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该死,还请皇上恕罪!”穹伊曲膝跪下。
这时,甄妍见状不妙,也开口求情:“皇上恕罪,此事纯属臣妾教导无方,还请皇上责罚。”
“哟!姐姐可真是良善之人,就连一个奴才犯错姐姐也要揽责任,真真是贤惠无双啊!”欢贵人的目光轻蔑地扫视了甄妍一眼,讽刺意味十足。
百里琏滳轻轻蹙了蹙眉,神色间很是不耐,他本就不欲同一个宫女多做计较,可这大殿里明显多了一丝火药味,后宫之争发展到文武百官面前,简直在扫他一国之主的颜面。
“够了,都起来吧!宴会开始。”百里琏滳一扬手吩咐道。
“是。”众人齐道。
穹伊扶起甄妍,却恰巧发现她眼底闪现的一丝得意,不知道该说是欢贵人愚笨还是该说甄妍技高一筹,看来,能稳坐贵妃之位的人也确实有些手段。
大殿里有悠扬的乐声响起,这时,百里琏滳才将注意力移到穹伊身上,不知道能在这般场合出岔子的宫婢是何方神圣,本以为这女子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故意分神,而此刻一看,却觉得并非是这样。
因为这女子的眼神太过淡漠,有一种仿佛经历了红尘沧桑的坦然。而最重要的是,除了这淡漠的神色,这双眼睛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可这张陌生的脸,分明地昭示着她的身份,她是另外一个人。
因为这双眼睛,百里琏滳不禁多看了穹伊两眼,而就是这两眼,勾起了欢贵人的妒忌,有时候女人的仇恨就是来的这般突然,甚至只需要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
欢贵人的善妒在宫里早已人尽皆知,更遑论此时勾走皇上注意力的是个如此貌丑的女人,这叫她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百里琏滳刚在龙椅上坐好,便听殿外一声通报:“西沧国四皇子到,南荒国二皇子到。”
穹伊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雀跃,当时南宫一声不响地离开,她没来得及告别,总是有些遗憾,本以为相见不知是何年月,可短短三月,她又能见到他了。
随着一身大红的衣摆滑过门槛,穹伊便对着南宫飞快地一笑,还是熟悉的俊脸,还是那双狡黠的狐狸眼,什么都没有变,穹伊的心底突然就有了一丝亲切感,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南宫的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
而几乎一瞬间,当那个一身墨色锦袍,上用金线纹团云图案的冷峻男子出现在穹伊视线里的时候,她的脸一下子由喜悦的酡红蜕变成了讶异的苍白,这男人,竟是西沧的四皇子,她是不是该叫他赫连瑖机呢?
穹伊又想起与瑖机的三月之期了,他三月前便来了北玥,不知道所图为何。
呵!他的秘密可真多!
穹伊的表情几乎一丝不漏的落在瑖机的眼中,不知为何,心底突然就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样的自己她怕是不曾见过吧?
从白衣飘飘到黑衣浊世,她会如何看待他呢?
不再看穹伊,瑖机和南宫一起对百里琏滳行礼:“见过北玥皇上。”
“二位不必多礼,请就坐。”百里琏滳又何尝没有注意到瑖机的目光悄悄停留的地方,正站着那个奇怪的宫婢,只不过有些话可说,有些话不可说。
“谢皇上!”
南宫和瑖机分两侧而坐,南宫在穹伊的对面,而瑖机则与她同侧。
刚一落座,南宫便看见了那个笔直立于甄妍身后的女子,即使她的脸颊红肿的有些扭曲,可他还是一眼认出了,一时之间,他的眼底划过惊讶,划过惊喜。然后,当他看到那女子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柔和时,他便只觉得有些飘飘然了。
案几之后,南宫姿态悠然,手中折扇轻摇,一双桃花眼不断扫向各处。
果然,他的魅力依旧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就在此时,瑖机从身后的仆人手里接过一个锦盒,对百里琏滳道:“皇上,这是我西沧的贺礼,还请皇上笑纳。”
紫檀木锦盒看起来古朴精致,物料做工都是极好的,瑖机将锦盒打开,入目的是温润的碧色光芒,细细看去,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碧绿珠子。
瑖级解释道:“此乃西沧圣地洱海诞生的避毒珠,随身携带可壁百毒。”
“西沧王有心了,烦请四皇子替朕聊表谢意。”百里琏滳开口谢道。
“一定。”瑖机拱手示意。
许是避毒珠的影响力太大,以致于在场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洱海避毒珠,百年难得一见,西沧王可真是大方啊!”
