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离开客栈,路上便收到苍颜的千里传信,说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要他们尽快赶回去。途经新野的时候,听说夏郑两国再次开战。起因是郑国国君在一次夜宴中,被一只花斑猎豹所伤,于是有臣子进言,说这猎豹正是此前夏王派使臣进献的。陛下被猎豹所伤,正是夏王借豹行凶,想要谋刺于我王。郑王因此事而震怒,当即下旨讨伐夏国。
袁青舞暗自猜想,夏王献豹的本意原是想要巴结讨好于郑王。可谁知那头豹子不争气,硬是当着众人的面伤了郑王,恰逢此时又有主战之人借题发挥,夏王这个哑巴亏真是想不吃都难。
夏郑两国国力悬殊,早年战事初起时,夏国尚有能臣猛将与之抗衡。奈何夏王疑心病实在太重,几年下来,该杀的,不该杀的都已被他杀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一些不是胆小畏战,就是担心步那些被杀之人的后尘,一个个避世不出。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郑国已拿下夏国数座城池,料想攻入王宫,将夏王从王座拉下来指日可待。人人都道郑国国君嗜杀,夏王若被轰下台,着实显得无辜。但凡事有因才有果,这坟墓原是夏王事先一点一点为自己挖好的,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怪得了谁。
夏王虽不是无道昏君,却也不是治世明君,夏国灭亡,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未必是件坏事。至少对于长年处在战乱频发的百姓来说,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有一个细节说的便是,夏国冗城被郑国军队攻破之后,并没有发生所谓的群起反抗亦或残忍镇压之类的事情。反而是城内百姓集体归顺,感激救他们于水火中的郑国大将。由此可见,夏国百姓在夏王的统治下,过得并不如何满足。
眼前似又浮现出大片大片的蔷薇花海,手挽缰绳的紫衣女子,对着自以为是今生良人的男子回眸浅笑:“我等你来娶我。”
是缘份使然?还是命运弄人?那样刻苦铭心的爱,那般难以忘怀的恨,情之所致终究不外乎这两者之一。有些人,虽然痛过,但至少爱过。而有些人,明明深爱,却不得不将真心掩藏。情之一物,为何总是不能叫人如愿?
日夜兼程,师徒二人终于在三日后回到山上。因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流云刚一回来便直接去了大殿。三日未曾合过眼皮,一到清宁殿,甚至来不及梳洗,袁青舞马上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半梦半醒间,她看到满山的麒麟花将天地都重新装点了一番。微风拂过,红色的花海就在眼前。视线尽头,是她朝思暮想,却怎么也无法靠得更近的熟悉脸庞。冷淡的眉眼,挺拔的鼻梁,凉薄的嘴唇,这是一张无数次出现在她梦境里的脸,也是一张让她牵肠挂肚,永远无法触及的脸。
梦境中的那张脸上,挂着让她无比温暖的笑容。这样的神情,是现实中的他从未在她面前显露过的。如今在梦里,这张脸离她越来越近,鼻端已紧紧贴在她饱满而富有弹性的双唇上。这样的亲昵,是她渴望拥有,却又害怕拥有的。
他的唇沿着她脸部线条分明的轮廓向上游移,最终停在她的眉心处。一声好似叹息的话语在她耳边飘然响起:“从今往后,我再不是你的师傅,我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
"那我以后,是不是不用再叫你师傅了?"心跳如鼓得问出这句话来,才发现他的唇一直停留在自己额间。
"只要你喜欢,叫不叫都无妨。"师傅的脸上现出一团白光,整个脸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白光消失,袁青舞徒然从梦中惊醒过来。梦中的一切犹在眼前,而她却像发了疯似的冲到外面的水塘边,把自己整个脑袋全部浸在了水里。朔月听说她回来了,特意跑来找她诉说心事。谁知刚一进来,就看到这让她震惊的一幕。把她从水里拉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因为缺氧昏了过去。
朔月把她搬回房间,换了干净的衣服,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为她灌输真气。哪知袁青舞刚醒过来,说得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告诉师傅。”
朔月惊得瞪大眼睛看她:“你,你竟然喜欢上。。。。”余下的话,她已不敢再往下说。
“你不是也说,喜欢一个人,是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一件事吗?”袁青舞倚在床边,虚弱得笑道。
“旁人若是知道了,你可知道自己的下场吗?听我一句劝,趁还来得及,你早早断了这念想吧!”朔月担忧得看着她,希望能够劝说她尽早放弃这天地难容的念头,以免日后落得凄惨下场。
“已经来不及了!”一向好强的她,从不轻易在人前落泪,这次却当着朔月的面,哽咽道:“我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一连几日,她都向往常那样,去帮师傅打扫房间,去后山照顾那些被白雪压弯的麒麟花。仿佛那日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仿佛一切只是她累极了的又一个梦境。
正午过后,阴霾许久的天空终于放了晴,太阳慵懒得躲在云层后头,洒下点点金黄。冬日暖阳总是给人一种极度温馨的感觉,就像梦境里师傅的笑脸。今年冬天来得似乎提前了些,月初便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雪后初晴,唯一的感觉就是更冷了些。
月前师傅突然说要闭关,想是出了什么大事。不过师傅既然不说,她也不想多问,只想安安静静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静待师傅出关。转眼师傅已经闭关整整二十七天,清宁殿的一切事物,都被她打理的错落有致,井井有条,如同师傅在的时候。
这日,许久不曾露面的君虞突然屁颠屁颠地跑来。袁青舞当时正在浇花,君虞故意绕到她背后,原是想着许久未见,给她个惊喜,谁知事情演变到最后,却是只有惊没有喜。