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淼先下了车,城东这座化学工厂虽然已经废弃多年了,但仍有一股残留的化工废料的气味立刻钻进了他的鼻腔,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整个工厂显得非常的破败,金属的前门已经锈得摇摇欲坠了,脚下的泊油路也由于常年日晒雨淋变得坑坑洼洼的空隙间长满了杂草。正面的水泥外墙也已经倒塌了了一多半,依然屹立的部分上用油漆赫然写着一个血红的“拆”字,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诡异。
苏晓雅也下了车,指了指那个“拆”字说:“曾经有一个开发商想买这块地皮搞个度假村,结果刚要动工就诡事连连把施工的人员全吓跑了。后来先是拖关系找我们警局来调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捣鬼,接着又请了一群和尚做了好多天的法式也丝毫没有效果,最后只得放弃了。听我奶奶说这个厂建厂时挖出来过好多的棺材和骸骨,你说这是不是真有什么冤鬼呀?”苏晓雅说完打了个冷战。
欧阳淼向四周看了看,正对着门口的一个四方形的水池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虽然这个工厂被废弃了很多年,但这个池子居然没有干涸而且水很清,更令人叫绝的是池子四壁上的孔洞居然还会像人工瀑布那样不断的向下流着清水。
欧阳淼蹲下摸了摸池子的四壁,然后对苏晓雅说:“你看这个池子四壁上的方砖非常的古老至少也有几百年了的历史了,很明显这个这个池子在这个建厂前就已经存在了,估计建厂时把这个池子当做一个古迹保留了下来。风水上这种池子叫做聚阴池,水属阴,地水向下流则阴上加阴,池子的底部一定还埋藏着什么极阴之物。这地方葬人是块风水宝地,建厂、建阳宅不出事才怪了。”
这座化学工厂很大,就算是白天走起来也如同迷宫一般,更何况是晚上他们只能借助月光来赶路,好在有欧阳淼的罗盘引路才不至于迷路。
他们走了很久,终于罗盘显示他们要找的人就在眼前的这间厂房里了。厂房里面很黑,欧阳淼和苏晓雅只能借助着手电的光来照明了,地板是金属的,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敲击金属的回音,他们怕惊动了逃犯,只好蹑手蹑脚的前进。终于在厂房二楼的楼梯口附近找到了那个疤脸男。
苏晓雅的手电只照到了他的腿,那人就像笔直的木桩一般站在黑暗中,他似乎并没察觉到欧阳淼和苏晓雅的到来,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站着别动!警察!把手放到头顶!”苏晓雅开始对疤脸男开始进行例行喊话了。通过命案现场资料她知道这个嫌疑犯手里可能有枪,所以一边喊话,一边将手电迅速的交换到左手,右手慢慢的举起了那把警用92式手枪。
那个人似乎是在嘲弄她似的,既不回话,也不逃跑,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在原地。
苏晓雅见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慢慢的将手电的亮光聚到了那人的脸上。
那张脸上生着一道骇人的疤痕,额头上的青筋全都膨胀了起来,但皮肤却惨白的如同死人一般。眼窝深深的凹陷了下去,两眼无神的圆瞪着前方,而紧闭的嘴唇则已经变成了紫黑色,他上身穿着一件满是污迹的浅褐色外套,左肩还挎着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黑色圆包。
对于苏晓雅手电放出的亮光,他依然没有作出任何应答,直直的僵立在原地。
“他死了吗?”苏晓雅有些失望的问道,“但死人怎么会那么直直的站着?”
欧阳淼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几个大步走到了疤脸男的跟前,他没有急于去检查那具“尸体”,而是将手伸向疤脸男的身后在摸索着什么,然后说道:“晓雅,用手电照下屋顶,看看四周还有什么。”
苏晓雅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照着做了,但是她刚用手电照向屋顶,就“啊”的大叫一声,被吓的手一松手电摔到了地上,瞬间整个厂房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欧阳淼从口袋里摸索出了一张符纸,口中念了两声,那张符纸便慢慢浮了起来,在空中化为了一个小光球,不断的发出微弱而又惨白的光线。
当光球慢慢升到屋顶上时,借着这微弱的光线一幕骇人的场景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屋顶上杂乱无章的倒挂着20多个蛹,这些蛹壳是半透明的仿佛琥珀一般,可以清楚的看到蛹里面包着的人形。有一些蛹壳已经破裂了,露出了里面的“人”,那些人就如同照片中的那具女尸一样变得乌黑干枯,被剩余的蛹壳固定着,轻飘飘的倒挂在房顶上。
当把视线转回那到个疤脸男的身上,他的身后居然凭空出现无数根半透明的丝,每根都有小拇指般粗细,这些丝缠在一起将疤脸男牢牢的固定成了一个站姿。
“餮蛛的丝。”欧阳淼一边解释着,一边厌恶的从自己左手上拽下了几根,应该是刚才他检查疤脸男时黏在手上的。然后他指了指还漂浮在屋顶上的光球说:“这种丝透明无形,不借助这种幽火所发出的光而光凭肉眼是看不见的。”
“这是怎么回事?”苏晓雅问道,头上的那些蛹实在是太恐怖了,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去看第二次了。
“很明显,我们到了餮蛛的食堂了!餮蛛将抓来的食物用蛹包起来存在这里慢慢享用。”欧阳淼似乎说得很轻松,嘴角还冷笑了一下,然后用手指着那个疤脸男说道:“这个人中了蛛毒,现在全身麻痹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蛛毒攻心,应该是没救了。”
听到这里是餮蛛的食堂,苏晓雅的头皮一阵发麻,问道:“这人死了,那岂不是我们白忙了?”