“是啊,这避毒珠可真是好东西!”
“……”
好东西自是有人眼红,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在哪一天死于非命,有了一颗避毒珠,就相当于多了一道保命符,任谁都想据为己有。
因此,此物一出,在场的许多人便忘了自己身处何地,脚步不自觉地靠近瑖机,伸长了脖子想一探此宝的风采,眼中满是贪婪的欲望。
看到这一幕,百里琏滳的眉头皱紧了,脸上黑沉沉的,他的这一群大小官员,可真是给他争面子,这番垂涎的模样,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恐怕就是瑖机也没有想到北玥的这些人会如此贪婪,不禁蹙了蹙眉,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只有南宫此时最为悠闲,神色坦然,手里端着酒杯细细地品,还时不时地朝穹伊抛个媚眼,穹伊真的是又嗔又怒,索性别过头不再看他。
“咳咳……”南宫咳嗽,声音不大,似被杯中的酒呛到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场中面露贪婪的人瞬间清醒过来,察觉出自己的失态,一时间尴尬不已。
可总是有些人容易被贪念所左右,就比如尚书邹余,他此时虽安分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但目光却仍然赤|裸|裸地瞟向瑖机手中的锦盒。
可不知是巧合还是被发现了,当邹余再度看向锦盒的时候正对上了一双分外深邃却又平静无波的眸子,虽说那人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但他就是觉得自己似乎成了被盯上的猎物,那目光,犹如芒刺在背。
那人正是瑖机!
“皇上,我南荒也带来了贺礼,虽说不及那避毒珠珍贵,可闲时把玩却是极好的,也不知皇上可会喜欢”,南宫双手一拍,“来人,呈上来!”
南宫的声音传出殿外,不多时,便看到了两个南荒服饰的男子抬着一黑布蒙面的东西进来,这般神秘,直教人想揭开黑布一探究竟。
“这是何物?”百里琏滳问。
“皇上请看!”南宫一挥手,仆人揭开黑布。
众人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便满室盈香。
那是一架屏风,长七尺,宽五尺,能上下旋转,用琉璃制成,晶莹剔透,能清晰地看见里面流动的细沙融汇成各式图案,随着屏风的旋转,会溢出一种独特的想起,能绵延十里,余香七日,更为奇特的是这香味能健脾清肺,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此乃玉香琉璃屏风,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我就不再多做介绍了。”南宫眯起眼睛,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素问南荒多产奇物,没想到连这样珍贵的玉香琉璃屏风也存于南荒,南荒国主有心了。”百里琏滳道。
“不知此物皇上可还喜欢?”南宫接着问道。
“自然喜欢。”
“既然如此,我可否向皇上讨个恩典?”南宫面露狡黠,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却又觉得一定没安好心。
“不知二皇子所求为何?”百里琏滳曾一度听闻南荒二皇子做事随性,行为乖张,如今一看,所言非虚。
南宫沉默了半晌,似在思考什么,然后眯起狐狸眼笑道,“今日的宴席,我要她给我斟酒。”
南宫站立着,姿态傲然,一只修长的手指正指着穹伊。
如此,百里琏滳的目光再一次移向那个一身淡绿宫装,脸颊红肿的女子,此时的她面露震惊,似乎还有隐隐的怒气,可他怎么看也觉得她没什么不同,除了那双眼睛。
可南宫点名要她斟酒,自然有他的原因,此中纠葛,百里琏滳竟发现自己想一探究竟。
“如此小事,自是容易,若是二皇子喜欢,大可直接要了她去。”百里琏滳只觉得若是用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婢换南荒二皇子的好感,此桩买卖,他一点也不亏。
百里琏滳此言一出,穹伊不禁瞪大了杏眸看向他,他竟然如此轻易就将自己许了人么?
感觉到似乎被一道目光看着,百里琏滳忍不住抬眸,却直直地对上了那双恨意与痛苦仇恨交杂的眼,心尖不由得一颤,只觉得这样的目光,让他心虚,让他心疼。
她恨他么?如此强烈的恨意,他却觉得像是空穴来风,亦或者是其中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百里琏滳内心百转千回,却听南宫道:“皇上说笑了,世上为我斟酒的女子何其多,若是真要娶,怕是都能绕南荒两圈了。”
不知为何,听到南宫如此打趣,百里琏滳和穹伊二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