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相公

往后数日，任远便一直在景珍堂服药治伤，各中安静无事，时光易逝，约莫七八天后，任远能下床行走了，又躺了两日，身上的伤便基本上好了。

这些日子，任凰几乎每天都来，两人相处日深，也不再如刚见面时那般害羞客气。每日酉时时分，任凰总是笑嘻嘻的到来，前面几日任远行动不便，还需她帮忙服药，后几日手脚已能行动，却不愿放过美人服侍的机会，仍叫任凰一口一口的喂服。

后来有一次两人的这般情状被王掌柜看到，把任远当场拆穿，闹了个大红脸，不过自此任远对任凰愈加信任，病卧中将其往日的苦恼怨悱都对其倾吐。任凰也每每善加劝慰，并把这些天任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也夹杂说一些晨练时的趣事，不过每次任远问及任弓心的事情，她便默然不语，任远也不在意，只是以后便不再问了。

一天清晨，任远睁开双眼，发现浑身精力充沛，稍稍扬起脖颈，腹部之间也没有了前几日的疼痛。看来伤势已经全部好了，任远想着自己伤一好，以后任凰便不会来了吧，这一刻倒希望自己的伤永远也不要好。不过毕竟是少年心性，想到以后要在药店打杂，毕竟比在任家每天打扫茅厕的日子要舒服些。便感觉轻松了些。

时至此时，他心里还没有对以后的道路有一个明确的设想，对于自己身怀《兽魂诀》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仍是混混沌沌，正是过一天算一天的想法。

“王掌柜，王掌柜。”任远起床后，拉开布帘喊道。

药店大门已开，光线从东边射来，被门框挡住大半，只一条长长的光带映在左手边的木椅上。光线中灰尘点点，悬浮在半空，任远左右四顾，还是不见人影。便接着再喊“王掌柜”。

这时，才从二楼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任远发现内堂的旁边也有一块黑色布帘挂着，本来没注意，原来是通向二楼的楼梯。

王掌柜又黄又皱的脸探了出来。笑眯眯的问道：“怎么，身子都好了？”

“恩，差不多都好了”，任远恭敬道。

王掌柜说着走了出来，往木椅上一坐，道：“看来药的疗效还不错，呵呵”。

任远朝他看了一眼，心底想你这是明着提醒我要记着还药费吗。想到这儿，心里一气，道：“王掌柜，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那从今天起我就开始打杂了吧，不知道每天需要干些什么呢？”

“恩，需要做的不多，我什么时候给你药方子，你照着方子去药柜抓药，烹煎熬煮。对了，没整理好的药材都放在二楼，什么时候药柜空了你要负责研钵捣杵，还有就是扫扫地，哦，差点忘了，还有一件，我们药店在镇南面有块药圃，平时有人打理，不过有时候也需要你去那边取药材。”

“差不多就这些吧”

“哦，好的”，任远心想这么点工作，似乎比起自己以往的生活要稍微复杂一些。不过听上去也不很麻烦。

“你以前读过医药方面的书吗？”王掌柜问道。

“没有啊”

“那怎么行，你不懂药名，到时候怎么抓药？这样吧，你去二楼靠南面的架子上把《神农本草经》取下来”

“哦，好的”，说完任远便转身准备上楼。

这时，身后的王掌柜又慢吞吞道：“不用全拿下来，就拿第二卷，先认认药名再说吧”

任远便也没多想，上楼找到书架，从多卷本《神农百草经》中取下第二卷，然后下楼。王掌柜便让他坐在连台内，自己看书，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或者有上门的生意再去内堂叫他，吩咐完之后王掌柜便往内堂里走去。

任远乖乖的听着，心里一直想问：“早饭怎么办？”

前几日都有一个小僮把饭食送来，想必也是掌柜吩咐的，现在既已伤愈，怕是没人再来送饭了。念及至此，任远的肚子也咕咕叫了。

任远便再熬不住，拉开布帘，见王掌柜又已躺在床上，便问道：“王掌柜，我能先去吃早饭吗？”他也不说，自己在这儿打杂是否管饭，而是问自己能否现在去吃，也可见其性格的怯懦处。

“是了，你一日三顿就去斜对面的‘青牛面馆’去吃，到时候就说记在药店账上就行了。”

任远心底一喜，说了两声谢谢。

王掌柜慢慢道：“别说谢谢，一日三顿也要从你工钱里扣，我已经给你算过一笔账了，算上三餐还有你这些天的医药费，你要在这儿做十三年呢，嘿嘿。”

“十三年？十三年。”任远低低的自言自语道，不过听到“十三年”倒也没有很惊讶。他本在任家浑浑噩噩的过了这十多年，对他来说，时间是没最没有意义的。现在既然给他一日三餐饭吃，别说十三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任远也不会太过惊讶。

王掌柜看见任远没有回答，似乎正在犹豫，便仰起身子，眼睛微眯，精光往任远清瘦俊秀的脸上一带。道：“怎么，嫌时间长吗？”

任远看到王掌柜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心里倒是莫名的一惊。那眼神怎么看上去怪怪的。因而一时之间也忘了回答。

王掌柜继续说道：“要是嫌长的话，也不是没有减短的办法。”

任远顺着他的话头问道：“是什么办法？”

“嘿嘿”

任远总算再一次听到这两声鬼神莫测的笑声。

王掌柜这时手里突然多了件物事，手一摇，道：“你可读过这本书？”

任远凑近一看：“《品花宝鉴》？是赏花鉴草一类的书籍吗？”

王掌柜也不说，只把书往床边一放，招手道：“来来，坐我身边，来。”说着，把手往自己床沿边拍了拍。

任远心想这叫怎么一回事，不过自己处于人下，也不得违抗，便坐了过去。

王掌柜脸上笑意更浓，鼻息喘气粗重，将书拿起放在任远手中，说：“翻开看看。”

任远依言翻开头几页，只见什么‘玉树临风李玉林’；‘秋水芙蓉王桂保 ’之类，看到前面的题诗，像什么‘风流别有消魂处，始信人间有谪仙。’，任远心想要是给任凰去看，包她羞死。心里想念至此，不由得嘴角带笑。

王掌柜看到任远微笑，以为他是知趣之人，如女子赋过摽梅一般，已是懂得人事得了，心里便越发受用，手臂也不再老实，悄悄往任远肩膀勾搭过去。

任远初时并未注意，眼睛注视着书中文字，他还只看了前面部分，看的也粗略，光光注意了那些题诗赋词，并未注意实际内容，觉得诗句很美，心里想着要硬记几句，将来湖畔泛舟，倚栏望月之时，怕是用得到的。

因而浑身放松，心底想着将来缥缈的旖旎之事，面上便不由得泛起一层朦胧的光晕。任远本就生的清秀，况年纪尚小，隐隐间有女子一般的清华都丽之态，把个王掌柜看得眼神都呆了。

只听见他喉咙扣呢喃了句：“小相公”，便作势欲把任远兜揽在怀。

任远一惊，跳将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掌柜正欲起身，已是欲火难耐，心想若是从我，便好言劝说两句，若是不从的话，只得用强了。不想，正是此时，任凰突然掀开帘子，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来。她看到屋中诡异的气氛，一时也并不在意，对着任远惊讶道：“你身子都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