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穹伊的话堵的哑口无言,既然这么不稀罕他的关心,他也不会腆着脸贴上去。
“休息一下我们继续赶路,这里呆不得。”
听得出来男人话中的严肃,穹伊也晓得事情的严重性,“你是谁,看样子你是知道很多咯?”
“你早猜到了不是吗?”这个女人还真是喜欢明知故问,若是没有猜到他的身份,又怎会用那句话自救?
“知道是一回事,听你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喜欢直接一点的人,你说呢?”穹伊挑眉看向他,手中轻轻摇着一根树枝,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是目光的通透仿佛将他看穿了。
“属下残生,奉命保护姑娘。”叫残生的男人右手举至胸前,弯腰对穹伊行了个大礼。
“你是······西沧人?”
这片大陆上唯有西沧的礼仪是如此的。
“是。”
“你的主子,是瑖机?”
“是。”
残生的举止恭敬只在那一刻,几乎让穹伊以为那是不真实的,但她知道,他尊敬的人并不是她,而是那个下达命令的人。
穹伊不介意,毕竟以他的身手被派来保护她着实是大材小用,她能理解。
不过还算那个瑖机有点良心,知道把她一个人抛下等于是让她喂狼的,想到这里,穹伊眼底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看来那个叫瑖机的男人,对她也不是那么了解。
“那你主子也是西沧的咯?”
“请恕属下无可奉告。”
“你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对他没兴趣。赶路吧,我歇息够了。”
穹伊手撑地面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泥土,一缕长发俏皮地滑过肩头停在胸前,她抬手捋了一下,举止之间还带着女儿家的稚气,但多年在皇室的熏陶下,那一身优雅贵气却不是假的,连残生都不得不感叹:不愧是东篱的公主!
“怎么?我是不是很美呀?”穹伊伸手在出神的残生眼前晃了晃,眉眼弯弯的样子很是嘚瑟。
“呵!美又怎么样,是你的吗?”残生不喜欢穹伊仗着这张脸嚣张,因为,这张脸何其熟悉。
“你······”不要以为她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讽刺,她是毁容了,但也轮不到他来提醒她,“是不是我的又怎么样?至少现在顶着这张脸的人,叫穹伊。这就足够了。”
“你还真是理所当然。”残生白了穹伊一眼,但直接被她无视了。
“那是自然,我这人一向信奉事实。”
“你······好,很好!”残生再一次被堵的哑口无言,他实在是不知道用怎样一种心态来面对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堂堂东篱的公主脸皮竟是这么厚的?
说不过她,赶路总快的过她吧?这样想着,残生立马付诸了行动,只这一次奇怪的是他明明加快了脚步走了好一会儿,穹伊还不曾落在他身后半步。
“咦?”残生突然停下了,他很好奇这娇滴滴的公主是怎么跟上他的。
穹伊绝不会承认她是因为对这里的野兽很忌惮。
“嘭!”穹伊毫无征兆地撞上一堵肉墙,立马便从对周围的戒备中回过神来,“喂,你干嘛突然停下啊?”
穹伊摸了摸被撞痛的鼻子,心情很不好,她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
“没什么!”残生想了一下还是不问了,否则再从她嘴里出来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答案来,他的小心脏受不了。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姑娘前些日子正被他的主子堵的一口黑血喷出来,否则残生一定会万分崇拜他的主子,尽管现在他的崇拜也是几斤疯狂。
穹伊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眼,“无聊!”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一片开阔地带,可不知为什么,林间却开始慢慢升起了一层瘴气,而且越来越浓,穹伊几乎快要看不到残生的身影了。
她下意识地抓住残生的袖子,抓紧他,免得逃命的时候怎么被撇下的都不知道,这层瘴气十分诡异,穹伊也不敢掉以轻心。
残生看了看袖口上那只白皙的手,捏的紧紧的,其中的依赖不言而喻。明明很讨厌这个嚣张又没用的公主,可此时却并不想挣脱那只手。
“小心,这瘴气很诡异。”
残生语气里的那一丝关心很自然地被穹伊忽略掉了,她可不会自恋地以为这个男人会真的关心她,不过是怕她出事了不好交代罢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隔着越来越浓的瘴气,残生已经看不清穹伊的脸了,但他依旧能想象出这张脸骄傲的样子有多欠拍,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别提多郁闷了,没办法,危急关头,他堂堂男子汉不与这小女子计较。
“得,算我多事。”
“你早该知道了。”
“······”
残生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穹伊,所以这辈子被她压得死死的,想他一世英名,今天一天吃的鳖居然赶得上从前这二十年的了。
“喂,那是什么?”