欧阳淼听完笑了笑说:“我们要找的又不是他!”
说完他拿出一把小匕首,小心的割开了蛛网和疤脸男身后的黑包,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黑色玉瓶。
“我们要找的是这个,这个瓶子应该就是当初用来保存餮蛛卵的咒器了。你看上面的这个金箔......”
欧阳淼似乎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迅速从疤脸男的身边跳开了。这时疤脸男那直挺挺的躯体居然飘了起来,这具躯体似乎是受到某种无形的力的作用在空中翻转起来。接着就看到疤脸男那惨白的脸立刻变得扭曲痛苦起来,本来应该被蛛毒麻痹的他的此时全身竟不断的抽搐起来,接着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只见他的身体在迅速的干枯萎缩,不到几十秒钟他竟然就只剩下一张棕黑色的人皮了,接着这张仅剩的人皮就如同被吃完剩下的零食袋一样被甩了出去,一团黑影渐渐的显现了出来。
欧阳淼意识到真正的麻烦来了,眉头紧皱,双眼紧紧的盯着那团黑影,双手立刻从口袋中翻出两张雷火咒。
这一幕对于苏晓雅而言,已经不能用恐怖或者震撼类的名词来形容了,几十秒前那还是个活人,现在就只剩下一张干枯的人皮了,她下意识地将枪口对准了那团黑影,但双手却在不停的颤抖着。
这团黑影慢慢的聚集起来,变得越来越巨大,越来越清晰,那怪异骇人的轮廓已依稀可见。四周的空气也随着这团黑影的出现而变得异常寒冷起来,欧阳淼很清楚这是一只强大的幽冥生物在慢慢的冲破界域遁入现世。不一会一只本应只会出现在噩梦中的怪物赫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这只巨大的节肢类动物体足有两人多高,前螯肢如同两把巨大的刀锋般闪着寒光,漆黑的蛛体上布满了猩红色的花纹。餮蛛头部上的八只眼睛正在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它的“猎物”们,口部的敖牙则咯吱咯吱地运动着,上下唇也随着敖牙一起张合着,绿色的毒液不断的从口腔中滴落下来,当这些液体接触到铁制的地板时立刻腾起一股股白烟同时发出滋滋的响声。
但是最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却是蛛腹,无数张人脸如同浮雕般不断的浮现其上,这一张张脸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双眼暴突,口部大张着,不断的显现出各种痛苦扭曲的表情,就如同佛教壁画上地狱饿鬼的面容一般。其上一张正在痛苦挣扎着的面孔竟然是刚刚被它啃食掉的疤脸男!
他们对峙着......
令人感到非常意外,这只巨大的节肢类动物并没有急于发动攻势,而是在不断的打量着它的猎物们。
它似乎感觉到了,虽然蛮力上它占有绝对的优势,但对面有个术士,那看似孱弱的身躯内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巨大能量,这场对决它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有一瞬间它甚至想放弃眼前的食物,然后安静的离去,但那无时不刻不断煎熬着它的饿鬼本能却驱使着它铤而走险。它六只后腿在不断的来回移动着,犹豫着,估量着对方的实力,同时在寻找着攻击的时机。
欧阳淼双眼狠狠的盯着餮蛛,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仿佛在不断的告诉这头怪物:你才是要被捕杀的猎物,而我才是猎人。
但这只是表面而已,豆大的汗珠已经布满了欧阳淼的额头,甚至紧紧捏着的雷火咒的符纸也被手心的冷汗浸湿了。他没有料到会在这与餮蛛正面交锋,身上并没有准备多少杀伤力强大的符咒,而且身旁的苏晓雅也必须由他来保护,一旦交起手来能不能全身而退都将是个未知数。
然而欧阳淼却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必须在气势上压倒这只怪物,哪怕只是一瞬间露出了破绽,这只怪物一定会像嗅到了血腥味的狮子一样猛冲过来。欧阳淼很清楚,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一段可以让他足够在头脑中勾勒出战术的时间。
警用92式手枪那黑黑的枪口正对着这只噩梦般的怪物,但端着这把手枪的双手却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苏晓雅曾经不止一次想象过餮蛛的样子,但眼前的这个怪物给予她的压迫感却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这种恐惧感紧紧的揪住了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
她想像个被吓坏的女生一样大声的喊叫但却发现喉咙中根本发不出声音,她想不不顾一切的逃跑但却发现全身的每块肌肉就如同被冻住了一般完全不听她的指挥,她只能握着枪,用枪口指着这只怪物,手中的武器就容同黑暗中那仅有的一丝亮光一样给与了她些许安全感,虽然她心里很清楚枪里的9mm子弹根本对这只怪物构成不了任何威胁,她现在需要的也是时间,去让自己的身体适应这种恐惧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