又黄的糟老头子不相干吧?”
王掌柜气极,道:“你说什么!”
任远道:“我说的你自然听清楚了,不过有件事情我搞不懂,以你的身手,为什么常年屈居在这破药店里当掌柜呢?”
王掌柜笑道:“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还是少记一点事情,好干干净净投胎去吧”,说完嘿嘿一笑,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也会让在死之前你好好享受一番的”,说着举步往任远走来。
那个女子轻咬贝齿,出声道:“任公子...”
这时任远身上经脉已通。他藏在袖子里的手臂正在胀大,体内的元气急速灌注而去,肌肉虬扎,如一条条小蛇一般游动不止。然而他的脸色却装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盯着走近的王掌柜,浑身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着。
“不对,被我点了穴,怎么还能颤动?!”王掌柜的身子离任远不到存许距离之时,突然想到,身随心动,王掌柜再次使用了诡异的步法,急速向后退去。
然而任远的拳头也已经到了。
“死去吧,变态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