没有在意残生的想法,穹伊的注意力都被天空中那一抹艳丽的血红色给吸引了,那是月亮,满月,穹伊这才想到今日是十五。
只是这月亮太过诡异,漆黑的天幕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它正被一抹血色所浸染,无端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残生感觉到袖口上的手突然一紧,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即使没有亲眼见过,残生也知道这妖异的景象意味着什么。
他抓起穹伊的手就狂奔起来,“不好,是血狼啸月!”
浓浓的瘴气中很难分辨方向,穹伊虽然看不见残生的表情,但从他手上传来的力道,她也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残生的凝重,事情大发了。
血狼啸月么?是什么?
穹伊刚想开口问,一声威严嘹亮的狼嚎划破长空,一瞬间竟让她升起了一种无法匹敌的念头。
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团红色的光亮几乎驱散了方圆十丈的瘴气,穹伊拉着残生靠进,然后便看见一头身材挺拔的狼迈步走上去,它的个头比普通的狼高出两倍有余,全身被血红色的毛发覆盖,矫健的步伐每走一步都能看出它的强壮,周身红色的皮毛在血月的照耀下镀上了一层粼粼光亮,一双血色的眸子如同瑰丽的红宝石,扫视之间,威严尽显,魅惑共存。
穹伊和残生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半人高的石块很好地遮挡住了两人的身形,穹伊捂着心口喘气,她从未见过对人如此有压迫性的狼,这血狼怕是已经成了狼王吧。
残生并不比穹伊的情况好多少,但身为男人的骄傲让他不会泄露自己半分情绪。
对残生口中的血狼啸月有着强烈好奇心,穹伊拍拍他的肩膀,“喂,你说的血狼啸月究竟是什么?”
残生测过头看了穹伊一眼,眼前的女子眼中满是渴求的光芒,“你看着就知道了。”
“这可是大陆上几乎绝迹的血狼?”
残生不认为在嘴皮子上胜他一筹的穹伊会问这么没水平的问题,打量她一眼还不够,恨不得将她看穿,最后他终于得出结论,这个女人,真的问了这个问题。
他不禁看到了农奴翻身的光辉,十分认真地咬出了四个字:“算你聪明!”
穹伊狠狠地鄙视了残生一眼,什么叫算她聪明,他说的这么明显她还不知道的话,那她当真是傻得无可救药了,不要以为她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从她见到这头狼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了,再确认一边只是因为她难掩心中的激动罢了,这货,不懂就别乱说话。
“哼!”她是不屑跟他计较。
穹伊从大石头旁偷偷看过去,这血狼她第一次见,传闻中血狼是凶狠残暴的兽类,生性嗜血,酷爱生吞活人,且速度极快,动作矫健有力,以一身血色红毛闻名于世,曾在大陆上盛极一时,一般的猎户并不会轻易招惹它们,即使是落单的,猎户们也没有胜算。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血狼群消失于世人眼中,再无人睹其风采。
这只是流传下来的传说,穹伊出世之时离血狼的离世已经太过久远,如今见到,不得不震惊。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证血狼的存在,真是赚到了。”
穹伊的眼里闪现着志在必得的光芒,看得一旁的残生暗暗心惊,这女人,原来这么暴力,妄想染指血狼王的人,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她了。
不过看眼前这姑娘,细胳膊细腿的,手无缚鸡之力,走几步路都喘气,残生觉得自己得换个角度思考,上下打量了穹伊几眼,然后伸手捏了捏她没有几两肉的小胳膊,也许人家想的是送上去给血狼王当食物也说不定,只是不晓得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你干什么?”穹伊嫌弃地拍开残生的手,她怎么没看出来这货是个这么无聊的混蛋。
“我看看你身有几两肉,好帮你掂量掂量够不够人家塞牙缝。”
穹伊:“……”
“谁说我要上去送死了?”穹伊很鄙视地看了残生一眼,她真想剖开这男人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难道她脸上写着“我很想死”这几个字?
“好吧,我想多了!”
这一刻,残生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肯定是被这女人拉低了,对,肯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